不提志文他们与周管事的寒暄,却说小四见可旺在看到新来的那辆马车后,注意力明显从他四人身上转移了,于是隐蔽地做了个手势。

四人趁乱悄悄地向后退去,此路不通,换条路绕过去就是,地方那么大,小四不信都能被人给封了。

只是少了那车粮,**力有点不够,等会儿招人的时候,恐怕只能用银子砸了,想到被扣住的那辆马车,小四头又大了,还有麻烦没处理呢。

四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在人群中不见了,没有引起关注,只有刚才扛错粮袋的那个满脸泥污的少年,紧紧盯着他们的背影直至消失,才继续干活。

换了个方向,没费多大工夫,小四和三个随从就来到了山脚下,毕竟志文他们就那么点人,要想将整个山脚都封住是不可能的。

窝棚搭得虽然有些乱,但是窝棚之间却很干净,没有小四想像中的屎溺遍地的景象。

这是志文的要求,但凡在一地停留超过两天的,都让难民们挖出两个坑来,分别搭建男女公厕,临时歇脚的地方,也不允许在营地内随地大小便,要求难民们自行到无人处解决。

一旦在营地内发现屎溺,那么周围的几户人家,一天所挣的口粮,都要扣除一部分,如此一来,没人和钱粮过不去,环境卫生自然也就好了。

难民们衣衫虽破,但都还干净,不少人家穿着毡衣,极少数的几个人甚至穿着皮袄。

来来往往的人脸上没有麻木、绝望的神情,行色匆匆,似乎很忙的样子。

这里不像是难民营地,反倒像是个日子还过得去的村子,这是小四逛了一小段路之后的印象。

这么多人,会做毛衣的却上哪里找呢?小四犯难了。

正为难之际,一个汉子从他身边匆匆走过,左右两肩各扛了一个麻袋,左边那个小些,沉甸甸的,很明显是粮食。

右边那个袋子很大,看上去却轻飘飘的,小子心中一动,袋子里装的不会就是羊毛吧。

当下带着三个随从,不紧不慢地吊在汉子后面,打定主意先跟上去看个究竟。

“孩儿他娘,孩儿他娘。”没走多远的路,那汉子就来到一个窝棚外,有些兴奋地喊道。

一个妇人探出头,看见汉子肩上的两袋东西,问道:“都领回来了?”话语间并没有汉子那么兴奋。

“赶紧的,纺线去,这件毛衣还等着呢。”说完话,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两只手上拿着几根又细又尖的木棍,双手上下翻飞,挂在木棍上的赫然就是小四他们已穿在身上的那种毛衣。

见到这一幕,小四有些傻眼了,自己竟有如此逆天的运气?

这里的难民,少说也有几千,自己初来乍到,只走了这么一段路,就找到了会做毛衣的人?

“这位大哥,这位大嫂,有礼了。”既然有求于人,姿态还是放低些好。

“敢问大嫂手上的是毛衣吗?”不待对方回礼,小四就急冲冲地问。

“是啊。”这夫妇二人手忙脚乱地还了一礼,回答道。

“你们...,会做毛衣?”小四强按喜悦问道。

“你不都看见了吗?”妇人答道,手上的动作却不曾停歇。

小四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看了一会儿,只见那件毛衣在妇人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下,极其缓慢地成型,心里终于确信,自己找到人了。

“不知二位怎么称呼?”小四急切地问道。

“庄户人哪有那么多讲究,我姓李,叫我大李就行。”

“原来是李哥李嫂,不知家在哪里啊?......”小四开始和这大李夫妇二人套起了热乎。

人都不熟,上来就对他们说,跟我走吧,我们要包养你,谁信得过。

“李哥李嫂既有如此神技,不知有何打算啊?”眼见火候差不多,小四准备开始行动了。

“打算?当然是多织几件毛衣,多换些钱粮咯。”在他二人看来,这还用问吗。

喜欢钱粮?那就好,小四乐了。

“李哥李嫂,实不相瞒,小可乃是晋北大户,范家大公子的一个小跟班。

公子爷历来对你们这样的手艺人心存敬意,一旦发现,都会高薪聘回府上,让你们一展身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呀?”

李哥李嫂互相看了看,小四自称是大户跟班,这他们倒是信了,别的不说,眼前这四人身上穿的衣衫,也是以前村里的老爷都舍不得穿的,只是单凭对方这几句空口白牙之言,就跟着去的话,会不会太过儿戏?

再说,他二人也不觉得织毛衣是什么了不起的神技,会的人多了,只不过他夫妻二人一个纺线,一个织衣,分工合作之下,速度比一般人快些而已。

单凭这个,就能去大户人家?两人心中不太有底。

还是得银子开路才行啊,见二人不言不语,小四暗叹,从随身的包袱里摸出了四个银元宝,递到这夫妇二人面前说道:“只要你二人愿意离开此地,到范府高就,这八十两银子,就是你们的安家费了。”

两人霎时被这四锭白花花的银子晃的得眼花,愈加地说不出话来。

小四见状,咬咬牙,又拿出一锭银子,“这儿还有二十两,算是我私人给你们的安家费,如何?”范永斗吩咐他时,并无其他人在场,小四原本还想趁机从中捞点呢。

只是这夫妇二人迟迟不表态,以为他们嫌钱少,这才不得不把剩下的二十两拿出来,来之前小四倒是想过,找到人后,对方要是不愿意的话,那就来硬的,直接让人带走。

不过刚才被可旺这么一恐赫,那念头早打消了,此地虽然不见那些少年,可一旦动粗,对方高声呼救的话,十有八九会把那帮小爷给招来。

只是小四哪里知道,这夫妻二人不是嫌钱少,而是在看到八十两银子的时候就已经惊呆了,不过最后这二十两也的确起了些作用,让两人坚定了投靠范府的决心。

“这位...,管家,”大李抖抖索索地说道,既兴奋又惶恐,“公子爷和您能看上我们,是我们的福气,以后就请您多多关照了。”

说完叩了个头,然后迫不及待地把五锭银子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