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瘦的柴如骨,最不耐冷。他一到冬天,就不想出门。今日被贾和尚派出了,心里就有着怨言。

“嗨,就是在庙里咱们吃着火锅,喝着小酒,玩着女人多好?又不是吃不上,跑出来干什么?”

最胖的张硕人倒是不怕冷。但是,他太胖了,就是单纯的不爱动弹而已。

“少废话,让你们出来就出来,说那么多干什么?”

四人中年龄最大、排位最靠前的高一头打断了他们的胡言乱语。

贾和尚可不是好相与的。他对手下控制极其严格不说,还向来心狠手辣。这些年中,被他明着暗着弄死的人可不少了。

就是当年跟着一起从边地讨回来的十八个生死兄弟,这两年,死的死,伤的伤,也就是剩下他们四个了。

只是,当土匪,尤其是当了逃兵后再当土匪,向来是一个不归路。只要上了山,再想下山就难了。

按照土匪的规矩,上山之人无论是谁,宁愿杀了你,都不能让你逃走。你要是下了山,从了良,再带兵将山寨给剿了怎么办?

知道贾和尚的手段,张硕人和柴如骨都不吭声了。

众匪向前又走了一阵。

一直没说话的矮一脚,开口说道:“这大道往北,确实没有什么客商经过。再往北就是张八岭那群废物的地盘了。虽然单家和王家有着明争暗斗,可也没有撕破脸。我们大金山滴水寺也就不适合去抢张八岭的财路。看来我们要换一个方向才行。”

众人停马一看,确实如此。

西边还有太阳。太阳下的雪地,耀眼夺目,能够看得很远。

举目望去,四周空****的确实什么都没有。

“客商就是来,也是从北边,从凤阳那边来得多。北边没人,别的地方,怕是更没人。”

柴如骨眯着眼睛,一边看,一边说。

“那我们就不能劫客商了。换个思路吧,咱们进村劫掠。个子最小的矮一脚却是最诡计多端、心狠手毒。

“嘿嘿,我倒是很久没屠村灭族了。手里的刀,都饥渴难耐了呢!”

他阴笑说。

“一脚,你说说去哪一个村寨劫杀最好?”

高一头也正有此意。

只是,附近的村寨早就被他们劫掠完了。

剩下的一些,要么是早就举族投靠到了滁州单氏家族,要么是村寨很大或者是家族中有着在朝为官的家族。

第一类,滴水寺的后台就是滁州单氏家族。单氏家族是他们的主子。主子罩着的人,他们不敢动。

第二类,也不好动。

他们此次出来的人不算多,不过百十人,想要攻打大的山寨,根本就不可能。

矮一脚抓了抓那麻脸,想了想,说道:“向那边去!”

“那边?”

高一头顺着矮一脚的手,看去。

“那里最出名的是太平寨吧。太平寨足足有四五千寨民,这样的大寨,咱们可端不掉。”

高一头对周边情况还是十分熟悉的。

“不去太平寨。我们去乱墩子。乱墩子刘家庄只不过是有百十户,差不多七八百村民,正适合我们下手。”

“嗨,就是他了!我和刘家庄的可是有仇的。当年,我从刘家庄过,只不过是偷了他们的一只羊,就被那庄子里的人打了一顿。”

别人还没说话,柴如骨先开口了。

“之前刘家庄的刘挺之在的时候,仗着他在‘翻山鹞子’高杰手底下当个小官,从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一次,我们就去端了他的老巢。”

“就是!我听说,刘廷之去年就已经死了。连同他带去的五十个刘家的青壮一起,都死在了和李自成的大战之中。现在的刘家庄可没有什么真正的力量了。”

“哈哈哈,那正好啊!现在到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

“好,那我们就兵发乱墩子,歼灭刘家庄,给老四报仇!”

想了一下,屠灭乱墩子,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作为这次带队之人的高一头,就下了决定。

在高矮胖瘦四大金刚带领下,这一队匪兵像是雪地里的野狼一样,飞速向着乱墩子前进。

……

……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远处的山峦披上了晚霞的彩衣,变得金碧辉煌。山村中,一缕缕炊烟袅袅升起,鸡鸣狗吠,一片宁静祥和。小路两旁的农田和树木被夕阳的余晖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仿佛一幅美丽的水墨画。

在这世外桃源般的美景中,刘家村的一位老者漫步在乡间小路上。他是刘家的族长,刘宪华。

这个村寨不大。

除了外头嫁过来的女子,长久的住户,全都是姓刘的。

老刘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

刘宪华可是把这个村当成自己**的。

每天早晨起来,他就要绕着村子转一圈。

中午吃过饭,他还要绕着村子转一圈。

晚上太阳落山前,他还要绕着这个村子转一圈。

具体转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喽。

也许在最开始的时候,在他还年轻的时候,他还是想着早中晚转一转,看看村里谁家是不是有什么事,看看谁家是不是太困难吃不上饭,再看看谁家是不是生病了没人管、吵架了没人拉等等。

可到后来,随着一村人和和睦睦的,也就不需要他这样了。

尤其是这两年,随着他头发全白、胡子花白,他再早中晚三次巡逻,就根本没有什么目标和目的了。

他不过就是想看着那美丽的晚霞,听着那悦耳的鸟叫,感受着大自然独特的魅力。几片薄云悠然飘**在天空中,夕阳的余辉照亮了田野,照亮了他的村庄。

他不过就是想听听孩子们的言谈呼喊,然后不轻不重地说一说那些调皮的孩童罢了。

他的老伴不让他多说。让他老了就安生一点。不要再啰里啰嗦的,惹人烦。

可他不这样认为。他认为,孩子如小树,不教不说不讲,就和小树不修剪一样,那是会长歪的,成不了才。

最后,他以“我还能活几年?我还能说他们几句?”说服了担心他的老伴。

“刘幺儿,别在村口玩了,快回家!天都黑了,再不回家,你娘又要打你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