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弟那么多,除了吕云和王冬初这两个人,像是和他认识最久也关系最亲近的李义山、温长华、姜红泥、陆地龙等全都惨死在了他跟前。

亲侄子,自己吴家这一代到现在最优秀的人,徐凤年,就死在了他的身旁。

自己掏心掏肺的人,背叛了自己;

自己倾尽全力想要维护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的结果,在一个下午的那几个时辰之内就全都发生了。

他如何能够接受?

接受不了,他就在找原因。

找来找去,他就发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于是,他抑郁了,陷入了自我否定之中难以自拔。

“怎么办?徐将军已经有好几天滴水未进了。再不想想办法。他就死在这**了。”

徐家三兄弟焦急万分。

徐汉鼎是他们的族人。虽然不是族长,却有着族长的威信。又带领他们走南闯北,本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现在主心骨倒了。

“怎么办?”

“小六,你说句话啊!”

徐大熊三兄弟只能焦急地问向五个人中,最聪明的严小六。

严小六也是两眼一抹黑,毫无办法。

这个世界上,别的都好解决,就是心死难解决啊!

俗话说,哀莫大于心死,伤莫大于神灭,痛莫大于情绝。

现在的徐汉鼎徐大人是三者皆有了!

他严小六一个厮杀汉,即便有一点小聪明,又有什么办法?

“我也没招!”

严小六双手一摊,无奈地说。

一听这话,徐大熊三兄弟急了。

若是五人中最聪明的严小六都没招,那他们四个笨的就更没招了啊。

三兄弟你一言我一语的嚎了起来。

“你那么聪明,你怎么会没有办法?”

“我们总不能看着徐将军就这样死了吧?”

“说起来,这都是太平寨的那个杀神造成的,我们一起去找那个杀神想办法……”

嚎到最后,这三兄弟竟然想到了要找朱玉阶。

“你们要找我?”

恰好,此时,朱玉阶带着赵大志走了进来。

“这个杀神什么时候来的?幸亏,我想骂他还没有骂出口。”

朱玉阶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徐大熊三兄弟和徐小白、严小六等人一跳。

“是的!”

虽然心里很害怕朱玉阶,可是为了自家的将军,徐大熊还是强压着心中的空间,开口说道。

“大人啊,我们将军病了,请您帮着治一治吧!”

只是,再开口,他说话的语气就温柔多了。徐大熊虽然壮一些、莽一些,却不是实实在在的傻。对于明显比自己强大的朱玉阶,他并没有什么疾言厉色,反而是恳求居多。

朱玉阶没有在意徐大熊那语气的突然转变,而是看向了躺在**已经瘦脱相的徐汉鼎。

看了一眼,他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成这样了?

在这个昏暗的房间中,只见一个瘦弱的身影躺在床铺上。

他的脸庞凹陷,皮肤苍白且布满皱纹,像是经历过无数风雨后显得疲惫不堪的柳树。他的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如同湖面,映照着内心的痛苦与挣扎。他的双手,如同干枯的树枝,静静地放在床单上。青筋突出,仿佛是痛苦和他战斗的痕迹。

那双手,虽然曾经可能很强大,但现在却只剩下皮包骨,仿佛一碰就会碎。

那个身体,曾经是壮硕的,但现在却瘦弱不堪。曾经笔直挺拔的肩膀也萎缩下垂了,仿佛是承载不了那么多的痛苦。

他的眼睛闭着,但他的眉头紧锁,仿佛有什么无法言说的东西在折磨着他。

这个将军,仅仅是在这几天的打击之中,就变得像是一个久病之人,就变得像一棵在风雨中的老树,摇摇欲坠,支离破碎。

看到徐汉鼎这个样子,朱玉阶越看越生气。

“不要怀疑了。”

“这一切都是你的问题!”

“也不要纠结了!”

“你就是无能和废物!”

两句话说得,落地有声。

将徐大熊三兄弟和徐小白、严小六说得瞪大了双眼。

将本已经昏昏沉沉的徐汉鼎说得脸色苍白,冷汗直冒。

“大人,你不能这样说将军,他是好人……”

徐大熊还想和朱玉阶争辩,被眼疾手快的严小六将他的嘴巴赶紧捂住了。

徐汉鼎也大受刺激。

他终于睁开了几天几夜都不敢睁开,像是不敢看这个世界一眼的双眼。

“真……真……真的……是我的问题?”

“真……真……真的……是我无能?”

他哑着嗓子,看着朱玉阶问道。

朱玉阶看到了他眼中的痛苦,和他神情中的祈求。

徐汉鼎在祈求着朱玉阶否认他的问话,在祈求着朱玉阶能说一句:这不是他的问题。

可是朱玉阶却没有那样做。

“还不想承认吗?”

“睁开眼看看世界的真相就这么难?”

“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这样难?”

他再次毫不留情地开口说道。

“啊呵呵,啊,呜呜……”

这样的话,彻底打破了徐汉鼎的幻想。

他再也承受不住,开始抱着头痛哭了起来。

如徐汉鼎这样的铁血将军都情绪低落到抑郁、到想着靠绝食自杀的人,很像是大脑突然遭遇了极度冰寒的冷空气,神魂得了重感冒,又像是三魂七魄在人没死的时候,被直接投入到了一个水深火热的大监狱职中。

感冒了啊!

需要喝一点姜汤,刺激一下!

被困住了啊!

需要用点暴力,砸开那个监狱,将那魂魄给放出来。

朱玉阶做的正是给他一点“灵魂姜汤”,砸碎他的“魂魄牢笼”。

徐大熊、徐大象、徐大虎三兄弟、徐小白,还有精瘦汉子严小六都蒙了。

“这……这……这将军也会哭吗?”

他们大眼瞪小眼,满眼的不可想象。

在他们心中,徐汉鼎可是刀砍枪刺、骨头都被打断了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硬汉子啊。

他们何曾见过徐汉鼎哭?

“哭出来就好了!”

见着四个人脸上诧异,朱玉阶对他们笑了笑,说道:“郁结于心,气结于胸,当宣泄之。”

“哦!”

徐大熊等人听不懂,什么“郁结、气结”,但是,他们听得懂另一句——哭出来,就好了!

“是的,是的,这个我懂。”

最傻的徐大熊更是恍然大悟一般说道。

“你懂什么?”

严小六诧异地看着那憨厚的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