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依旧往事
岑相思的医术虽然算不上顶尖的杏林圣手,但他的医术比太医院里寻常的大夫是半点不差的。ai緷赟騋
因此,惠帝身上那股子药味一进了他的鼻子,他马上就根据味道分辨出了几味主要的的药材来,在看看了惠帝的脸色,岑相思对于他的病症已是心下了然。
在看得坐在龙书案后面的那个人身子一僵背一挺后,岑相思低头行礼,揣着一堆搜刮来的好东西退出了御书房。
帘笼放下,身前与身后被隔成了两个世界。
岑相思一直满不在乎的脸一点点地沉了下来,俏脸苍白!
他快步出了皇宫,踩着脚蹬上了马车,身子还未坐稳,就对外面的驭夫吩咐道:“不回府。”
“是。”驭夫应了,赶着马车朝着尚武庄的方向驶去。
为了防止不相干的人说一些闲言碎语,岑相思一般不会提起尚武庄这个地名。而且大多时候他去见姜暖的时候会先回府换了寻常的马车。
这次是因为连着三天和外面断了联系,怕姜暖着急,所以岑相思出了宫就直接出了皇城。
马车才驶上僻静的地方,他就得了消息,知道姜暖已经带着杨玉环奔了凤凰山。
岑相思心里一惊!当下放了一只鹰出去通知自己坐镇西面的师父快点赶去保护。而他自己也是急急忙忙地从尚武庄边奔驰而过,直奔栖梧寺。
从下午跑到半夜才收到师父发来的消息,岑相思终于稍稍安定了些。此时走在路上的他正伸展着两条长腿靠在车厢上养精蓄锐。
“不去凤凰山了,我们直接到青坝马场看马去。”闭着眼睛脑子,表面看不出任何异样的岑相思忽然开了口。
外面的驭夫听到主人的吩咐依旧是马上应了,多一句废话都没有。
“关心则乱……”岑相思用玉白的手指捏着自己的眉心,声音里透着疲惫。
逍遥王的马车在路过通往凤凰山的岔路时竟是没有丝毫停顿,照直了奔西而去……
第二日,惠帝才下了早朝就得到了消息,原来逍遥王离了宫就急急地奔了西面的马场,并且一早就挑了两匹才出栏的良驹……
“原来是为了这个。这个小九儿,还真是爱玩儿……”惠帝看完密报,随手交给伺候在身边的贴身太监,那太监当着他的面,直接把那张纸条点燃,而惠帝看着它在自己的眼前冒着青烟化成了灰烬后竟打了个哈欠。
‘只要他没有野心,天天这么胡闹着玩玩闹闹就好。’惠帝躺在龙榻上,觉着自己已经好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今日心里倒是难得的安心。
==。第三卷==
凤凰山栖梧寺的大殿内,姜暖和万姑姑又坐了下来。
奔波了一天,又是肚子里空空如也,姜暖又想起了自己的那几个肉夹馍。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寺庙呢。”越想吃的就会觉得越饿,姜暖扭头看着面目慈悲造型雄伟的阿弥陀佛立像说道。
“刚才我就听见你这个呢。”万姑姑坐在蒲团上,十指交叉手臂前伸,很容易地就够到了脚尖。
只这一个动作就把姜暖看得暗暗惭愧,自忖:把自己的老腰打折了,估计弯下去也不能做成人家这个样子……
万姑姑把上神前倾伏在自己的腿上,竟是如对折了身子,很惬意的一侧头看向姜暖:“这里最早确实不是寺庙,是行宫。”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宫里宫外的旧事,都是先帝爷告诉你的?”宸太妃听说儿子要来,也不肯先去睡觉,竟打起了精神耗在这里,听她们二人聊天。
“也不全是。”这回万姑姑没有开口就呛她,而是眸色一沉,似是陷入了无边的回忆中。
“这里不远处就是一处围场,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野兽了。”过了好久,万姑姑才开了口。
“我听玉环给我讲过,说好像有个什么亲王好像是围猎的时候在围场里出过事儿。”姜暖想起在来时的路上玉环给她说的那个故事。
“本宫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早就听过这个故事,不过是人们胡编乱造出来的。你们看看朝上少了那位亲王了?好不都是活的好好的。”
“自然是少了!”万姑姑缓缓地坐直了身子,眼中的目光冰冷,她对着不以为然的宸太妃说道:“在围场里出事的就是我姐姐唯一的儿子,当年的皇长子福王岑宝!”
听到这个名字,宸太妃也是神色一凝,陷入了沉思,并没有马上说话。
“看见了吧?”万姑姑眼睛望向大开的殿门,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这才过去了多少年,连宫里的旧人都记不得你的名字了……宝儿,可惜了你母亲为了你惨死,姨娘仍是没有保全你的性命啊……”
这就是宫闱,这就是皇权……一步步走上去的人,都是满手沾了多少人的鲜血才能活下来的。只是,死去的人就是死去了,因为你是失败者。
对于一个失败者,没人会记得你的名字。
“那年我才出师,接了先帝的密旨,让我入宫保护宝儿。为了姐姐这个唯一的骨血,我是硬着头皮进了那个皇宫大笼子!”
“秋闱的时候我也跟着的,宝儿的骑射功夫都很好,头几天就斩获了不少猎物。而我也一直更在他的身侧,偏偏就在最后一日的时候,他不听我的话,非要追赶一只野狼……”
“我一个没有看住,他便拍了马独自进了林子,等我在追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落入了一个狩猎的陷阱中,七窍流血,身上的利箭都把他穿透了!而他的马却还在一边立着……”
“……”姜暖听得心里突突直跳,只觉得一幕幕画面如在眼前闪过一般:“福王殿下是被人害死的。他是遇到了熟人,然后被人推下去的,对么?”
一个善骑射的人,在狩猎中是不会轻易下马的。如今福王人在陷阱中,而马却在一旁,只能是遇到了熟人,而且还是值得他这种身份的人下马的熟人。
“不错……”万姑姑木然地对着姜暖点了点头:“可是,我赶到的时候,那里确实一个人也没有。”
“把宝儿从陷阱中救出来的时候,他的尸身都僵硬了,好保持着他落入陷阱时的表情,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到死也没有闭上,满眼都是茫然。”
“后来,他的灵柩就是停在这里。先帝在这里供奉了阿弥陀佛,亲自念经超度宝儿……”
“宝儿在这里停灵一天,先帝便杀一人!七七四十九天后,先帝已经杀了四十九个人,这其中有两个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把宝儿推进陷阱的就是他们……”
原来如此……姜暖只觉得周身发冷,这故事听得她只觉得离皇宫里的人确实是越远越好,在权力面前,还有多少人能保持人性呢?这个问题真的是没有答案的。
也难怪岑相思行九,而他上面活着的哥哥只剩下了五个,原来有三个就这么死去了……
“那……福王……最后埋在那哪里了?”宸太妃说话的时候,有些哆嗦。她拖着蒲团往二人身前挪了挪。
“烧了。宝儿那么乖的一个孩子,最后竟落得个这样的死法,那一枝枝的利箭都是染了毒的,无奈我空负一身医术,也救不了他!而他尸身的样子更是破碎的都是伤口,皮肤都成了炭色……”
“就这个样子还如何入殓?先帝只看了一眼,就心痛地吐了血……”
“他对我说:嫣儿没了,带走了朕的的半条命,如今宝儿也没了,朕活着也是死了!可朕得活着,朕要把这些容不得她们娘俩的逆贼,一个一个地都杀了才能死,否则,我怎么下去见她们……”
“我没有……”听着万姑姑惟妙惟肖地学着景帝的话语,宸太妃脱口而出:“陛下,臣妾可是没有害过万贵妃和福王殿下啊!”
“你自然没有害过她们。”万姑姑缓和了语气,又是慢条斯理地样子:“那个时候,你还是个小姑娘,见没见到先帝还未可知,也没有进宫为妃,怎么能害到她们母子。”
“后来,福王就葬到这里了?”宸太妃紧张的四下张望,一想到她很有可能与一堆死人做了多年的邻居,她就吓得不寒而栗。
“呵呵!”万姑姑瞅着她冷笑了几声,然后才悠悠说道:“先帝怎会让他最爱的儿子孤身葬在这里。”
“为宝儿停灵四十九日后,随行的大臣及皇子已经被先帝杀了个干净。他虽然知道,这阴谋背后的主使并不是这些人,但他也没有办法。当时的朝政几乎都被皇后家族的人保持着,先帝还能怎么样?”
“只好一把火将宝儿烧了,把他的骨灰装在宝匣中带回了宫,与我姐姐的骨灰都放在他常住的勤政殿里,一直到先帝薨逝,葬进帝陵的时候,我才把姐姐和宝儿的骨灰放进他的棺椁中……”
“如今,在另一个地方,他们一家也算是终得团圆了吧……”万姑姑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尽悲哀。
“只好一把火将宝儿烧了,把他的骨灰装在宝匣中带回了宫,与我姐姐的骨灰都放在他常住的勤政殿里,一直到先帝薨逝,葬进帝陵的时候,我才把姐姐和宝儿的骨灰放进他的棺椁中……”
“如今,在另一个地方,他们一家也算是终得团圆了吧……”万姑姑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尽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