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往事

“那些王八羔子的鸟儿好不好都不用管,只要你那个小东家肯帮我管着把那些地种好就行。赵把总看了看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兵士一眼,又扭过身子对着青山爹说道:“不瞒老哥你说啊,我家好歹也是行伍出身,我就没摸过这锄头把子,种什么都不成!朝廷早就给过兵营里开垦拓荒种田的下过文书,我们这些人其实是占着便宜的,可我不会种地啊,就我那个死对头……”说着他往青山爹跟前贴近接着说道:“石把总,他就是靠着他那个能干的老婆会拾到地里的活,这才几年啊,都混的和我一样是七品了!

“石把总?就是那个石守才?他老婆就是镇子上棺材铺掌柜的大丫头?”青山爹问道。

“可不就是那个杂碎么!”赵把总说着一侧头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他有什么本事啊?还不是靠着他老婆有几分手段?今年他们的号子房翻盖了,我们两个营是一起下的文书划的地,如今我那边还空着都长了荒草……我寒颤啊!”赵把总说着用厚厚的手掌拍着自己胡子拉碴的面颊还真没少用力气,‘啪啪’作响。

“石守才也是把守了?”青山爹又追问了一句。

“就是去年春上正式升的职,不过他带着那个营有四五年了,一直是挂着,没给扶正。如今他也人五人六的成了事儿了!呸!”赵把总只觉得把吐沫都吐出来都不能表达自己心中的不忿。

“那东西可真是个杂碎!”青山爹也恨恨地骂道。

“嗯?他啥时候把老哥你也给得罪了?”赵把总就爱听大家骂石守才,骂的越难听他越解气。如今听到连青山爹这样稳重的人都骂出来了心里是无比的好奇啊:“说说,说说!”

青山爹伸手揪住一棵已经枯黄的狗尾巴草把它连根从地里拔了出来然后又丢回田里,沉声说道:“好几年前的事儿了。青山他老娘得了急症,家里人捎了信儿让我们快回去,我和他娘没敢干耽搁,连夜回了她娘家,正赶上他老娘咽气。”

“让他坑了吧?他成了亲就没住过兵营,一直住那娘们家里,也不嫌丢人,和入赘了吃软饭的一样!窝囊废,天天守着棺材睡觉真他娘的晦气!”赵把总接口道。

青山爹侧了头半天没有言语,又停了一会儿,似乎是把心里的情绪稳定住了,他才接着说道:“我婆娘在家里行大,我这个大姐夫在她家说话也是有分量的。岳母娘一咽气,她家的弟妹都望着我,你说,我能说啥?人没了可不就是赶紧张罗着停灵出殡办丧事么?”

“是,是。谁最后都是这两下子。逃不了一死……”赵把总点头附和。

“她兄弟是老疙瘩家里最小,青山他娘和青山他两个姨就知道嚎了,啥事顶不上。于是我就和我那几个连襟商量了商量,每家出一点,把老人的丧事给办了。”

“家里出了事儿还得咱爷们儿顶着,娘们们屁事儿干不了的。”赵把总感叹道。这时候他已经忘了自己这个老爷们好像正琢磨着请姜暖这个小娘们过来帮忙这件事了……

“我是老大,怎么也不能捂着兜里那点银子不出,所以便担了去买寿材。那日遇到的便是石守才这个杂碎!”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年,青山爹说起石守才这个名字依旧是咬牙切齿。

“我和他娘出门匆忙,只把家里的银子都带上了。凑在一起不过一两多。我也没经过这个,不知道一副寿材要是多少银两。心道,一两多怎么也够了吧?到了棺材铺一问价钱才知道这寿材的价钱比人分三六九等还厉害,稍好点的都要一两五以上!就是一副薄皮棺材也要七百文,还不能讨价!”

“那东西没人讨价。”赵把总又接了口。

“这个理儿咱懂。可总不能让老人临了临了还睡副薄皮棺材啊?我选上了那个一两五的,手里的银子不够,就和那个棺材铺的掌柜的说好话,想先欠着,把棺材抬走,等出了殡再来补上欠下的钱。那个掌柜的倒是没二话,只说家里有难事先抬走,钱可以缓缓再给。可楞让石守才这个畜生给拦下了,他说要是都欠着钱,棺材铺的生意就不要做了,以后改赊棺材得了,非要我写下个欠据。我哪里会写字?最后没法子,他帮我了写了欠据还要了我五十文的捉笔钱!”

“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眼睛里就认得的银子的畜生……”赵把总骂得比青山爹还大声,惹得地里收菜的兵士好几个都停了手往他们这边张望过来,“看什么呢!赶紧快点收,这还没吃晌午饭呢!”赵把总冲着大伙瞪起了眼睛。

“出殡那天,四邻街坊加上本家的亲戚怎么也有百十号子人了,我是万万没有想到啊,在这个时候石守才竟拿着欠据到家里来讨要了!”青山爹说到这里已是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后冲着赵把总大声说道:“当着一百多号子人啊,拿着我按了指印的欠据和我讨要五百文钱,让我是丢尽了这张老脸!当时我真恨不得躺在棺材里的人是我!”他的脸因为气愤有些扭曲,眼睛里带着骇人的红色。

“操他娘!真不是个人!”赵把总也站了起了起来,叉着腰和青山爹一起骂道。

“这事儿我原本是不愿意管的,毕竟我们东家是个女子,到你的兵营里进出不方便,但如今你说你的对头是石守才这个王八蛋,俺说啥也得和东家好好说道说道去……就这样的畜生还能升官。老天也不开眼了……”

“走,咱现在就去找大小姐说说这个事儿去!”原本是一个人的恩怨。现在倒成了同仇敌忾,赵把总听了青山爹的话,也越发的觉得那个石守才能得到升迁不是自己无能,而是他太无耻了……

姜暖正在院子里挑白菜。她是专挑那些长得不好,松松散散不抱团的白菜。

“阿姊啊,这些菜是要先卖掉么?”阿温接过姜暖手中的白菜码在了柴火堆旁。

“不是,这样的菜买不上价钱。阿姊是挑出来,等天上了冻再冷些,我渍酸菜。”姜暖说道。

“好吃么?”听到说吃小东西自然来了兴趣。

“阿温没有吃过酸菜?府里过去没有这个?”姜暖奇怪的抬起头来看着阿温。酸菜这东西在古代应该早就有了吧?要不到了冬天北方漫长的青黄不接的季节里老百姓都吃什么啊。

“没记得咱府里做过酸菜。也没听娘亲说过这个。”在阿温的记忆里只有守在阿姊身边的这一年多才是真正温暖的,再小的时候虽然有娘亲护着,可那时候的娘亲自己也病着,早就没有太多的精力来照顾他了。因此,小小的阿温从稍懂事开始,就已经学着照顾娘亲和那个疯疯癫癫的阿姊了。

“那阿姊多做些。这个可是我家独门的手艺呢,我奶奶活着的时候……”说漏了!一说到奶奶姜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奶奶?我都没有见过祖母呢。母亲说祖母早就过世了,阿姊是在哪里见到的?”果然,心思比同龄的孩子缜密很多的阿温马上就听出了姜暖话中的问题。

“不是祖母……是阿姊在外面认识的一个老奶奶……很好很好的老奶奶……”奶奶啊……有多久没有这样叫起了?说到这里姜暖觉得心里酸酸地感觉。

“阿姊。”小东西马上就意识到了姜暖的变化,伸出小手来抱住了姜暖的一只手臂:“你做的酸菜一定好吃……”那个老奶奶一定是阿姊病的时候在外面认识的好人,所以阿姊才会这么记得她,要知道阿姊病的可是连娘亲都不记得了呢……阿温知道姐姐在伤心,因此他赶紧开口岔开了话题。

“好吃,这个一定要加五花肉炖着吃,等咱过两天到镇子上买个大缸去,阿姊多做些,一煮肉,如意准往咱家跑。”姜暖明白阿温是不想自己伤心多想,于是便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阿姊,你听?有人敲门呢……”阿温说着就朝前院跑去,而此时拴在狗窝中的好汉早就汪汪地吠了起来。

“小公子,东家呢?”站在门口的青山爹问道。

“阿姊,陈叔来了。”阿温冲着后院喊道,然后打开院门让青山爹和赵把总进了院子。

好汉扯着脖子上的链子跑不远,一窜一窜地要往赵把总身上扑,只冲着他一个人叫。

“嗬!我可真没想到啊,我家这破宅子一收拾竟这么气派!”赵把总从走进院子开始眼睛就不够用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院子里的一切。“这地板好,挑了个檐子更好,这要是坐在门口搂着个娘儿们喝口小酒儿得有多美!”他摇头换脑地赞叹着羡慕着,只觉得自己当初咋就觉得这尚武庄的院子就是个该扔的地方呢?看看人家拾到的,比自己跑马镇上的那个院子看着也不差啊!

“赵把总?”将洗了手从后院走了出来,迎面看见东张西望的那个男人笑问道:“这么快地里的菜就都收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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