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贵妻

名门贵妻番外之完结篇(七)

番外之完结篇(七)

就在杜子宁回首一瞬间,他看见自己的父亲——杜怀瑾眼中,隐隐有火花在跳跃。

这种目光,让他想起不知多少年前,跟着他出去游**,在深山老林里见到的一种动物——狼。这种眼神,叫杜子宁几乎不敢直视。谁让他的老子,已将近四十岁的人了,还是这么老当益壮,并且乐此不疲的算计自己的亲儿子?

只是还没等到杜怀瑾发威,那边他捧在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妻子就开了口:“怎么回事?”这一瞬,杜子宁俨然看到了那佛堂里的菩萨。落到父亲手里,可能连骨头都不剩,可只要母亲开口,那还是有一条活路的。

于是他尽量装得纯良一些,“我在这梧桐树下出神,不知怎的,黄家那些丫鬟就叽叽喳喳的闹腾了起来。我也不知那些是什么人,就立在这里没动,后来的情形,娘您都看见了。”杜子宁深深觉得,在这人精一般的父亲和聪慧的母亲面前,还是不要扯谎的好。哪怕是掰谎,也得有九成真,,他倒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果那女子不是皇后娘娘一母同胞的亲大哥的嫡长女的话。

这些年黄家和福王府一向有往来,杜子宁甚少在女眷里混迹,更何况他想了想,再想了想,依然不知道,自己何时见过这黄家的大小姐,黄丝言。

沈紫言的笑容看起来有些高深莫测,“也难为黄家的丫鬟们会想岔了,子宁,在去黄家道歉之前,你能不能先把衣裳穿好?”杜子宁一惊,忙垂下头看了看自己。果然,青色的袍子松松垮垮的,露出了大片玉色的肌肤,他来不及抚额,赶紧将衣裳拢了拢。

这下子,彻底笑不出来了。方才立在这树下,的确是有些燥热,于是将领子松开了,松开了领子犹自不够,一咬牙索性胡乱拉扯了几下,横竖怎么凉快怎么来。说到这里,这也怨他的母亲,好早不早的,偏偏这大夏天的到寺里来烧香,不是摆明了等着人中暑么?

他们在山房里倒是凉快了,可自己完全是被赶出来的……

动手一事,可以算得上失误,更何况那黄丝言最后也没说什么,可这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对着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如此不羁,那可就是大大的问题了。“紫言,你不要生气。”杜怀瑾似笑非笑的瞟了他一眼,“你看,不如我们去黄家提亲,如何?”

“好啊。”沈紫言笑得和蔼可亲,却叫杜子宁硬生生打了个寒战,“我看不如明天就去,如何?”杜怀瑾几时违背过妻子的意愿,“好!”这一刻,杜子宁恍恍然觉得天崩地裂一般。让他娶了黄丝言?

两个人之所以相识,就是因为打架,若是当真成了夫妻,那岂不是每天都有血光之灾?

更何况,杜子宁百思不得其解,为何黄家的女儿,居然有如此利落的身手。

,这样一来,是不是表示,他们会比寻常夫妻多了些乐趣?

此念头刚动,便被杜子宁否决了,谁说他们会成为夫妻?这都是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呢!,一转脸,看着兴致勃勃已经开始热烈讨论的父母,杜子宁觉得,这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忍不住哀嚎了一声,故作淡定的说道:“爹,娘,其实这事可以从长计议,再说黄家若是不答应,我们岂不是……”话刚刚说到半路上,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对面,他的父亲以及母亲,投来的目光,似刀子一般锋利,不甚至比刀子更锋利,一般来说见过世面少的,极有可能在这种眼神下吓的瑟瑟发抖然后晕厥过去。

果真是,两个人生活的久了,就连眼神都一样。

“我们家和黄家是通家之好,黄家怎么会拒绝呢?”沈紫言笑嘻嘻的睨着他,“更何况我的儿子,怎么看,怎么都是媒人踏破门槛的。”原本是祥和的一句话,杜子宁却听出了些许杀气。这两个人,现在真的是越来越投契了。

还未等他说话,那厢里杜怀瑾的大手已拍上了他的肩膀,“明年这个时候,若是你还未娶妻,就去战场上历练历练。”杜子宁也是少年儿郎,听了这话,还未来得及雀跃,就听他父亲又加了句:“若是到了战场上,还寻不到好姻缘,就不用回来了。”

这,这岂不是把他往绝路上逼?

若是战场上能寻到姻缘,是不是说明,他到了一定时候,哪怕是男人,也得领一个回来让父母亲瞧瞧?想到有这种可能,杜子宁就觉得一阵寒意吗,嗖嗖的从背脊骨冒了上来,这让他不得不妥协,“一切但凭爹娘吩咐。”

杜怀瑾这才慈爱的笑了笑,“乖。”

而十八年来,已被自己父母欺压过无数次的杜子宁,只得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家的方向走。理由很简单,马车早已留给了父母,另一辆马车,据说车轮子坏了,要想修好,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早上。

事情到了这一步,杜子宁若还是不知道这是自己那狐狸一般的父亲动的手脚,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仔细想一想,一大早从福王府出发,到寺里用了一个多时辰,若是这样走回去,那得耗上多久?

说不定他快步如流星,也不一定能赶上门禁。到了晚上一定时辰,金陵城大街小巷,基本上是不允许行人往来的。想一想,杜子宁还是打算去借一匹马再说。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银子,不要说借马了,买几匹都没有什么问题。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打消了。因为他在伸手触到自己的腰带时,发现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那就是他的钱袋,不见了。身边的小厮,早早的被父亲都打发回府了。也就是说,他现在身无分文,并且没有什么人可以求助。其实他可以找人表明自己的身份,然后让他随自己倒福王府去。

可是那样,岂不是显得太丢人?更何况,自己除了这一身衣袍,什么也没有,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再想一想,出门前明明随手塞了几张银票和几块碎银子,他又是习武之人,警惕性极高,证明就能丢了钱袋?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的钱袋,被他的父亲,顺手牵羊了。旁人有没有这种本事他不知道,可那个人若是福王府的杜怀瑾,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总而言之,看见这个人,就会明白,什么叫做神奇。

虽说是夕阳落山的时候,可太阳晒在人身后,还是有些热意,杜子宁颀长的身影在地上落下了极长极长的影子。揉了揉暴跳的眉心,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正是山穷水尽之时,忽的见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下一刻他又变得失落了。因为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将将才和他在寺里大家的黄家大小姐,黄丝言。虽说不算冤家路窄,可要杜子宁向她求助,那也是一件难事。眼见着那黄丝言在丫鬟的指点下转过了头,似乎是朝他这边往来,忙转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哪知很快就听见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接下来便是问话:“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不见叔叔婶婶?”这话正是出自黄丝言之口。杜子宁原本以为她会嘲笑自己的,哪知她没有。“家父家母先行回府了,我打算走回去。”这句话绝对没有求助的意思,是向她解释自己眼下的困境罢了。

黄丝言明显的一愣,但却并不觉得诧异,“要不把我的马借你好了。”杜子宁承认,此刻他很想答应,一匹马对于此时的他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可总不能太过随意,于是他客气了一番:“这怎么好……”

话音刚落,就见黄丝言牵着一匹马,将绳子递到了他手上,“喏,给你。”这下子,杜子宁自然不好意思拒绝了。于是颇有些风度翩翩的道过谢,纵身上马,然而在看到自己身后,黄丝言也同样骑着一匹马后,他沉默了片刻。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疑虑,问:“你没有马车?”

“原本有的。”黄丝言漫不经心的回答:“只马车系着两匹马,给了你一匹,也拉不动了,还剩一匹,我自己骑着。”杜子宁吞了口口水,头一回,头一回见到公卿世家,世子的女儿,骑在马上,云淡风轻的同他说话。

他本该发出疑问的,可是没有。反而扬了扬马鞭,意气风发的笑道:“不如我们看看,谁骑得更快!“福王府和黄家相隔不远,他们是同一条路。黄丝言点了点头,转头吩咐那群目瞪口呆的丫鬟们:“你们去买两匹马,坐马车回去吧。”说完,转脸,扬声道:“走吧!”

相视一笑,随着马蹄扬起的沙尘,身影慢慢消失在落日的余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