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轮椅上的爱与恨
江小鱼最后一个条件例出,让杜海燕足足把江小鱼盯了三分钟。连炸弹都送给她这喊得甜腻腻的嫂子了。
但心中依然不服,脸上经过了十几种不同的变化后,最后才说出一句正常的话:“好一个嫂子,看来我妈跟你跑了六年,真是完完全全白跑了,从来就没看懂过你。如果你真想嫁,相信早就成了我嫂子。江小鱼,我哥也不差呀,凭什么和你一起六年还要等到我哥快死才答应婚事?”
“哦?”一个半疑问的句子抛出,算是回应杜海燕,但显然没有打算要听杜海燕的答复,她起身离开。把杜海燕一个抛在了身后。
开出这个条件,是必须,也在赌。有些事情她江小鱼不得不做得绝一些,免得有朝一日恶狗跳到头上来。
认命地拿起云维庸的西装,人高衣服大,这西装拿起来挺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还是态度好点和他好好合作。
好吧,好好合作的第一件事是给他处理好这西装。
一路打听着找酒楼的后勤——据说这儿可以干洗。结果也确实可以干洗,交待了衣服主人的房号,付了钱。心中不免有些幽怨,这干洗费能报公帐不?
她想报销掉干洗费。虽然对赚钱不是特别热衷,可对省钱她相当较真啊!
她从不干洗,多年养成的勤俭节约的好习惯。可又怕他这衣服太名贵,等下自己洗坏了赔不起。
只留下杜海燕一个人在小包房,杜海燕还在回想江小鱼奇怪的举止,所以脸上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厌恶。然后有漂亮的小妹过来问:“杜小姐需要什么?”
“我需要……”保持良好的公众形象,杜海燕马上把银屏上的亲善面孔摆了出来,“啊,不好意思,我什么也不需要。”
得马上回去找妈商量才行。
杜海燕果然一步三摇地走了。
酒楼年轻的小妹看着她因为穿高跟鞋才走成这样姿势怪异的路,不禁噗哧一笑:“原来名主持也吃不起酒楼啊!”
亏得杜海燕走了好远,要不然听到这句话,一定回头骂她狗眼看人低,然后再点鲸鱼须给她看。
江小鱼终于到十二楼报到了。她年年写总裁写秘书,却不知道秘书还得干这些事,是不是她哪个环节搞错了。
也才一会儿工夫,云维庸居然已洗了澡,换成了绵布的深蓝色长袍浴衣,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晶莹的水珠,隐隐有着清香飘**开来。瘦而高,神情高深莫测,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
他其实让人觉得有着学者的气质。
这形象让江小鱼一眼看过去时,竟微微地失了神,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这男人干净有内涵。和乔云涛给人一样的感觉。但稍加分析,想来他是驰骋于商界之人,又是孤身一人,要保持身心干净不太可能,但外在形象就是这样的感觉。
云维庸让她进来,然后人高高瘦瘦的身子倚着书桌,双手环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向来冷峻的面孔因沐浴后的清新感觉,而显得微微回暖,因而竟平空多出几分邪魅的感觉出来。很是有着男人气概,和令人动心的神情。
如果江小鱼不是心有所属,只怕此时也把持不住——大概今晚就由秘书变成情人了。
真奇怪,有时候男人瘦瘦的样子,冷冷的样子,淡漠的样子,居然也是一种致命的**。
像罂粟。
“看够了吧?”冷男人问,竟有微微的轻佻。
“哦。”江小鱼回神,然后唇微微翘起,“云总沐浴后看起来舒服多了。”
不再像只北极熊。
“既然有好感,今晚留下。”云维庸冷着面孔,语气却更加轻佻。
江小鱼淡淡一笑:“我对有特色的人向来有好感。譬如我家邻居张大妈,虽然年纪近七十了,可没有三姑六婆的特性,我就喜欢,但也仅此而已。所以就算有好感,也没必要和云总秉烛夜谈。公事,还是留着上班谈更好。我想云总的意思和我的差不多。”
说得镇定,手心却微微地冒出了汗。
夜里单独面对着一个单身男人,还是个动不动就说她是他情人的男人,心里哪能不紧张。
闻言,云维庸竟难得淡淡一笑,只是笑不及眼:“怕了?”
“哦,云总严厉,是有点怕。”江小鱼含笑,不卑不亢。
“洗衣服。”云维庸转过身去,没再把她放在眼里,“江小姐当然不是非佣,但我希望江小姐照样能为我云维庸服务。”
那就为他服务吧,不过是洗个衣服而已,扔到洗衣机一个动作,甩干水分一个动作,晾衣服一个动作。总共就这几个动作,很简单的嘛!
再怎么说,他如今是她的衣领父母,还是不得罪的好。更何况她还有杜海燕的托付在身,明天要挑个好时机和他好好谈谈——实际上是求他。而且一定要求下来,非成功不可。
“我明天上午请半天假,请云总批复。谢谢!”洗好晾好,江小鱼主动离他近一点,看着他幽深的眼眸不疾不徐地说着。
“哦。照程序走,试用期内请一扣三。”云维庸说这样完全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云总喜欢扣就扣吧!”江小鱼这会可淡定不了,就是看不惯全家福这没人性的条例。凭什么请一天假要扣三天的工资?她倒不是为自己,更为全商场的员工喊屈。
“没人性的制度。”江小鱼终于还是哼了出来。
“嗯。”应一声表示知道。云维庸压根就没把她的话听到耳朵里去,也不知道她正在挑战他定下的规章制度。反而侧过身去,把自己瘦长的身子放进舒适的转椅内,然后拿起桌上什么书在看。
江小鱼只看到扉页上其中有两个字:“财经。”
这云维庸果然是工作狂,生命里除了商场就是财经。
江小鱼忽然微微地蹙起了眉,她大踏步走向一边,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空了的泡面筒。这回可是皱眉了,把泡面筒扔进垃圾桶内,转身看着云维庸实在有点纠结。
这人为了节省时间,连楼都懒得下,堂堂一个全家福的大老板居然吃泡面?
眼里不知不觉忽然就有了艰涩的感觉,揉揉眼,恍惚间觉得云维庸和她是一路人,都是穷孩子白手起家,付出的努力比平常人多了好几倍。
只是他云维庸比平常人付出得更多,然后得到的也更多。
天道酬勤。智慧和勤劳的结合让云维庸走了了平常人不敢企盼的成功。
云维庸似乎不知道房间里还有人,揉搓额头时才发现有着复杂表情的江小鱼正思索着什么。他微愕,然后竟有着几不可察的笑意:“江小姐,如果真舍不得走,晚上就留下。”用手一指,“床在这儿。”
仿佛没听到云维庸的调戏,江小鱼有些幽然,指着那空空的泡面筒:“云总,你这么省钱省时间做什么?”
比她还省。
“江小姐有心操心这些,不如直接给我提供晚餐。不如,我去江小姐家里吃。”云维庸作势要起身。
“不。”江小鱼赶紧制止,“云总要吃,明天晚点下班,我给云总做完晚餐再走。”
云维庸对她而言实际上还算是危险人物,她来全家福的目的时刻不忘,或许什么时候她就成了他的宿敌也不一定。没必要让他知道她那么多的事。更何况哪里能带人回家,而且还是个男人。母亲最近情绪特别激动,不利于见陌生人。
云维庸完全没必要渗入到她私生活里去。她要阳光,不是他这样台风来临前的阴暗闷热天气。
可是江小鱼的反应却让云维庸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听成了另一种意思:“看来江小姐的爱人非常不放心江小姐的行踪。那就依江小姐所说,从明天开始,只要我还要x市,请替我准备晚餐。和中餐一样。”
成交。
“替我找身衣服出来。”云维庸堂而皇之地命令。
“哦?”不明白,却乖乖地找给了云维庸。
终于和云维庸道别,走出门来。却在等电梯时,发现云维庸穿得一表人才地和她一起下了电梯。
云维庸原来在酒楼里有应酬。看着那一大帮西装革履的男人,其间夹着几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江小鱼心知肚明。这个云维庸表面是冷,但自然有他独特的交际手腕。他有他的交际圈。
无论官方还是企事业,他都能长袖善舞。所以更能飞速成功。
不过她在其中看到了尹飞扬,那浪**子上衣全敞开着,领带早就扯开,连西装都变了形。还左腿搭右腿,眯起眼睛看众人,左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放当又性感。他正左拥右抱,忙得不亦乐乎,那红酒也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灌旁边的形形色色的女人。有女人发出一声呛,这尹大少就大笑一声:“有赏!重重地赏!”
赏什么?不是金钱,不是珠宝,而是狼吻。从眼睛开始吻下去,吻得怀中的女人发出喘息声,几乎要当着众人喊要。这时这纨袴尹少才会把人放开,然后端起红酒喊一声:“再来!”
然后女人发出一声不依的娇嗔,又爱又恨得几乎要把尹飞扬吞了的样子。
太……太那个了。江小鱼在门外移开了眼。这一瞬间又想了乔云涛,只有他才是洁身自爱的好男人。再优秀的男人如果不是对自己的妻子好,完全就是废品一个。
可这尹飞扬明明家大业大,往死里忙的人,居然天天有功夫在女人堆里混,酒楼里混,也真不知道他那家业怎么还没垮掉。
不仅没垮,还如日中天呢!真是,他尹大少就有这个好命,如之奈何!
据外界所说,尹氏织染集团和盛华房地产公司,都是他一手要抓的事业。可如今这人天天抓女人亲香,完全不管正事。唉,真是同人不同命。江小鱼忍不住想,云维庸在为商场绞尽脑汁地想着让商场腾飞之时,会不会有一种把**的尹飞扬一把掐死的冲动。
换她,她绝对会那样干。至少也要把他那个挂名老板的名给撤了。
终于别了云维庸,出了酒楼。江小鱼还在想,这个男人在那堆庸俗脂粉中,不知是怎样的表现、
旁边就是中心公园,中心公园前面一百米处就是怡红花园。想来杜海燕和她母亲现在一定是在杜海岩那儿。不过白小柔呢?
看看天色,夜幕是完全降临了。她和乔云涛早该下班。只是现在乔云涛不在怡红花园住,不知道还送不送白小柔回家?
正想着,就在一片暮色中看到因穿着白裙子而特别显眼的白小柔正在中心花园运动场努力锻炼。她身边围绕着许多半大不少的小朋友,而她可爱的笑着,把笑声带进了空旷的公园。这成熟的女人看起来好象和旁边的小朋友一样的活泼可爱。
白小柔有着西方人的不做作的特性,因而看起来率性可爱。很难得。
她正用力的拉着臂力,淡淡的麦黄色的皮肤竟在暮色中有些迷人。
那清脆的笑声更让人着迷。这样的小女人,是所有大男人想要领回去做老婆的梦想啊!
乔云涛与她有个约定,乔云涛与她有个约定……
唉,不想,也没有资格想。人家近水楼台先得月,天天在市委抬头见低头也见。真要培养感情,没有人能拆开他们。
感情?唉,感情!
林小霞和她老公现在怎么样了呢?
不放心地打个电话过去,这会儿林小霞接得挺快:“小鱼啊,你现在一切都还好吧!感觉我们俩好久没联系了。”
“一切都好。”江小鱼回应着。心里觉得酸酸的,好什么好,她其实什么都不好啊!
感情发展得不好,事业上写文没写文,作秘书天天被云维庸差遣。有时候因为不知道操作和做决策,也是随时挨训的主儿。而且云维庸那张脸是不容许人反驳的,他一训起人来,清清淡淡,不轻不重,可听了只想吃豆腐噎死。
家庭呢?她走上了婚姻礼堂——和杜海岩,一个有恩无爱之人!
连涛涛都好多天没通过电话了,这孩子看着妈妈这么多天没找他,居然也不主动打电话过来。这没心没肺的小家伙,下次再看到时一定要记得打他屁股。别人不领她的情她没意见,可这小家伙是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吐了十个月,然后差点在手术台上下不来的始作俑者啊!
他必须要记得她是他的妈,必须要和她亲近。
“小鱼,我不好。很不好。小鱼,我突然觉得活得什么意思也没有了。小鱼,人活着做什么呢?为爱无爱,为恨懒得恨。小鱼,我请了一个月的假,今晚可能就到你家来长住了。你那间空房子还在吧?”林小霞说得有气无力,差不多就是暮年垂首之人的样子,和平时那个意气风发,活力四射的女人完全脱了线。
“怎么了?”不好的预感猛地腾升在江小鱼的心口。要打击到不爱存心事的林小霞,那需要多大的撞击力啊!
“不怎么了,我到你那儿时再说吧。我问你还有房间给我住没,你不回答,说这些干什么?”气愤中的女人有了怒火。
“小霞——”江小鱼有些无可奈何,“这还要问,只要有我住的地方,就有你住的地方啊!好吧,过来吧,什么活不活死不死的,过来跟我说了再决定。你要说得有理由,大不了咱俩一起死。”
“那还不错!”听到林小霞在拼命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些。她没说的是,她林小霞确实不想活了。
挂了手机,林小霞看着一百三十平方的三房一厅,心里空空地无从想起。然后终于还是轻叹着去了医院。
想不到她林小霞也有这样的一天,会在泪水和叹息中过日子。会去频繁地向男人示爱示弱。
“林小霞,你给我滚开。”程心鹏有如一头困兽,在病**起不来,却让声音震天响,让林小霞根本不敢近前。
“心鹏,你让我在旁边坐着,就一会儿好不好?”往日的母老虎快成了小媳妇。
“你想看我爬不起来的样子吗?林小霞——”程心鹏喊得声嘶力竭,“我爬不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是不是?”
“心鹏,你只要去复健,可以走路。”林小霞咬着唇,泪珠又淌了出来。
那该死的医生为什么连话都不会说,就不能说心鹏现在身体乏力,重伤未愈,暂时不能下床而已。为什么偏偏要说他的腿差不多报废了,最大的可能是通过半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时行复健,才有可能站起来,而且机率极其之小。
这该死的混蛋医生。她要去投诉他,去网上抨击他,让他一辈子没有人敢找他看病,再也从不了医。
看着林小霞的样子,程心鹏终于慢慢地安静了下来:“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走,走得越远越好。我不要看到你。”
“心鹏,我爱你。”泪珠还是拼命的掉,语气是那样的卑微,心鹏,不会被心魔打倒呀!
“你不是也爱李子平?”程心鹏别过脸,只看着墙壁,轻哼一声,“林小霞,前不久你不还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程心鹏算什么,连李子平都比不上,连都不会。这不都是你说的吗?好了,我们离婚了,现在你自由了,想去找哪个男人就去找哪个男人。我程心鹏不在乎,也不干涉——当然了,也没有权力干涉。”
“心鹏,吵架的时候说的都是混帐话,不能当真的。我只是当时恨你,口不择言啊!”林小霞小心翼翼地说着,一边悄悄地朝病床边靠拢,“心鹏,我天天陪你去做复健,总有一天你会站起来,让我抬头看你,让我偎在你的怀里笑……”
说着说着,林小霞自己止不住哭了。那些曾经青春年少的岁月,就是地球崩了也忘不了。他们俩的结合,就是一段梦幻的爱情传奇。世上多少人想要都不能,言情小说里想写得那么纯洁而感动都不能。
他怎么能把她推在心门之外?不能。
绝对不能。
他们本该生死在一起的。
“站住,别往我这边走了。”可惜她悄悄地接近被他发现,马上喝住了她。她不肯听,依旧往前走,可是程心鹏撑起身子,竟拖着不能动的上半身往前倒,做要扑下床推开了的姿势。
他会摔倒在地,雪上加霜。林小霞不敢再试,只得含泪飞快地退了回去。
“心鹏,如果你不理你,我就去找秃头,去找李子平。心鹏,你不是说我身材好,增之一分则肥,减之一分则瘦,十年不变的好身材,你为之着迷,不要见明天的太阳,只要今晚的拥抱。还有,你说我五官好,说我眼若明珠,眉如远黛,唇如赤,齿如瓠。好,你不要我了,我去色诱他们,然后再揭发他们。心鹏,我真会这么做的。你不要我,我就去替你报仇。你走着瞧。”说一句,哭一句,可就是挽回不了**人的心意。
直到病房门口站着了两位两鬓斑白的花甲老人,以及两个样貌酷似程心鹏而又稍微年长的男子。两人才停止了争吵。
“爸,妈,大哥,二哥。”林小霞含泪打着招呼。
老太太默默地上前把林小霞抱住了。
林小霞反身扑过去就哭,双手搂着老太太的脖子,抱得紧紧的。原来还只是无声的掉泪,这会儿大哭出声。
“我们先带他回去。”坚强的老太太替她拭泪,“孩子,你的心意我们都懂。现在不要激动,等过几天心情平静下来,你会知道怎么做的。”然后紧紧地抱住林小霞:“记着,你永远是我们程家的好媳妇。只要心鹏活着,会再见面的。孩子,你要不知道心鹏现在真正在想什么,就枉了你们两人那么多年的真心了。”
林小霞默默点头,只是眼泪止不住的猛掉,洗满了脸,淋湿了心。
程心鹏根本就没看向这边,只是看着旁边雪白的墙壁。他的心完全被可怕的事实蒙住了。原来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怕多自卑。
“小霞,要不你先离开吧!”老爷爷拍拍她的肩,也是泪光闪闪的,“心鹏是非离开不可,就不要让他心里有负担,让他好好回家养病,家里人多,会照顾得很好。小霞听话,你先走一步,我们马上带心鹏回北京。”
咬着唇,却不得不听两位老人的话,乖乖地走出了病房,离开了那个誓死不肯再与她亲近的前夫。
没有离开医院,只是静静地坐到医院的一楼大厅,等了好久,终于看着程心鹏被他大哥二哥用轮椅推了出来。程心鹏一脸阴冷,是显而易见的生而无望的神情。
林小霞悄悄地把自己移到了盆栽后面,看着两个哥哥把程心鹏架上车,看着车子绝尘而去,消失在夜色如水的黑夜中。这才头昏脑胀地走出盆栽后面,悄悄地站在医院门口。
哭!
想!
以及祝福!
从今晚开始她要给菩萨供神位,早晚朝拜,让程心鹏康复。让天来惩罚秃头和李子平。
然后,她怀揣着用牛皮袋包好的资料朝江小鱼家走去。这东西,她迟早用得上,会好好地犒劳秃头和李子平两人。
不坐车,步行吧,三个小时应该可以走到,那时也不过才晚上十一点。
江小鱼完全不知道林小霞发生的事。她在为自己的事情烦,最后还是过了中心公园。然后去公车站等车。海月酒楼近海,离这儿有八里路呢!
本来想吹吹风,赏赏风景,让心里的郁闷有着悄然的释放。可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奢侈浪费,只好挤公车。
其实不想去海月酒楼,因为杜海岩昨天的恋爱大计让她心里有些胆战。他太过认真,让她心里竟然害怕起来。如果和他结婚,又给不了他要的爱,那还不是一样的害他?
杜海岩还在其次,余雨慧母女挂着照顾病人的名义,这时一定还在那儿坐等她上门数落。从来没怕过余雨慧,但老被人缠着绝对不是件舒服的事。所以能不遇上,就一定不要遇上。
可又不能放着杜海岩不管,每天都过去看他了,一旦突然不去,那人说不定就胡思乱想。他的心病啊,好象越来越多了。
走到海月酒楼门口的长达二十级石梯上时,江小鱼想,人生就是这些石梯一样,就是一步步往上走的啊!
余雨慧果然正在那儿,看着江小鱼缓步而来,原来还看不出多少皱纹的脸一下子就全皱了起来,而且阴沉得仿佛随时会下雷阵雨。咬牙看她,目光没离开过她身上半分。
看来,成为一家人并没有消灭余雨慧心里的恨与厌恶,反而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江小鱼站到余雨慧三步远的地方时,果然被拦住了,铁青着脸,语气冰凉透骨:“江小鱼,你终于露出了原形,好会算计。果然不愧是学政法的,心思玲珑。就说吧,装了这么多年,原来还真是假清高,如今抓着了机会,果然就狮子大张口。亏你口口声声舍不得海岩,那么大的数目你也说得出口。”
这余雨慧想着她江小鱼怜惜杜海岩,每天都会过来,所以就在这里坐等她送上门来骂。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淡淡一笑,要骂人,她江小鱼自然不想奉陪。不为别的,就怕自己近墨者黑,变成了尖酸刻薄之人。所以她只是抬头凝着余雨慧,诚心诚意的建议:“伯母可以不答应。这件事情,我江小鱼从来没想过要强求伯母。”
江小鱼听见杜海岩里面发出声响,应该是听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从里面要出来了。不屑多说,她绕过余雨慧,慢慢地朝里面走去。
“等等——”想不到余雨慧的口气突然就放缓,江小鱼回头看着她,发现她腰板不再那么直,脸上也没再那么坦然,而是有着微微的尴尬,以及可以看得出来放低了姿态。
真难得。
“不是不答应,我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凭什么?”态度是变了,可语气上一下子还是难以放平,仍然高扬着。让人听了心里不太舒服。
“伯母,我可以不解释。”杜海岩怎么还没出来?
余雨慧突然拉着了她的手:“我们去外面谈谈。”
外面谈就外面谈吧。其实她既想让杜海岩出来阻止余雨慧的纠缠,又心知肚明这些事余雨慧不说清楚绝对不会放过她。长痛不如短痛,那就真的好好谈谈。
“嫂子,等等我——”杜海燕本来一直站在那儿安安静静地浇花,好象事不关己。这会儿也跟了上来。
江小鱼是一看见她就往旁边靠。回头关门时,从即将闭合的门缝里发现杜海岩刚好从里面出来,然后发现没人,于是深深地锁紧了眉,在思索着什么。
到了一楼——其实算得上是二楼。因为真正的一楼是地下商场,再下面的地下室才是停车场,也就是说酒楼一楼下面还有两层楼。这个一楼就凭空架高了,二十级高高的阶梯让人看了有点高。
一楼外面的走廊摆有几张闲置的蓝色长形桌,可能平时就是给人闲聊用的。
余雨慧带着江小鱼就是在这儿停了下来。
“一定要这样?”余雨慧的口气还是挺冲。
江小鱼挑了临阶梯的位子坐了,看着身边高高的梯子有点头晕。可仍然微微一笑:“伯母,当然一定要这样。”
她向来不会乱说话,重承诺,讲道德。说出来的话绝不改口。
“为什么?”余雨慧就是想弄个一清二楚。想知道江小鱼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个比例,江小鱼知道意味着什么吗?她知道个屁,才会狮子大张口。
“那个比例里有大半是给全家福。伯母,难道你认为,如果不让全家福尝点甜头,如果处在劣势的‘明珠’不吃点哑巴亏,全家福的老总脑筋短路了,所以就无缘无故地答应你的请求?或许是伯母突然觉得我江小鱼特别了不起,突然看高我,以为我能说会道,直接能把云维庸拿下?还是伯母看低了全家福的老板,以为人家的天下也是混来的,我们随便糊弄就能过关?”江小鱼说得云淡风清,这些话她倒是憋在心里有两个小时甚至更久,如今不吐不快。
“不是……”一半是理屈,一半是讶异江小鱼突然这么能说,余雨慧一下子找不出理由来说。
淡淡一笑,江小鱼极为平静:“直说了吧,伯母不答应,别的珠宝店会答应。全家福这三个字,就是一块金招牌,就是中央台给你‘明珠’做广告,也未必就有这广告效应。伯母,再实话说了吧!我如今还只是这样说说,云总还不一定同意。要知道,‘明珠’的名气可是让人退避三舍的。而全家福里珠宝店的空缺,相信有很多珠宝高正在虎视眈眈。”
这番话,确确实实是江小鱼的真心话。
收‘明珠’,就是改名‘海珍珠’,云维庸也会三思而后行。这样的男人所有的成算都深埋心中,只怕尹飞扬一提起这事时,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这决定就是她真的献身也绝对改变不了的。
在她感觉上,云维庸就是这样一个无情的人,铁面无私的人,智商高过情商的人。
从不叹息的余雨慧,这时也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悠长得盖过了酒楼里喧闹的划拳声,劝酒声,以及嘻笑怒骂及声。
“嫂子——”杜海燕又撒娇了,声音甜腻腻地听得真是烦死人。
她江小鱼向来喜欢清爽,所以特别喜欢乔云雪。遇上杜海燕这等尤物,远远看着她喜欢,可真要交谈或接触,她还真宁愿跑到十字马路口听车鸣人闹的声音。至少那声音只吵,不会让人觉得腻得起鸡皮疙瘩。
其实说来杜海燕给她的第一印象很好,那时不止一次地认为乔云涛娶她真的其实也不错。可见这女人实在太过善变,让她江小鱼这样纯朴厚道的人儿实在摸不透。
如果乔云涛当初没识透她的ps小陷害,相信杜海燕现在可能还在装清纯,可惜这高傲的女人承受不住失败,更承受不住自己一手经营的局被人忽视,所以再也沉不住气,从此就一步步抛开脸面蛮干。
现在天气有些凉,而且正逢秋风飒飒,天气干燥。江小鱼要回应杜海燕,偏偏觉得喉咙干燥得想呕。赶紧把脸别过一边,要吐,结果什么也没吐出来。
“我要喝水。”江小鱼一边说着,一边就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嫂子你怎么了?”杜海燕看着她不同寻常的反应,表情立即大变,相当奇诡。
同时愕然而讶异地朝母亲使了个眼色。
“没什么,就是觉得喉咙干,想作呕。这天气真是——”太干燥了,临海的地方也这样干燥,看来这全球生物环境真的在急速变差,看来全世界的人民都要为地球的生存环境而努力。
江小鱼想着,然后朝外面走,准备去旁边拿瓶纯净水喝。可又觉得脚下轻飘飘地好象拌到了什么东西,让她觉得整个身体仿佛突然间失去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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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俏妮儿的票票,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