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万虎狼之师,随着俺答汗的一声令下,嚎叫着冲向了北京城。

在古老们的传说之中,鞑靼人的祖先曾占据此地,建立了大都,后来离开中原之后,又先后数次围困这一座大城,可是却从未再能攻入城中。

可是如今,在俺答汗的带领下,鞑靼人终于重振雄风,带着祖先的荣耀,所有的鞑靼人都是一个念头——攻进这座大城之中,将大明朝的花花世界撕成粉碎。

城头上的明军见了蜂拥而来的鞑靼人,全都忍不住打一个寒颤。

京城守卫战已经打了个把月了,朝廷一直说的勤王之师一直不见踪影,如今饭碗里的饭从干饭变成了稀粥,大家手里的刀枪越来越是沉重。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这城墙失守,让鞑靼人冲了进来,城中之人便只有一个同样的下场,那就是死路一条!

眼看鞑靼人架起了云梯,如同蚂蚁一般朝着城头攀附而来,城头上的士卒们举起了手中的弓箭和刀枪,再一次投入了战斗之中。

利镞穿骨,惊沙入面,主客相搏,山川震眩。声析江河,势崩雷电。

这根本就是一场意志的较量,比的就是到底谁比对方先倒下……

转眼一个月过去,这一天,在严府的密室之中,出现了景王朱载圳的身影。

“阁老,京城的防守日渐危急啊!”到底这大明朝的江山是朱家的产业,朱载圳有些急了。

“不怕,不怕!”严嵩摇摇头,缓缓道:“据老夫所知,如今城外的鞑靼人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们刚来之时,还可以四处劫掠,如今京城之外如同水洗,已然没多少粮食可供劫掠了,他们呆不久的,鞑靼人虽然勇猛,可到底是蛮夷之辈,咱们有北京城这座大城,城里还有无数百姓,事急之时都可以上城防守,当初庚戌之变时他们打不进来,如今一样打不进来,所谓攘外必先安内,以老夫所见,景王殿下还是要多想想太子之位啊!”

“哎!”

朱载圳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不瞒严阁老说,不是本王不想,可是你也知道,裕王那厮背后是包家,可包家如今是声望正隆,便是父皇,整日里也是念叨着,将包家父子当做活神仙一般,听说严阁老……”

朱载圳眨了眨眼睛,不继续说下去了。

之前那两百万斤粮食的事情,虽然在寻常百姓口中传说,都是包天师作法,从天庭中借了下来的,可是传到景王朱载圳耳朵里的,却是另外一个故事。

“不必说了!”

严嵩摆摆手,老脸也忍不住一红。

八十老娘倒绷了孩儿,说出去丢人啊!

“景王殿下,这回你可以放心了吧,我严家与包家,与裕王那是结下了深仇了,可以说是不死不休,我严家绝无可能会临阵倒戈……”严嵩沉声说道。

“严阁老的意思,本王自然明白,可是恕小王直言,连严阁老也在包大农那厮手里吃了亏,本王,本王又怎么斗得过他!”

说到这里,朱载圳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朱载圳说的是实话。

自从严嵩以及几位尚书阁老吃了大亏之后,这些日子来景王府的人明显少多了。

虽然之前朝堂之上的绝大多数人都站在景王朱载圳一边,可是自从包大农空手套白狼,凭空弄来了两百万斤粮食之后,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位小包先生有神鬼莫测之能,夺阴阳造化之功,他既然能不会吹灰之力,便将当朝几位大佬玩弄于股掌之上,如今又在嘉靖皇帝心目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那么裕王朱载后虽然一向不得宠,身边又没有支持的大臣,可是只要有了小包先生的支持,那么在夺嫡大战之中的胜率便十分之高!

本来,无论支持裕王、景王两人谁做皇帝,本来便是押宝,押中了飞黄腾达,平步青云,若是错了,却要万劫不复,悔之无及。

大家都是聪明人,谁也不会为了一艘即将沉默的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所以这些天以来,裕王朱载后虽然还是深居简出,窝在裕王府里发呆,可是在朝野之间的声望却是越来越好,很多甚至写了文章,大肆颂扬裕王朱载圳的仁德感动上苍,这才使得上苍赐给了朱载后向阳花作为祥瑞。

“景王殿下,不必急,不必急!”严嵩呵呵呵地笑了几声。

身为几十年惨烈官场斗争的幸存者,严嵩深深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只要还没到最后一刻,决不能放弃,无论经历过多少沉重的打击,只要自己还站着,还在这战场之上,就还没有到分出胜负之时。

包大农这厮虽然狡诈,却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穷寇莫追只不过是读书人的迂腐,在严嵩的心里,只有穷追猛打,将对手杀之而后快才是唯一正确的道路。

如今自己虽然居于劣势,到底还是大明朝的阁老,如今京城内外紧急,便是为了稳定军心,皇上也不会轻易换了自己。

可是,一旦鞑靼人撤了去,事情就不好说了。

严嵩微微一笑,道:“其实,以老夫看来,这太子的大位,历来是要有德者居之,景王殿下还是要敬天法祖,孝敬皇上,增强自身修养才是正途啊!”

“哎,我的阁老诶,如今已经是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空话来有什么用?”朱载圳直跺脚。

看来严嵩这是老糊涂了,说的尽是些迂腐的废话。

严嵩嘿嘿一笑,却不理睬朱载圳,自顾自地笑道:“景王殿下,这两个月以来,鞑靼人围困京师,皇上夙兴夜寐,焚膏继晷,操劳甚苦啊!身为皇子,难道你便不该去宫中请皇上出来走走吗?一来可以体察一下民情,二来可以散散心,到你的景王府里去看看精致!”

“严阁老说哪里话!”朱载圳跺脚道:“更何况本王的宅邸里,如今哪还有什么景致?本来好好的花园鱼塘,全部铲了,种了那什么向阳花!”说到此处,朱载圳突然一愣,好像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