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的话之后,吴美月轻轻笑了笑。
她说:“你愿意为了时老师而舍命牺牲,时老师费了那么多心力才留住你的命,他肯定不愿意。”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吴美月的语气听起来很惆怅。
我回头看向她。
吴美月大概意识到自己话太多,她主动提议道:“许小姐,我们回去吧?”
“好。”我没有意见。
上来不到十分钟,吴美月又推着我们乘坐电梯回到了地下。
回到房间,吴美月重新将输液管与我身体连接。
她温柔笑着说:“好好睡一觉吧,许小姐。”
我平躺在**望着她轻轻点头:“恩。”
随着药物缓缓进入我身体。
我再次失去全部意识。
当我的意识回归身体,时间仿佛又过去很久很久。
睁开眼睛,依旧是吴美月事无巨细地陪伴在我身边。
我视线朦胧地望着她,勉强动了动嘴巴。
我这里还没开口说话,吴美月那里心领神会我的意思。
她立马靠过来说:“时老师回来了,他昨天就回来了,现在他在隔壁休息,我一会就去告诉他你醒了。”
时南宴在不在对我来说无所谓。
只要有他的消息就好。
吴美月熟练地照顾着我的衣食起居。
玻璃杯子里的水喝了一半,时南宴从外面进来。
他与我作伴时,一直穿着白大褂。
我们的关系也是十分纯洁的医生与病患。
此时此刻时南宴穿着一身浅蓝色休闲西装。
五官立体。
气质温润。
眉眼处有股很浓的学霸书卷气。
他的模样看起来像极了准备去参加大学新生舞会的高年级学长。
我看着他。
他看着我迈大步过来。
要不要给他一个笑容呢?
我在心里犹豫……
时南宴来到我身边,他自然地坐下道:“柠柠,霍肆年他疯得比我想象力还要严重,我可能闯祸了。”
我就知道以时南宴的性格,他不会毫无理由地突然消失!
前几天时南宴不在,肯定是因为他被外面的事情缠住了手脚!
时南宴对我没有隐瞒。
他直接向我坦白了。
这多少让我松了口气。
在我看来,出事了,解决就好。
出事了,隐瞒不说,会让我感到压力山大。
有了时南宴的直言不讳,我吃力地动了动身体。
时南宴见我要起来,他立马过来,他双手温柔地将我扶起来。
我靠在床头上,稍微缓了两口气,我问:“霍肆年做了什么?”
时南宴道:“他在找你,为了找你,他无所不用其极。”
“然后呢?”如果霍肆年只是找我的话,时南宴不会说他闯了祸,所以时南宴话里的重点还没曝光。
时南宴定定地盯着我,他没有直接回答。
反复在心里思考了好一阵子,他开口了。
“我告诉霍肆年你死了,我让他不要再做梦了。”
“这样啊……”我听后心里波澜不惊。
时南宴继续道:“然后霍肆年疯得更厉害了。”
我挑起眼皮看向时南宴问:“我应该没连累你吧?”
时南宴唇角轻扬地说:“是我执意要救你,你怎么会连累我呢?况且现在时家老小安危都在许家保护中,没有许家,说不定我已经把你交给霍肆年了。”
“你把我交给霍肆年也可以。”我不想连累时南宴,在哪度余生对我来说都一样。
时南宴问:“你想回去吗?”
我如实回答说:“我不知道……”
时南宴道:“你想见见许家人吗?”
许家人,这三个字,对我来说无比熟悉,也无比陌生。
家族人丁兴旺,我有很多至亲亲人。
然而我一出生就被寄予厚望。
我身边所有人都告诉我,我和其他兄弟姐妹不同,我根正苗红,我身份高贵。
小时候我根本搞不懂我究竟哪里和他们不同。
后来长大了我知道了。
所谓的身份不同,是我天生背负发扬光大家族的重任。
身为女生,想要发扬光大家族,最简单的捷径是联姻。
事实上许家筹划的确实也是通过我的婚姻让家族企业更上一层楼。
他们给我选择了许多联姻的最佳人选。
霍肆年是其中之一。
他们为了培养我这个名门淑女费了无数心血。
物质上我拥有世界上最好最顶尖的一切。
感情上父亲不爱母亲失踪叔叔舅舅们姑姑们不疼,兄弟姐妹们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
仔细想想,除了我的外公顾玉书对我有舐犊之情外,其他家人与我不过是萍水之交。
我对他们客客气气。
他们对我客客气气。
彼此在利益上密切缠连,亲情上毫无交集。
我熟悉所有亲戚朋友。
所有亲戚朋友与我都淡如白开水。
我想了半天,最终拿定主意。
于是我再次抬头看向时南宴。
“要是可以的话,我想见见我外公。”
听到我的话,时南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瞧见他眉峰微微皱起,我当即识趣地放弃。
“不方便就算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愿意让我外公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惨剧。”说完话,我无所谓地笑了笑。
时南宴憋了半天,到底他还是叹气出声。
他道:“柠柠,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的,可……”
他再次陷入犹豫不决。
我神色坚定地对着他道:“时南宴,你应该告诉我,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应该告诉我。”
时南宴当然知道不该对一个将死之人有所隐瞒。
可他在意我的身体。
他怕我承受不了痛苦打击。
然而他不知道,我真的已经看淡了生死!
“唉!”时南宴再次叹气。
我温和地说:“说吧,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可以的,请放心。”
时南宴道:“在我故意放出你已经去世这种假消息之后,你那个一直躲躲藏藏的父亲带着你姐姐强势回归帝都了。”
所以许中华听说我死了后,便迫不及待地回来争家产。
“呵呵呵——”我自嘲地轻笑。
时南宴安静地看着我,黑琉璃一般的眼眸里写满怜悯和疼惜。
我说:“时南宴,你干嘛这么盯着我看啊!我爸爸他们回来争家产对我来说只是一桩小事,我可以接受,也能理解。”
时南宴因为我淡定的反应而惊讶。
他问:“柠柠,你不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