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的目光紧锁着沈律,如同下咒一般大喊.
“滚!你给我滚出去!
“谁让你过来的,你怎么还不死!
“你早就该死了,沈律,你去死啊——”
转头望向顾迦洛，徐慧又是另一副面孔。
她宛若循循善诱的师长，近乎恳求地劝告顾迦洛。
“洛洛，你是来救我的吗？
“带我走吧！
“我们离开这儿，我会帮你变得更加强大……这里是地狱，我们会被耗干的！”
徐慧已经完全魔怔了。
她的执念啃噬了她的理智，让她那双眼睛可怕得不像一个正常人。
副院长料到会是这种情况，无奈地说明道。
“病人一直不配合治疗，情况只会持续恶化下去。所以我们不得不将她困住。但也没什么效果。”
徐慧面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应，看着就像人格分裂。
哪怕对着顾迦洛，也是时而温柔慈爱，时而暴躁易怒，时而连哄带骗。
褪去所有伪装后，这就是徐慧犯病时的样子。
她完全疯了！
顾迦洛尝试着跟她说话，她都充耳不闻，只坚持表达自己要说的意思。
她把除了顾迦洛以外的所有人视为仇敌，冲他们咆哮，让他们滚。
之后，顾迦洛让沈律他们退出病房。
当病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个，徐慧才慢慢冷静下来。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迦洛，像呼唤自己丢失的孩子一般，嗓音微弱凄凉。
“洛洛……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啊……
“你过来，洛洛，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使你远离我？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那都是为了吓唬他们，让他们不敢靠近……”
顾迦洛胆子很大。
她不疾不徐地走到床头。
徐慧看她过来，满脸激动，并且眼神带着几分渴求。
“洛洛，我就知道你没有忘记我，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吧？”
顾迦洛神情淡漠，“折腾出这么多事，只是想见我吗？”
徐慧咧开嘴笑。
“其实……我倒不希望你来。
“你要是真的成长起来该多好啊！
“你本不该有那么多情感束缚……”
徐慧的眼睛里一片灰暗。
顾迦洛目光决绝。
“因为我慢慢变得正常了。
“徐医生，好好治病吧，除非你想在这儿待到生命终结的那天。”
徐慧轻嗤了一声。
旋即她发出张狂的大笑。
“啊哈哈哈哈……正常……哈哈……笑死我了，正常……”
整个房间都回**着她的笑声。
她很快就笑出泪花，脖子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犹如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跳出来。
笑声停止后，徐慧的瞳孔猝然收缩了一下，随即眼神变得凌厉凶狠。
她侧头看着顾迦洛，用凄厉的嗓音斥责道。
“所谓的正常就是低级！
“你还引以为傲吗？
“你以为这是好事吗！
“他们在破坏你，他们想毁了你！”
顾迦洛自知没有本事说服徐慧放下那些奇怪荒诞的想法。
这次过来，也只是随从自己的心看看她。
“在我生病难受的时候，是你一直陪着我。
“不管你那时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不可否认，有你在，我确实好受些了。
“尤其是顾爸爸刚去世的那段时间。
“……我不想欠你。
“如果你在后续的治疗中撑不下去了，需要我了，那我也可以通过电话和你聊聊。
“如果你现在就受不了，想彻底摆脱，那我……也能帮你了结。”
徐慧听完她这番话，眼中浮现一丝猜疑和讶异。
“你和他们一样，也想帮我治疗？”
顾迦洛点了点头。
徐慧眼波闪动，像是感动，像是失望，又像是极力想辨认眼前的人，忽然，脸上就湿润了。
那眼泪顺着眼角往外流，掺杂着很多看不清道不明的未知情绪。
此时，沈律站在门外，时刻关注着里面的情况。
尽管副院长保证那束缚衣很安全，他仍然担心顾迦洛被徐慧攻击。
好在到最后都平安无事。
顾迦洛没有和徐慧说太多。
她出来时，徐慧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呆呆地自言自语。
“你变了……变得不是我的洛洛了。
“都走，都离开我吧……就剩我一个了……”
她表情扭曲，分辨不清是在笑，还是在哭。
工作人员请示副院长，要不要现在就把嘴套给病人戴上。
副院长正要下指令，顾迦洛就开口了。
“嘴套暂时放着，等她犯病的时候再戴。”
副院长看了眼病房里的人，见她并未变得狂躁不可控，也就应和了顾迦洛的意思，对那工作人员说：“先放着吧。”
沈律过来牵住顾迦洛的手，带她离开这地方。
她朝他微微一笑，“我感觉轻松多了。”
沈律半开玩笑地调侃她，“你是轻松了，我刚才在外面一直提心吊胆，就怕徐慧冲破束缚对你不利。”
“这么夸张吗？那束缚衣的质量不至于这么差吧。”
“就怕万一。”
两人手牵着手，边说边走出病院大楼。
阳光充沛。
有个病人正在草坪上玩自己的影子，一个成年人，脸上露出孩童般的天真笑容。
顾迦洛看到这一幕，感慨道。
“他看上去比其他正常人开心多了。”
沈律握紧了她的手，“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或许我们觉得他们可悲，需要被治疗，但或许在他们看来，自己所处的世界很美好。”
顾迦洛赞成道。
“是啊。越清楚现实的残酷，就越想逃离，把自己封闭在安全的精神世界中。
“强制将他们抽离出那个理想世界，真是为了他们好吗？还是为了自己，为了维持这世界的秩序？”
话音落下，那玩影子的病人从他们面前跑过去，眼里却没有他们，只有自己的影子。
他们眼中也没有其他，只有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对方。
“阳光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