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有徐慧的亲口供述,这案子审理起来并不复杂。
可被告律师使了一招釜底抽薪,申请对徐慧做精神鉴定。
这是嫌疑人的权利。
因而法官很干脆地同意了。
在人员离场的时候,徐慧还深深地看了眼顾迦洛。
她那眼神含着悲哀与恨意。
顾迦洛则对她微微一笑,如同不再计较她们之间的恩仇。
按照法律,哪怕做精神鉴定,哪怕嫌疑人真有精神病,也无法直接免责。
律师还需要证明嫌疑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时,对被害人造成了危害,反之,嫌疑人同样要负刑事责任。
被告律师在证明这点的时候,可谓是尽心竭力,不敢耽误一点功夫。
就在整理相关材料的时候,律师收到了一个电话。
而那通电话将改变徐慧的命运……
再次开庭后。
徐慧的状态好些了。
她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律师身上。
然而,律师接下来的操作令她震惊愤怒。
那律师不止证明她有精神病,还指出她的病情很严重,这就已经超出了徐慧的预料。
接下来法官更是判定——除了吊销行医执照,被告虽然不用负刑事责任,但必须要由政府强制医疗,因为像她这种擅长操控人心的病态心理医生,难保不会有囚犯被她影响,引起混乱。
而且,法院给她判定的精神疾病程度很高。
由于她病情严重,对她的看管力度也会很大。
这意味着,她会被关在精神病院里“服刑”,每天还要遭受医疗摧残。
徐慧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律师。
那律师满头大汗,正拿出一块手帕擦汗,低着头,不敢看徐慧。
徐慧又看向旁听席。
今天顾迦洛从到到尾都没有现身。
“啊——”徐慧当庭怒吼,疯了一样地抓自己的脸和头发。
执法人员抓住她的双手,让她冷静。
徐慧哪里还听得进去,她朝着门的方向吼叫。
但没人能听懂她吼的是什么。
最终,她直接被强制性从法院送到精神病院。
哪怕上了车,徐慧也没停止**。
她好几次挣脱那抓着她胳膊的人,拍打车窗,看起来是想要出去。
迫于无奈,车上的专业人员给她打了一一针镇定剂,她这才安分下来。
顾迦洛虽然没有去现场,却还是在第一时间得知了判决结果。
她倒了杯酒。
酒入喉,有些涩。
徐慧得到惩罚,应该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她本来都打算好了要和沈律庆祝一下,但心里突然闷闷的。
那高兴的劲头褪去后,只剩下怅然感伤。
回忆与徐慧的过往,十几年的时间,那么多日夜的陪伴,如今全都化为泡影,令人唏嘘。
她从10岁那年起,就一直在徐慧那儿做心理疏导。
起初她也不信任徐慧,是徐慧耐心地打开她心门,一步步引导她,鼓励她、支持她,从不否定她,她提出任何需求,徐慧几乎都能满足她。
这样的相处方式让她很舒服,所以她很依赖徐慧。
甚至她一度希望徐医生这辈子都不离开自己。
可她到底还是不清楚,徐慧对她所谓的“治愈”,都是为了更好地控制她。
她曾将徐慧当成自己的依靠与救赎,到头来却发现,那是将她往下拉的恶魔!
被亲近之人背叛,顾迦洛心里那阴霾久久不能散去。
如今,徐慧被抓走强制医疗。就算过个几年,她那病真能治好了,再从精神病院出来,也无法在社会上立足了。
她不能再从事心理学方面的事业,心心念念的人类进化研究也没法再继续。
以后的人生也只能是浑浑噩噩、得过且过……
沈律在调养身体,不能喝酒,就以水代酒,和顾迦洛碰了下杯。
见她只是端着酒杯出神,他问,“想什么呢?”
顾迦洛浅浅一笑,带着几分酸涩,“我在想,她和我一样,都是病得不轻,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我有机会重新开始,她呢?”
沈律知道她这是想到自己,与徐慧产生了共情。
他非常理智地告诉她。
“你们的情况是不同的。
“你以前伤害过的人,都是因为那些人先惹怒了你,包括折磨我也是一样,你以为我是你杀父仇人的儿子,才想着报复我。
“但徐慧是无差别地伤害人,她为了达到目的,把所有人当成工具,罔顾无辜之人,连小满那样的孩子都不放过。
“她早已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顾迦洛想了想,兀自点头。
“你说得对。她丧心病狂了。
“希望有个更加厉害的心理医生能够治好她。要是治不好,就把她一直关着好了,免得她再去祸害别人。”
她仰头喝下一大口酒。
徐慧不止害了她,也间接害了沈律许多年,单凭这些,她就无法轻易原谅徐慧。
沈律说得对,她们是不一样的。
看她因着情绪的波动多喝了几杯酒,沈律出声劝道。
“少喝点。”
顾迦洛却信誓旦旦地说:“我有分寸,不会喝醉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酒量有进步。
事实上还是一如既往得烂。
一瓶酒下去,她就走不稳了。
沈律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伏在他身上的妻子,无声叹了口气。
他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又托住她的脸,温柔地亲吻她额头。
顾迦洛只是有点醉,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她睫毛浓翘,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几下,无法顺利聚焦。
但她清楚眼前的人是沈律,很信任地抱着他不松。
“沈律……有你在,真好……
“不怕喝醉,不怕回不了家,不怕有人趁……趁火打劫欺负我……
“因为我知道……只要,只要我打电话给你,你就会来接我……你不会丢下我。”
她的记忆暂时停在以前。
那时她任性蛮横,总是故意折腾沈律。
而他可谓是任劳任怨,每次都把她伺候得好好的。
沈律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她的头发,然后用食指弯处抬起她下巴,声音透着股成熟的磁性。
“你怎么没想过,我会趁火打劫?”
说话时,他眼中带着淡淡笑意,和煦如暖阳。
顾迦洛的呼吸有些热,连带着脸也是红润的。
她仍目光涣散地看着眼前人。
“你不会……因为,你是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
看她这副醉意朦胧的模样,沈律觉得好笑。
他扣着她后脑,与她额头相抵,距离近到彼此的呼吸都缠绕在了一块儿。
而后,沈律稍微一抬下巴,就吻到了她的唇瓣。
顾迦洛闷哼了一声。
沈律移开薄唇,嗓音缱绻缠绵。
“傻姑娘,学习品质跟人品没有关系。”
顾迦洛主动凑过去亲他,一边亲,一边喃喃。
“宝贝……我的宝贝,我好爱你……”
两人在沙发上亲得难舍难分,过程中,沈律的衬衣扣子全解开了。
顾迦洛清醒了一些,手放在他腹部受过伤的位置,满眼心疼。
“我记得,你为了帮我教训那个偷拍的人,这里受伤了……”
沈律抓着她的手,移到自己的胸口位置。
他那眼神如同能拉出丝儿来。
“这里也受过伤。”
心里的伤更痛。
不过,现在已经慢慢愈合了。
顾迦洛低头亲了下他的心口位置,“我们以后好好在一起,徐慧被抓走了,没人能影响我们。”
沈律胳膊一收,抱紧了她。
“是。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
精神病院里。
徐慧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她情绪不稳定,为了不让她攻击到别人,院方给她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并让人24小时看守。
没有特殊情况,她在院期间,只能待在那几平米的小房间内。
这里的条件还不如监狱。
至少在监狱还有放风时间,还有共同生活的狱友。
徐慧喜欢观察别人、研究别人,所以她最不喜欢独自一个人。
这种日子比服刑还要煎熬。
在这里的第一晚,徐慧就失眠了。
她不服判决。
主谋是顾迦洛,却只有她一个受到审判!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而唯一的慰藉就是,她的“作品”没有退化,还在成长。
可就在第二天,唐医生的到来,打破了她这最后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