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平常和顾迦洛提起顾寒笙，几乎都是说“你顾爸爸”。
而她刚才用的却是“父亲”这样郑重的称谓。
面对顾迦洛的提问，徐慧镇定自若。
“当然是你继父顾寒笙……”
然而，这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迦洛截断了。
“这样啊。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认识我的亲生父亲呢。”
顾迦洛注视着徐慧，眼神透露着坦率。
徐慧也在观察她的面部表情。
“我虽然跟你的生父没有打过交道，可他的一些事情，我也是知晓一些的。”
顾迦洛面露惊讶。
“你知道些什么？”
或许是那时年龄太小，又或许是本就刻意想忘记，生父在顾迦洛记忆力的形象是模糊的。
她不了解那个男人，也不关心。
生父身亡后，她和妈咪都很少提起他。
他是她们的噩梦，是个活该被遗忘的人。
顾迦洛眼中有克制的恨意。
紧接着就听到徐慧解释说。
“我也不是特意去调查他的。
“当年刚开始治疗你的时候，为了多了解你一些，才去了解的他。”
顾迦洛面色不悦，“为什么要了解他？你应该知道我讨厌他！”
徐慧宛若一个在父女俩之间打圆场的母亲。
她有很多耐心。
“洛洛，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其实你的心理疾病不止是外界因素刺激引起，它还是遗传的。”
这确实是徐慧第一次谈及此事。
顾迦洛完全没料到。
她这一刻的诧异情绪是真实的，两只瞳孔浮动着难以置信。
遗传？！
遗传她那个人渣生父吗！
顾迦洛眼底一片冷意。
“徐医生，你确定吗？
“我那亲生父亲的心理情况，连我妈咪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查到的？”
徐慧十分确信地回答她。
“我很肯定。
“因为你父亲曾去进行过心理咨询，我在国外有很多朋友，便托了几个人调查你父亲的事。”
顾迦洛手指收拢，握成拳状。
“徐医生，你接下来是不是想告诉我，他当年会伤害我和妈咪，都是因为他有心理疾病？”
说话间，她没有看徐慧，而是望着天台下的车流和人群。
徐慧清楚顾迦洛非常恨她的生父，便没有刺激她。
“我绝对不会为他开脱。
“他对你们母女造成的伤害，任何理由都不能成为他的庇护。”
顾迦洛的神情非常平淡，如同那风平浪静的海面。
可即便再平静，胆小的人也不敢靠近。
安静了几秒后，她出声问道。
“徐医生，你想把我变成什么样子呢？
“你说我有优秀的基因，意思是你觉得我生父那暴戾的基因是好的吗？”
徐慧自信满满，“我可以改造它。只要运用得好，就是好东西。”
顾迦洛低笑了声。
“徐医生，其实你更特别。
“但凡是一个正常的心理医生，都会认为我的人格障碍是病，需要把它消灭掉。
“而你却要保留它，觉得它能让我变得更加强大。
“你让我感觉，你很另类，甚至可以说是……变态。”
听到对方这样形容自己，徐慧的眉头簇成一团。
“学术性的问题，你要是有兴趣，我们之后再探究、
“天台风大，太阳也大，我们先去吧。”
说完，徐慧就牵着顾迦洛的手，要带她走。
刚走了没几步，顾迦洛便突然问了。
“徐医生，你应该早就认识我那个亲生父亲吧？”
徐慧的脚步有些许不自然的卡顿，但旋即就调整好，继续信步往前走。
“怎么会呢。我以前可没机会认识你父亲。
“洛洛为什么会有这种猜测？”
她边说边回头看了顾迦洛一眼，笑容温柔，没有半分心虚慌乱。
顾迦洛也笑了。
可不同于徐慧那掩饰性很强的笑，她那扬起的唇角透着讥诮。
随后，她伸出另一只手，将徐慧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徐慧下意识想握紧她的手，可下一秒手心就空了。
“洛洛……”
顾迦洛没有回应她的呼唤，一直在往另一个方向撤退。
等退到与徐慧相隔好几米的位置，顾迦洛目光黯然，含着几分决绝。
“徐医生，我不可能跟你走的。
“我也不想配合你做什么研究！”
徐慧眉头一拧，“还是为了沈律是吗？我已经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呢？何况，沈律也不会影响你的治疗……”
她心里那团黑暗迅速滋生，令她周身被阴影笼罩着。
此时，原本晴朗的天空也变了。
厚厚的云层遮挡了部分阳光，使得那光蒙上了晦暗，令人心情发沉。
徐慧面上勉强维持着温柔耐心，迈开脚步，朝着顾迦洛一步步靠近。
她就像妄图用糖果拐走孩子的人贩子，外表亲和，内在的野兽肆意咆哮，那藏在背后的利爪隐而未现。
“洛洛，你看，变天了。
“一会儿怕是要下雨。
“跟我下去吧。”
顾迦洛没有答应，但只是听徐慧说话，就觉得不太舒服。
她立马回避徐慧的目光，用意志支撑着不受徐慧影响。
“徐医生，你在用对付李颂恩的方式对我吗？
“催眠我，再把我悄悄带走……徐医生，你觉得，我真的会相信你说的那些？
“别傻了，今天这场局，本来就是为你安排的。”
徐慧顿时站定。
踏踏踏！
脚步声自好多方向传来。
原来，这天台上还藏了几十个保镖和便衣警察。
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此时正眯着一双眼，微笑地望着她。
尽管那老者的眼神没有恶意，却让她有种被盯上的不安。
更诡异的是，徐慧还看到了沈律。
那个本应该躺在病**，本该成为废人的沈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