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子突然陷入昏厥。
医生委婉地道出,“老爷子想做什么,就放手让他去做吧,想吃的也都安排上。不建议送到医院,家人多陪着就行。”
其实早在几年前,老爷子就病了。
爷爷年纪大了,顾迦洛多少也有过心理准备。
可真当这一天快要来临时,她也有些遭不住。
她看着躺在**的爷爷,眼眶酸涩。
沈律和她站在一起,视线同样在老爷子身上。
回想他在顾家那么多年,老爷子一直待他很好。
哪怕是出于愧疚、想要补偿他,也是真心实意的。
否则不会放心把孙女嫁给他,不会向他转让顾氏的股份。
也不会在他要收购顾氏时,还苦口婆心地劝他珍惜眼前……
如今老爷子病危,沈律也很痛心。
死亡面前,众人皆平等。
除了顾老爷子,沈母也撑不下去了。
近期,南城处于暖春状态,很少下雨。
进入五月后,沈母想去亡夫墓前看看。
沈律和顾迦洛跟她一起去了。
然后,沈母倒在了亡夫的墓碑前。
这一倒,便再也没有醒来。
……
医院的走廊时而空旷死寂,时而吵嚷喧闹。
被紧急送来救治的病人、盖着白布的尸体、哭得捶胸顿足的家属……这些都令人心慌意乱。
下午1点35分,沈母被宣告死亡。
沈律坐在长椅上,脸色苍白。
顾迦洛原本坐在他旁边陪着,而后起身走到他身前,刚要说话,就被他伸手一揽。
他紧紧抱着她,将脑袋贴着她,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童,寻求着仅存的温暖,让人心生不忍。
顾迦洛沉默无声,用手轻拍他肩膀。
而此时,不远处的文姨哭得正伤心。
“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就……怎么就没了呢!
“芳姐,我可怜命苦的芳姐啊。
“这才享了几年福,连孙子都没抱上……”
到现在,文姨也接受不了这个变故。
沈律作为亲儿子,更加如此。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
母亲的死,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他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
但一般人看不出他克制的哀痛。
他镇定平静地亲自安排哀悼和葬礼。
下葬那天,他一袭黑色西装,胸前别着白花,整个人凄清疏离,宛若在周围筑起一道墙,寻常人不敢贸然闯入。
好友们都来劝他节哀。
平时嬉皮笑脸的赵一屿,今天格外肃穆。
顾迦洛穿着黑色的长裙,风吹得裙摆飘飘,人却始终坚定地站在沈律旁边。
她对沈母的感情不深,不会因为沈母的逝世而痛苦哀愁。
但她心疼沈律。
因而她的情绪也很低落。
天气晴朗,却有无形的阴霾笼罩在他们上方。
“沈总,生死无常,节哀顺变。”
熟悉的声音,将顾迦洛飘远的思绪拉回。
她一抬头,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徐慧。
徐慧也穿着一身黑衣,手里撑着黑色的遮阳伞。
沈律目光清冷淡漠,微微颔首回礼。
“多谢。”
徐慧转眸看向顾迦洛,好似两人并不熟悉。
“沈夫人,节哀。”
顾迦洛没有接话。
徐慧像是真心来送沈母最后一程的,和其他人一样,葬礼结束后就没有多待。
除了徐慧,今天还有两位不速之客——林淑芬母女俩。
自从上次顾迦洛警告过林淑芬后,这母女俩就低调了一段时间,没敢出现在她和沈律面前。
她们拿着沈律给的钱,留在了南城。
也不知她们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听说沈母病逝,就立马赶了过来。
林淑芬和沈母相处了几年,多多少少有点感情。
再加上这种场合,她不哭都不合适。
于是,全场就属她的哭声最大。
她那声嘶力竭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姐妹。
相比之下,女儿程晓玥就逊色一些。
程晓玥画着淡妆,穿得也很朴素。
她走到沈律面前,像是哭哑了嗓子,悲悲戚戚地说道。
“沈先生,你节哀啊。
“伯母是个好人,我们……我们都会永远铭记她的……”
说着说着,她的嗓音就哽咽了。
看在这是母亲葬礼的份上,沈律没让保镖驱赶林淑芬母女,顾迦洛也没有出言挤对。
没成想林淑芬把这当成自己的戏台子了,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抑扬顿挫。
她这哭也夹杂着几分真心。
毕竟相比于沈律,沈母心更软。
沈母一死,就没人能劝沈律帮她们母女了。
听着那刺耳的哭声,顾迦洛觉得头疼,暗中给保镖使眼色。
保镖将林淑芬架起来,并美其名曰领她去别处休息。
母亲被人带走,程晓玥也不着急。
她还干站在沈律这边,“沈先生,伯母生前待我如亲生女儿,我想再多陪陪她,可以吗?”
沈律目不斜视地沉声道。
“只要有这个心,在哪儿都一样。
“但这边是家属位,请你移步。”
闻言,程晓玥表情僵滞,不止是尴尬,还有悲伤怅惘。
没想到,在沈伯母的葬礼上,沈律对她还是这个态度。
难道他就一点不念旧吗?
沈律把话说得这么直接,程晓玥也就不好意思再待。
她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了。
顾迦洛望着程晓玥远去的背影,在心里冷嗤。
这母女俩还真是贼心不死。
沈律他母亲都去世了,她们还想着趁虚而入呢!
……
沈母去世后,就和沈益铭合葬在了一处,也算延续了他们这一世的夫妻缘分。
至此,沈律户口上的亲人就只剩下顾迦洛一个。
葬礼全都结束后的那晚,他很想抽烟。
为了克制这不该有的念头,他抱着顾迦洛,不敢松手。
顾迦洛也抱着他,不敢松开他。
就怕他一离开她的视线,就忍不住去抽烟了。
长夜再漫长,总会有迎来黎明的时候。
而另一边,徐慧的工作室亮了一夜的灯。
她桌上放着一本相册,照片里都是同一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