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一边掌控着方向盘,一边跟蒋夫人说明情况。

“是这样的夫人。

“我有个亲戚就在里头做后勤工作,昨天我也向他问了蒋总这事儿,他偷偷告诉我,蒋总这回是摊上大事了。

“保守估计也得坐二十多年的牢,更别说还有其他待查的案子了。听说证据都齐全了,根本没有转机。

“我是看您一个女人不容易,就想着提醒您,万一公司倒了,趁着法院还没有完全查封,您该早点给自己准备后路了。否则到时候家里的东西您一样带不出去。”

这人是蒋世年专门派给蒋夫人的司机,平常就在蒋家随时待命,也算半个蒋家人,因此深得夫妻二人的信任。

他说的话,蒋夫人看上去没有半点怀疑。

她脸上原本就发愁,听完这番话,更是面如土色,浑身上下充斥着不安,嘴唇都在抖。

“掉头!我要回去问问世年,我要问他,我该怎么办……

“我离不开蒋世年的!

“他要是坐那么多年的牢,我怎么活啊!”

悲悲戚戚的蒋夫人就像被恐惧给吞噬,即将溺亡在其中。

司机又透过后视镜瞟了她一眼,眼底拂过一道暗芒。

他没有听她的话掉头,而是笔直往前开。

“夫人,我觉得您现在回头去找蒋总也没用。再说,您今天已经探过监了,未必方便再进去。”

蒋夫人一副忐忑不安的神情,此时此刻,任何一个有主见、有想法的人,看起来都比她要聪明睿智。

她没有反驳司机的话,对其表现出一种信赖感和服从状态,示意他继续说。

“蒋总对您总是报喜不报忧。

“他爱护您,不舍得让您担心。

“就算天塌了,他也会替您顶着。

“您说,他怎么会告诉您真相呢?

“而且这事儿那么复杂,又是在看守所里,他也不好跟您明说啊。”

在司机看来,蒋夫人现在已是六神无主。

“你说得对,世年向来不跟我说公事。

“每次遇到难题,他也从来不在我面前发牢骚。

“这次也是如此。

“他都被抓进看守所了,却骗我说没什么事,要我不必担心他。

“可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你说,我怎么才能帮到世年?他不可能犯法的,一定有人害他!”

司机故作困难地思索了片刻。

等红灯的时候,他才开口,试探性地提议。

“夫人,依我看,您可以去找沈总。

“沈总和蒋总关系那么好,又是一条船上的,如今蒋总出事,沈总不可能袖手旁观的吧。”

蒋夫人并不知道,导致蒋世年被抓的那些证据,都是沈总透露给警方的。

蒋世年,以及他的那些亲信,也都没将蒋夫人放在心上,压根就没想到要跟她细说这个情况。

如今司机提起沈律,蒋夫人连连点头。

“你说得不错,沈总是值得信任的。

“世年很少请人到家里吃饭的,也很少总把一个人放在嘴边夸。

“我也问过世年的司机,他说世年就是在沈总家里赴宴时被抓的,那我想沈总在情在理都不会袖手旁观的吧。

“而且沈总很有能力,相信他一定能帮世年脱罪!”

司机颇为认同。

“在南城,谁敢不给沈总面子?

“有他出马,肯定事半功倍!”

蒋夫人急切地问,“你知道沈总住哪儿吗?此事宜早不宜晚,我现在就想去找他!”

司机非常认真地回忆了一下。

“我先前好像听人说过,这段时间,沈总一直住在东城的一个公馆里……夫人您稍等,我查一查。”

司机把车暂停在路边。

没几分钟,他就查到了明湖公馆的位置。

……

明湖公馆。

想来给沈律拜年的人不在少数。

但有幸知晓这个住址的,只有与他较为亲近的几位朋友。

好友赵一屿一大早就来了,却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才看到沈律从楼上下来。

赵一屿去年很少在娱乐圈活动,打算在今年接几个大项目,退圈之前红一把。

他穿着件红色的毛线衣,戴着红围巾,连鞋子都是红色的,就差把自己想红写在脑门上。

相比之下,沈律的衣着就很朴素。

浅灰色的普通家居服,宽松休闲。

赵一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嬉皮笑脸地冒出一句。

“沈总这风格,真是宜室宜家。”

沈律嘴角轻扬,“有段时间没见了。”

“您可是大忙人。”赵一屿仍然没个正形儿,言语间尽是调侃。

喝了一口清茶,他便好奇地问了句。

“嫂子不在吗?”

“在房间里。”

赵一屿眉头一挑,“网上那些黑料,你看了没?宴初出事,那帮人还把焦点扯到你俩身上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沈律轻抬眼皮,“你操心的也挺多。”

赵一屿笑笑。

“这不是关心你们嘛、

“不过我也确实是很闲。

“去年市场不景气,影城里好几部戏都停拍了。

“不过人生如戏,现实更精彩,光是看你跟顾迦洛分分合合……”

说着说着,他的音量就降低了。

只因他看到顾迦洛从楼梯上下来。

她的皮肤白皙娇嫩,两只眼睛格外亮,正一瞬不瞬地俯视着他。

在顾迦洛看来,一身红的赵一屿就像个红辣椒,格外扎眼。

沈律当即站起身,温声询问。

“怎么下来了?”

顾迦洛快走几步来到他身边,懒洋洋地往他怀里一靠,“有贵客要来……”

她这话说到一半,赵一屿以为这“贵客”指的就是他,受宠若惊。

“嫂子好!难为嫂子亲自过来招待我,但其实我也没那么贵,您真是太抬举我了!”

顾迦洛眼波流转,琼鼻下,樱唇微张。

“你是哪位?”

这并非他们初次见面,但这么正式,还是第一次。

顾迦洛确实对他不熟悉,眸中闪动着疑惑的光。

赵一屿顿时无言以对,尴尬地看了看沈律。

沈律简单介绍。

“这是我一个朋友,大学就认识的,叫赵一屿。”

听到名字,顾迦洛才把人对上号。

“原来是他啊。”

她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旋即露出完美的微笑。

“你好,我是顾迦洛——沈律的妻子。”

赵一屿是个自来熟,相当热情。

“嫂子不记得了吗?我还是沈律大学时候的室友呢。

“他在外面租房子,我和他住过一段时间。

“那时候你来找他,我们还说过话的。”

顾迦洛恍然大悟。

“记得!你穿着大裤衩……”

沈律眉头微敛。

赵一屿当即摆手,“不不不,那个绝对不是我。嫂子可能记岔了。”

他还想扯开话题,可顾迦洛相当认真。

“没记错。你那时染着一头黄毛,还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这下,沈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淡而又淡地看向赵一屿。

“还有这事儿?”

赵一屿顿觉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