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律这段时间也感觉到程晓玥的心不在焉。
单就她跟踪自己这件事，就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程父救了他，他理应报答。
程晓玥帮他挡了一击，他也该回报她。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事事都会顺从程晓玥。
这些年，他保证她和她母亲过上优渥的生活，也是为了聊表心意。
正如顾迦洛所说，若是程晓玥安分守己，他会像以前那样，为她和她母亲提供生活上的一切资助，他可以像亲人一样关照她们母女，保障她们衣食无忧。
但如果程晓玥或者她母亲真的有其他心思，越过自己的本分来插手他的事情，那他也不会容忍。
因此，沈律并未劝阻顾迦洛，尽管放手让她“玩”。
程晓玥这次也跟以前一样，借口要跟沈律说沈母在医院的情况，得以顺利进入明湖公馆。
事实上，她是想来这儿找找顾迦洛。
要是能跟顾迦洛碰上面，那就再好不过了。
以前她是在明湖公馆外停留过，那时就已知晓这栋建筑的豪华壮阔。
这次进到公馆内，扑面而来的奢华仿佛将她洗涤了一遍。
她已不再是几年前那个渔村的小姑娘。
如今她也能出入这样高贵的建筑，宛若摇身一变，成为公主似的……
“程小姐，这边请。”带路的保镖语气平淡，将她引去主楼。
程晓玥转而冲那保镖露出灿烂笑容，显得热情又活泼。
“好的！”
一路上，她还叽叽喳喳地询问那保镖。
“沈律哥最近很忙吧？”
“他今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最近伯母生病了，他肯定心情欠佳，晚饭吃过了吗？”
在别人面前，她还是亲近地喊着“沈律哥”。
不过那保镖并未捧着她，更没有谄媚地讨好她。
对于程晓玥那些热心的询问，他都回答得相当简单，甚至有些答非所问。
程晓玥只顾着自己说话，也没留意到那保镖的脚步越来越快，并且脸上有不太明显的不耐。
到达主楼前，保镖呼了一口气。
“程小姐，到了。我就不进去了，您请。”
程晓玥朝他招了招手，“好的！辛苦你了。”
说完她就如同进了自己家那样，毫不扭捏地迈入门内。
主楼内灯火辉煌。
几层楼高的建筑，客厅那边直接向上打通，往上看，穹顶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这明湖公馆，比她之前见过的其他房产都要高级。
与之相比，她们在D国暂住的那栋别墅逊色一大截。
而且这样的风格跟沈律哥十分不搭。
在她的既定印象中，沈律貌似更喜欢低调的东西。
他虽然富贵滔天，日常生活中却不见任何浪费奢侈，从不会像那些土豪，巴不得别人知道自己很有钱。
可这栋明湖公馆，刷新了她对沈律哥的认知。
又一想，这只怕是特意为顾迦洛打造的牢笼。
因为这公馆特别符合那位顾小姐的风格——张扬、凌锐……
程晓玥莫名其妙地心酸了一下。
而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木制沙发上的沈律。
他正在看那些项目资料，一身矜贵，气度逼人。
举手投足间可见他沉淀出的修养。
她发现，他现在的状态比前段时间好太多了。
“沈律哥……”
程晓玥快步走到沈律那边，下意识地又叫错了。
沈律眉头微锁，抬眼看向她。
她旋即改口，一副格外抱歉的样子。
“对不起！我总是忘记！
“沈……先生。”
如今他们竟然这样生分了。
回想起来，她的身份似乎是一降再降。
原本在沈伯母和颂恩姐眼中，她可以成为他的“未婚妻”。
然后又变成，她只能是他的干妹妹。
如今，即便是干妹妹，却不能像妹妹一样叫他哥，而是和外人一样，得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沈先生”，或是“沈总”。
要说一点都不在意、不难受，那是假的。
可程晓玥不能表现出来。
她怕沈律会多想。
“伯母今天很难受，她跟我说，想去墓园看看伯父，但又没什么力气。
“我看得出她很遗憾。
“所以我想，下个星期伯母生日，我们要不要安排安排？说不定她会高兴的。”
沈律表情淡然。
“嗯。我让人去办。但这种事在电话里跟我说一声就行，不必你亲自过来跟我说。”
程晓玥当然也知道怎么做更加方便。
可她来这儿是有其他目的的。
她故作忧心，向他解释。
“其实是伯母不放心你，派我来看看。
“我看过了，才好跟伯母交差。”
沈律淡然处之，继续低眸看手里那些文件。
“我母亲交给你的事，你不必样样都去做。
“她身边有其他人可供差派，相比之下，你那病重的祖母更需要你。”
程晓玥甚是真诚，一双眼睛透露着几分涉世未深的单纯。
“祖母那边我一直都陪着的。
“你早前就安排过，让祖母可以免费在那家医院接受一切治疗项目。近日祖母身体有恙，就住进来调养一下。
“都在一家医院，我去看伯母也很方便。
“况且伯母以前对我那么好，眼下她住院，我总要多看望看望才放心。”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忍不住往楼梯那边瞟。
主楼是沈律哥所待的地方，想必顾迦洛就是被困在了这儿吧。
上了楼，说不定就能见到了。
程晓玥本着拼一拼的心态，忽然面色痛苦地捂住了腹部。
她弓着背，用那不太高明的演技表演着。
“啊啊！肚子……肚子好痛！
“我能不能借用一下卫生间啊？”
沈律见过顾迦洛那高超的演技，自然一眼就能辨明程晓玥此时的假装。
但他并未戳穿，让女佣带她去卫生间了。
那女佣正是看上去就很好拿捏的小阮。
程晓玥抓着小阮的胳膊，要她搀扶着。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无礼……但你能陪我一会儿吗？
“我……我以前因为腹痛在卫生间晕倒过，很害怕这种类似的情况……麻烦你了……”
小阮点点头，非常具有同理心地关心了她几句。
于是，两人一起进了卫生间。
隔着一面玻璃门，程晓玥在里面，小阮站在外面。
气氛刚开始有些尴尬。
程晓玥拉肚子是假，趁机向人套消息是真。
她连“贿赂”的资金都准备好了。
那钱还是李颂恩转给她的，整整一百万。
一百万买一个帮手，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