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均眼中覆着寒意，居高临下地看着顾迦洛三人，恨恨地说道。
“我和我的家人被你们搅得一团糟，潇潇更是失去了一条腿！
“你们还想一家和睦？做梦！
“我今晚不杀人，但不代表其他人不可以。
“顾迦洛，把枪拿起来，枪里只有一发子弹，我要那子弹落在沈律身上，不管是心脏还是其他地方，我只要你对他开一枪。
“否则，我的人瞄准的就是你母亲的心脏。
“乖侄女，死一个，还是伤一个，全看你的选择。”
顾均从未叫过顾迦洛“侄女”。
如今这声，直接将她逼入绝望地。
她当然知道哪个选择更好。
但，要她对沈律开枪，她做不到。
如果是以前，她绝对不会犹豫。
毕竟那时她以为沈益铭是残害顾爸爸的凶手。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是她和妈咪欠了沈家。
“顾均！你这混蛋！”宛嫆怒骂。
顾迦洛弯腰捡起了手枪。
这时，顾均又说了。
“这一发子弹，是我为沈律准备的。
“你若给了别人，我便送你母亲去和我大哥相见。
“这个‘别人’，包括你自己。”
顾迦洛握枪的手止不住发抖。
她是学过射击的。
那时也曾将靶子想象成她所讨厌的沈律。
可两者是不同的。
嘭！
一颗子弹突然射了出去。
随即，宛嫆右大腿中枪，痛苦地倒了下去。
“妈咪！”顾迦洛大惊，转头，就见顾均旁边的射击手再次上了膛。
顾均催促。
“为了让你知道我不是在说笑，有必要给你看看真弹。
“快点动手吧，别让我这个送礼物的人久等。只要一枪，我就放你们走。
“毕竟，你母亲还设置了定时邮件。”
顾迦洛恨不得将顾均碎尸万段。
但她现在必须要做决定。
她转身面向沈律，缓缓举起了枪。
而此时，沈律丢了离婚协议，面色异常平静地望着她。
他知道她会怎么选。
但终究免不了心寒……
顾迦洛眼眶微红，鼻尖酸涩。
“沈律，对不起……以后，我以后再慢慢还给你……我会还给你的……你、你不要乱动，我不会要你的命。”
她说完后，就果断地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出了枪膛，准确地射向沈律的左小腿。
咚——
他的膝盖砸在甲板上，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响。
顾迦洛当即放下枪，愤怒又自责。
随后她跑到沈律那边，想要帮他止血。
然而，沈律非常淡然地拒绝了。
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语气毫无波澜地对她说：“去帮你母亲吧。”
顾迦洛怔在那儿，两眼通红。
沈律又道，“我还撑得住。你母亲的体质比我弱。”
她这才去了宛嫆那儿。
……
啪啪啪！
顾均拍了拍手，无比畅快。
沈律和宛嫆母女合伙整跨了他海外多年打下的市场，害的妻子、儿女们和他离心，而他马上也要沦为阶下囚。
他这么惨，简单的惩罚怎么够消他心头之恨！
本想着把顾迦洛绑了交给孟绪，结果还让这丫头跑了。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尝尝被信任之人背叛的滋味！
顾均身边有人正在录像。
他还毫不愧疚地警告宛嫆。
“大嫂，大哥已经死了。你想为他报仇，是人之常情。
“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下次做事前，想想今晚发生的事。
“女儿枪击丈夫的视频，你应该不想让所有人、尤其是警方看到，对么。”
宛嫆捂着枪伤，目光生寒。
“顾均，你该死……”
顾迦洛心无旁骛，只想快点帮两人做好急救。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疾呼。
“住手！你们做什么！”宛嫆急声想要呵止什么。
顾迦洛一转头，就看到那些人又将沈律吊进了海里。
她立刻跑过去制止。
“放开他！”
三层甲板处，顾均已经不见了。
几艘小游艇靠近游轮，想必是来接人的。
但顾迦洛管不了这么多。
她跑到船舷边，要将沈律拉上来。
绳子很粗，她抓着它，手掌处很快就被勒出印子来。
“沈律，撑住！”她使出全身力气，用力拉拽。
宛嫆也过去帮忙。
然而，她腿受了伤，连站都站不起来，根本没法发力。
“洛洛！用工具！去找根结实的棍子来！”宛嫆提醒她。
顾迦洛还真就找到了一根铁棍。
她将铁棍横着穿过绳子底部，两者形成一个十字交叉。
随后，她和宛嫆一人抓着铁棍的一端，两只胳膊勾着铁棍，用两个人的身体重量往后拽。
这样一来，宛嫆至少能使上很多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顾迦洛勉强能够够到沈律。
而这时，宛嫆也用尽了力气，又因着腿上的枪伤，体力不支地晕倒了。
救人要紧，顾迦洛将绳子固定住，旋即跑到船舷边，“沈律，手给我！”
沈律像是晕了，没有反应。
“沈律！”
顾迦洛喊了好几声，才见他抬手。
她赶紧抓住他的手。
但想要拉他上来，还是很困难。
她已经损耗了很多力气。
而且，她的胳膊受了伤，一只手不太抓得住他。
于是，顾迦洛用两只手都抓住沈律的一只手，整个身子弓在船舷上，船舷的高度刚好到她的腰部。
之前的骨折受损，加上今天的一番折腾，她那条右胳膊传来一阵阵剧痛。
可她没有一丝松懈，牢牢抓着沈律。
“我会救你上来的！”和一个大男人相比，她是那样瘦弱。
忽然，她看到沈律另一只手在解他腰间的绳子。
她大喘着气告诫：“住手！那样很危险，万一……万一我抓不住你……”
沈律没有听她的，固执地继续解那根能救命的绳子。
顾迦洛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他没有求生的意志！
“沈律！你疯了吗！快上来！”
他抬头看着顾迦洛，神情无比淡漠。
“放手吧。”没多久，绳子就被解开了。
没了绳子的束缚，沈律也失去了最后一层保障。
他抬头看着顾迦洛，神情无比淡漠。
随即顾迦洛的身子也跟着往下一沉，心中惊慌不已，“不……我不要放手！你也别放手！我会拉你上去，我可以……”
她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沈律已经注意到她那被磨破皮的胳膊。
可笑的是，明明他已经在生死边缘，却还有心思担心她。
“不是说要给我自由么。
“顾迦洛，放手吧。
“我不想一辈子活在你身后……总是忍不住关心你，忍不住想照顾你、保护你……我不想活得这样卑微、这样辛苦。”
顾迦洛摇头，眼泪跟着滴落。
“我不会再折磨你了，沈律哥哥，我错了，对不起！我会补偿你，我们还会是朋友……”
沈律眉眼温和，如她记忆中一般。
“我已经没有那么多力气去爱你了，到此为止，好不好？”
虽是在问她，他还是自作主张地掰开她的手指。
顾迦洛瞬间慌张无措。
“不！不要！沈律，你不许……妈咪！妈咪帮我！沈律——”
手中一轻后，她的喊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