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
医生正在为顾迦洛检查腹部的伤口。
她的上衣被推至上腹部，露出纤细的腰。
而就在那腰上，有一道几厘米长的伤疤，用线缝合着。
她体质特殊，比常人恢复得慢。
今晚下床活动后，伤口还有开裂的迹象。
医生帮她上了新药。
每碰一下，她就痛得直哼哼。
张妈不忍心看，一直让医生轻点儿。
沈律是在上药中途进来的。
这会儿，他站在床边，手被顾迦洛紧紧抓着。
她痛一分，也会让他感受一分。
不多时，他的小手臂留下好些月牙印。
那都是她掐出来的。
也不知她是真的痛，还是故意折磨他。
而他也不在意这些，只因更担心她的伤。
沈律默不作声，望着她腹部的伤口，瞳仁内的光如点点寒星。
他是有些生气的。
气她只知伤害别人，却不知自保。
他才离开多久，她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上完药，医生叮嘱张妈，让她下次注意时间，不能让顾小姐下床走动太久。
张妈连连点头应下，同时也为着这次的疏忽而自责。
顾迦洛这边还没有松开沈律。
他们已经两个月左右没见面了。
他没什么大变化，就是看上去很累。
那眼皮若有若无地耷拉着，却又不显得迷糊，倒有漫不经心的魅力。
“你还知道来……”
顾迦洛刚开口，沈律的手机就响了。
他单手接听电话，目光还在顾迦洛身上。
“是，我还在医院……
“现在吗？
“……没什么不方便，我现在过去。”
他只说了三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随后便轻轻掰开顾迦洛的手。
“二婶打来的。顾潇潇腿痛，我去看看。”
他没有隐瞒她。
张妈却对此不满了。
他要去大小姐那儿，就直接去好了，又不是第一回了，为何还要说出来刺激小姐。
顾迦洛没有强留他。
可再度看向他时，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里蓄满泪。
“我疼……”
沈律并未刻意回避她的眼神。
他本想安抚她几句，可她如此冲动莽撞，也该让她长长记性，免得下次再犯。
于是，他佯装无情地说了句。
“这是你自己造成的。
“不管是之前的车祸，还是今晚伤口开裂……”
顾迦洛别过脸去，不想听他说教，就干脆不看他。
“你们都骂死我好了！”她一副自暴自弃的口气，动不动就把“死”挂在嘴边。
沈律看了眼张妈，似乎是要她帮忙劝劝。
张妈顿时打了个激灵。
“沈先生，大小姐那边有医生，哪里用得着您天天在那儿陪着，您还是留下来陪陪小姐吧。”
顾迦洛顿时将头扭回来，含泪瞪着沈律。
“你还天天在那边？！”
意识到说错话的张妈手足无措。
“小姐，您一定饿了吧，我去买份夜宵来。”
她说完就走，还把门给关上了。
……
沈律站着，目光淡淡地俯视顾迦洛。
看她还在掉眼泪，他的心绪也很乱。
若是以前，他会觉得这是她玩弄人的把戏。
但既得知她有心理疾病，便知她只是无法正确表达情绪。
想来定是被老爷子责骂过，心情很不好。
“沈律，我快痛死了……”顾迦洛泪眼汪汪地望着他。
沈律弯下腰来，用指腹擦去她那盈出眼眶的泪珠。
“知道痛，以后就好好在病房里待着，别去凑什么热闹。”
他语气和缓，动作也很轻柔。
顾迦洛半嘟着嘴，理所当然地反驳。
“可是医生说了，走动走动，有助于恢复。”
“没让你走那么远。”沈律收了手，直起腰，周身环绕着疲累感。
他这些天没来过这儿，不代表他对她的情况毫不知情。
医生的建议是什么，他比张妈他们都清楚。
顾迦洛以为他还是要走，不满地教育他。
“你是我的丈夫，只能照顾我，不能去照顾别人！”
“嗯。”他眼神淡漠，应得也很敷衍。
“你这是什么眼神！”
沈律一脸正色地问。
“顾迦洛，你决定撞车的时候，想过别人吗。想过你母亲，想过我这个丈夫吗。
“你有想过，这一撞，或你死，对方活，或你重伤，对方轻伤……你想过值不值的问题吗。”
想必是没有的。
她不会想到，那天晚上接到张妈的电话，得知她发生车祸时，他是多么得担心焦虑。
她不会想到，这些日子因为她，他寝食难安。
他实在不知要如何劝导她，让她别再以身犯险。
他故意不来看她，是不想看到她满身的伤，不想因着她掉几颗泪就不忍责备她……
顾迦洛只感觉到沈律隐忍的怒意。
此刻她心情糟糕透顶，更加不想理他了。
哪有他这么做丈夫的！
一句好话都没有，都是指责她的话，还把她想成不计后果的傻子。
她明明算好了冲撞的角度。
而且她当时动作比顾潇潇快，安全带都系好了……
看她这副倔强的表情，沈律就知道她心里不服。
为免激起她的怒气，他决定先离开。
走之前，他还俯身帮她盖被子，将被子拉至她肩膀处。
顾迦洛当即气愤地冲他嚷道。
“你走好了！你就是想来骂我一顿！
“你想给顾潇潇出气！
“现在她成了瘸子，你这么不离不弃，就跟她在一起好了！”
她很生气，却流了眼泪。
这次不是她故意挤出来的。
就是觉得眼睛酸涩，心里也酸酸的。
沈律保持着俯身的姿势，蓦然抬眼看向她。
他明白她的口是心非，但听她这样说，他还是会觉得不好受。
“刚才不是还说不许我去找她吗。
“到底哪句是真话？”
他边说边压低身子，将她圈在了阴影之中。
顾迦洛有些咋舌。
在他的注视下，还有点如芒在背。
她眨眼的频率明显加快，喉咙微哽。
“我……当然是……唔！”
话刚出口，沈律就咬了过来。
他一点都不温柔。
这吻不掺杂多少欲念，更像是凶狠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