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应元一脸满意的看着对方。
他对面的男人微微颔首,始终一言不发。
棱廓分明的俊脸上,是一贯的冷漠,让人猜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傅应元也不在乎,身为上位者,他要的只是顺从。
就是眼前这个让他最骄傲的孙子,在他这里也不会是例外。
左手拍了拍右手的衣袖,充满说教意味的声音响起:“我当初让你娶那个女人,就是为了悦悦的病。”
“现在悦悦的身体终于可以手术了,我也就放心了。”
“那就等手术结束之后,你尽快离婚,把悦悦娶进门,也好早点让我抱上重孙。”
傅博砚听完这番话,好看的眉梢微不可见地蹙起,沉吟了半晌之后,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是,爷爷。”
话落,整个人像是突然有所警觉,犀利的眸光猛地看向楼梯的方向。
在那里恰好有一道仓皇消失的背影。
傅博砚的心瞬间跌落谷底,只剩下空****的窒息感。
大脑条件反射就要追上去,却在最后一刻,停下脚步。
同时后脊背冷汗直冒。
差一点,三年的部署就此功亏一篑。
同样察觉到苏暖出现的还有傅应元,他脸色先是一沉,之后很是嫌弃地说道。
“既然她知道了真相,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让她把离婚协议签了。”
“然后尽快安排她住院,就不要再回来了。”一语成谶,不容许有任何的质疑。
这就是傅应元在傅家的一言九鼎。
在他离去的背后,男人重新抬起头的眼角,满目赤红。
楼上。
苏暖跌跌撞撞地回到房间,整个人虚软地瘫坐在冰凉彻骨的地板上。
直到全身上下再也没有一丝温度,她才在嘴角慢慢勾起绝望的弧度。
苏暖,死心吧!
真相已经很清楚,她深爱的男人和她结婚的目的只是为了她的骨髓,每三个月定期陪她献血是为了给别的女人输血。
最可笑的是,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而她还真成了那条短信里所说的‘小三’。
苏暖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绝望的思绪里,房间的门就在这时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她都没有发现。
男人手中拿着一个文件,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到她面前。
居高临下,眼神冰冷,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既然你已经听到了,那就签字吧。”
话落,一份离婚协议被用力地扔在苏暖面前的地面上。
她却像是没有看到,挣扎着站起身,眼神倔强地凝视着对方:“傅博砚,你爱过我吗?”
那一份专注,就像是看此生的最后一次。
下一刻,下巴被用力的捏住,所用力度之大,仿佛会随时捏碎她的下颌骨。
同时传入耳中的还有那阴森森的薄凉:“苏暖,三年之前你是用什么手段爬上我的床,心知肚明。”
“如果不是看在你有利用价值的份上,我怎么可能和你结婚。”
“所以,签了这份离婚协议,然后去医院给悦悦移植骨髓,不然你很清楚,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乖乖答应。”
不带温度的话,一字一句绝望地砸在苏暖的心脏的位置上,让她险些站立不稳,慌乱间她双手撑在了男人的胸口上。
回应她的,却是男人很不耐烦的挥手。
“够了,立即签字。”苏暖身体一个踉跄,额角直接撞在一旁的衣柜上,快速溢出鲜艳的红,也染红了男人的双目。
傅博砚强忍着心痛,狼狈地转身,不敢再回头。
不能再留下,不然一定会忍不住把人紧紧拥在怀中。
但是他不能。
这栋看似风光,其实内在早已经腐败不堪的豪宅里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他们。
所以,暖暖,忍一忍。
只要一个月,我就可以把傅家牢牢地掌控在掌心。
到那个时候,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又一次,傅博砚痛恨起自己的无能,连心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
忍着想要转身回房间的冲动,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书房。
但是他的眼前,都是之前那抹挥之不去的鲜红。
房间里,苏暖额角的鲜血还在快速地滴落,滴在地板上,就像一大片盛开的曼珠沙华,摇曳、美丽,也同时让人心生绝望。
她太累了,撑不下去了。
绝望、孤寂、薄凉席卷整个全身。
她麻木地捡起地上被鲜血浸染的离婚协议,一步一步走向梳妆台。
既然只是一个笑话,那就干净利落地结束。
她苏暖,有自己的骄傲和倔强。
从来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女人,更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要死不活。
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找到一支笔,翻到离婚协议书的最后一页,右手颤抖,却又坚定无比地写下‘苏暖’这两个字。
最后一笔完成,她拨通了一个电话:“Frank,来傅家老宅接我。”
片刻之后,拿着签好的离婚协议重新出现在书房。
“我已经签好名字。”苍凉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一份被鲜红浸染的离婚协议出现在傅博砚面前。
他放在桌角的手机铃声却在这个时候响起:“好,我马上过来。”
看着对方再次匆匆离去的背影,苏暖凝视许久,心底只剩下心如止水。
一切都结束了。
他们的婚姻结束了,她的骨髓,没有任何人可以不经过她的同意为她做主。
傅博砚不行,傅应元更是不行。
但是那些人欠她妈妈,还是要一点一点地还回来。
贺家、赵家、贺景瑞、赵忆梦、贺悦……
至于伤害她最深的男人,就当她还了他当年对她的救命之恩。
从此以后,一刀两断,再见只是路人。
—
三个小时之后。
距离傅家老宅两公里外的一座大桥上,警车的轰鸣声音席卷整个寂静的夜空。
男人双目赤红,声音嘶哑,脸上是从来没有的绝望:“到底怎么回事?”
“砚少,对不起,从监控视频来看,苏小姐刚刚离开了傅家老宅,就上了一辆车,现在车子连人翻进了河里。”
傅家的人适应能力很好,对苏暖的称呼从夫人到苏小姐,只用了短短三个小时。
傅博砚现在却顾不上那些,他听完对方的话。
阴鸷的瞳孔瞬间收缩,脸色苍白、双目赤红犹如地狱刚出来的恶鬼:“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那只苍白、细长的指尖,紧紧捏着的正是一份医院的一张孕检化验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