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没事的时候,总喜欢瞎琢磨。
琢磨人,琢磨事、琢磨钱。
不同的人,琢磨的重点不同。比如当官的就整天琢磨人,为吏的偏重于琢磨事,而商人们主要琢磨钱。当然三者只是偏重不同,并不是琢磨一个,放弃两个。如果想当朝中大员、封疆大吏、豪商巨贾,这三方面就都要琢磨。比如唐振那种人,有一个方面琢磨不到都不行。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所以唐振身边养有智囊团,时刻起到提醒和出谋划策的作用。
欧阳镜是一个富二代,但在苏御看来,其实他还是一个技术型人才。在前半生当中,欧阳镜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琢磨事”上,而且颇有心得,比如他能布置各种赌局,相当具有欺骗性。除此之外,他琢磨人的能力也很强。他总去撩女人,而且经常能得手。除了他拥有“潘驴邓小闲”的特点之外,他在琢磨女人心理方面颇有心得,比如《术女十法》就是他多年来总结出的经验结晶。
这种品质的人没当成败家子,已经算是他家祖坟冒青烟了。
让欧阳镜去攻关唐醒,凭借欧阳镜无孔不入的社交能力,用不了几天就能和唐醒混熟。当然,直接拎着猪头去是不行的,还需要唐金帮忙引路。对于唐金那种人来说,最喜欢参合这种不大不小的事,顺便赚点小钱儿花花。这帮暗捉,本来就是万金油。
之后的事就看欧阳镜如何发挥了。他不会像李勋那样单刀直入说明来意。他一定会跟唐醒绕弯子,投其所好,哄唐醒开心。找到最合适的机会,说出自己真正意图。这就好像一只鬣狗,发现体重数倍于它的猎物,它不会像狮子那样猛冲猛打,而是会跑到猎物的身后,掏一下。这一下掏中了,往往很致命。
当初苏御给欧阳镜起外号叫欧阳野狗,是因为欧阳镜不知“鬣狗”是何物,否则就叫他欧阳鬣狗了。
吃罢晚饭之后,苏御心中泛起一个念头,突然很想把唐怜弄到自己身边。唐怜小姑娘非常机灵,能力照比李勋强很多。而且她能联系红黑神教的高级弟子。
可如何才能说服秋姑放人,却又成了一个难题。秋姑那个懒惰的家伙,逮住一个能事的丫鬟,对她来说简直是一根救命稻草。让她有充足的时间去外面玩耍。不过苏御总感觉秋姑的情况有些特殊,她深藏不漏,却看不清到底厉害在哪里。
心念一转,又考虑起唐雄的事。刀兵之事才是最关键的。而且唐雄要造反,并不是谣言,眼下只是无法确定他造反的时间。也不知那天谭沁儿是否是说漏嘴了,话里话外佛生门与唐雄有关,他们不仅知道唐雄的安排,好像还参与其中。
这很危险。
“我应该去找那丫头问问清楚。”
直到第三个念头,苏御才决定行动起来。
看了看天,时间还来得及。
“小嬛,我带你去夜场玩玩。”
“啊?这事儿恐怕不行吧,小姐知道,会生气的。”
“你没去过吗?”
“没有。”
“你一定要告诉小姐吗?”
“小嬛不想对小姐撒谎的……”
“那好,不去了。”
“……姑爷,如果您很想去的话,咱就去一次好了。以后就不去了。”
小丫鬟看起来有些胆怯,却又掩饰不住眼神中的兴奋。
清化坊里的人不少,整体看来生活水平还比较高,但总给人一种落后的感觉。比如丫鬟们的着装,几乎是统一的颜色,给人一种土里土气的既视感。这里的娱乐相当匮乏而且落后,外面的新鲜玩意儿这里都没有。坊里也有唱曲跳舞的伎人,但她们都不成系统。搞不起那种大规模歌舞表演。硬拼凑到一起,看起来乱七八糟的。
小嬛以前只是听说过外面有夜场表演,可她从来没机会去看,今天要跟着苏御出去玩耍,小姑娘显得格外高兴。还说要换一套衣服再走。最后还往自己身上掸了些香粉。
带着小嬛出去,其实是个累赘,可不带她又不行,小嬛是唐灵儿安排在苏御身边的小间谍。她有责任盯着苏御的一举一动。
苏御领着小嬛去到北市,在听风阁找到孔硕。当时孔硕正在宴请宾朋。场面十分热闹,而且十分**。
有些**过头,带着小嬛去不太方便。
苏御把自己来意说清楚,孔硕跑去二楼包下一个单间,一群人坐在单间之内,看着一楼大厅舞台上的表演。小嬛坐在最边上,双手搭在围栏上。
看着下面的表演,让小丫鬟忽而脸红。有的时候不忍直视,就歪着头偷偷地看。
这时苏御说有事,一会回来,不必小嬛跟着。小丫鬟也不是很在意。临走苏御还给小嬛点了一份果盘、一碟糕点、一杯葡萄酒。
把小嬛留在听风阁,苏御跑去东二巷。
直接来到水盆羊肉小店。小店生意很一般,只有两桌客人,而且点的都是些便宜菜品。谭沁儿百无聊赖的样子趴在桌子上。苏御觉得一阵好笑。这么好动的姑娘,在这里当跑堂,真是难为她了。
轻咳一声。
谭沁儿见到苏御,一下子站起来,跑到门口,想笑却不笑,板着脸问:“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吗?”
“你是来吃饭的?”
“吃过了。”苏御走了进来,随便找地方坐下,看了看另外两桌客人。
谭沁儿给苏御一个眼神,示意都是普通的食客。
苏御低声道:“方便的时候,与我讲讲佛生门与唐雄的关系。”
谭沁儿显得有些犹豫,摆弄着手指,大眼睛滴溜溜乱转:“爹在后院。”
苏御笑了笑,站起身:“那我去见他。”
“爹爹脾气不太好,你别顶撞他。”
“没事,我脾气也不太好。”
“你……”谭沁儿伸手掐苏御袖子:“不许你跟爹爹来劲,听到没。”
苏御憨笑一声,撩开门帘向后院走去。
大师兄谭方鼎看起来像个农家汉子。当时正坐在后院劈柴。只不过他劈柴的方法有些特殊,手里没有工具,而是用拳头硬砸。很显然大师兄这是利用干活的机会练功。
谭沁儿把苏御领到后院,站在后门口看了一会儿。
谭方鼎抬头看了看苏御,随后瞪了谭沁儿一眼,谭沁儿又乖乖地回到客厅去了。
“师弟苏御,拜见大师兄。”
“找我什么事?”
“佛生门与唐雄是什么关系?”
“不关你事。”
“不,关我事。”
谭方鼎把手里的木头丢到一边,站起身。
大师兄身材高大,强壮,眼神咄咄逼人。
靠近,声音低沉,问道:“如果我还是红黑神教追风使的话,你知道这样与我说话的后果吗?”
苏御站得笔直,一只手藏在身后:“想必大师兄非常清楚教派的规矩。红黑神教对待叛徒,也是非常严厉的。”
谭方鼎瞪眼:“我可不承认判教。而且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这些话。”
苏御仰头:“我认为,我有资格。”
谭方鼎有些火气,攥了攥拳头,背在身后:“是雁师妹让你来的?”
苏御笑了笑:“雁师姐让你们给气跑了。我是想代替雁师姐重组红黑神教。只等着大师兄回心转意,带领风字营回归。到那时,我再把神教交还到雁师姐手里。另外我听说,跟大师兄一起离开神教的几位师兄,好像都已离开佛生门。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现在大师兄的处境可以用‘众叛亲离’来形容?”
谭方鼎愤愤道:“你少来我面前阴阳怪气。是我让他们离开的。”
“为什么?”
“你不必知道。”
“好,我不问了。不过我要提醒大师兄,别把其他师兄往火坑里推。”
“放肆!”
“如果大师兄想教训师弟,今天倒是个好机会。来,让我们师兄弟切磋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