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的四个大丫鬟地位特殊。严格来讲她们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奴婢。她们的卖身契早已到期,比如陈琦就炒了唐灵儿的鱿鱼,自己跑去嫁人了。
当然,她这样做也算是自毁前程。她的能力仅次于林婉,可现在她却是混得最差的那个。若不是苏御把她找回来,唐灵儿根本不会再用她。唐灵儿还总说嫁出去的女人脏。
到现在苏御也不能完全理解唐灵儿这句话的意思,但冥冥中又能认可她的这句话。稍显得玄妙。
一番激烈陈词,把王妃气昏过去了,还要哄她好起来。
真把大宝贝气死,生活就淡了,人生乏味,极大缺憾。
至于王珣,秦王说了:只要王妃再干出让秦王以为王珣说过坏话的事,就执行家法,嫁给老黄。
从那以后王珣就蔫了。
……
焚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事,不宜累家。
苏御一直秉承这样的理念,无论是家里外头,该交给下人去做的就交给下人;该交给规则的时候就交给规则。不会事无巨细的去管。
秦王治家一项宽容,但经过王珣这件事之后,苏御对秦王府各区域做出划分。给每个女人都提供一个安乐窝,也可以说是划分领地。
总之,要么不出手,若出手必然是组合拳。
这也是苏御看起来比普通人更能忍的原因,其实他是在等待时机酝酿连招。
但为大局考虑,依然要保持王妃的女主地位不变,只是给其他女人增加一些保护。秦王规定,任何人任何时候,不能在妃子和美人的屋里施加“打手板”以上的处罚。
比如西门婉婷犯了错,她一路小跑躲回清雅小筑。那就不能追到她屋里对她施展重刑。
这是对西门婉婷、冯瑜、孔婷的保护,其实也是对唐灵儿的保护,只要唐灵儿的惩罚不超过打手板,秦王就不会把矛头对准正妃。
另外苏御还说,秦王不在家时,正妃可以召集侧妃和美人开会,替秦王做一些决策。这也给唐灵儿把纳兰禧送走后补一条家法依据。
唐灵儿感受到来自秦王的关怀,别扭几日后也就好起来了。虽然这件事给她打击不小,可她依然那么骄傲,到哪里都端着架子。因为她记住秦王说的,会帮她一起阻挡孟家和詹家的姑娘进门。也就是说,通过这件事她也获得好处。
做一个总结,打压一次王珣,让男女主把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最终获得共赢的局面。直到这里,秦王的组合拳打完,进退攻守尽在其中。
……
处理完家事,苏御又忙碌起来,这两日分别去孟津和轩辕关检阅军队。经过一场战争,秦王在军中的威望猛增,而秦王对两个师的控制,依然依靠那些学生和特务。
把军队稳稳抓在手里,就感觉很踏实,然后苏御才会去干点别的。
比如去平康坊看看朱雀。朱雀的肚子已经大到藏不住。好多人都知道大总鸨怀孕,气得咒骂:不知让哪个王八蛋占了便宜。
离开万花楼又去醉玉皇与欧阳镜闲聊,最近欧阳镜财运滚滚,又开始作死,据说与几名有钱的退役太监一起从天竺国请来一名大师,能给他们续接强悍之*。苏御说,快别信那些,一准是骗子。可欧阳镜却说,只是小钱儿,不妨一试。日夜盼望恢复往日雄风。
随后苏御去北市看看神教兄弟,听说戴鹤也被谭沁儿带走,她们每个月都是一万钱的工资,就住在秦王府别院。说来这沁儿真是爱面子,苏御几次去别院,她都未曾露面。现在她是西门婉婷封的红桃小队长,率领卫队。西门婉婷还封王当为大队长,而她自己是红桃将军。
去孔家坐一会,见到韩氏正抱着孙子,孔家添丁进口,很是喜庆。而孔祥又不知跑哪去。看韩氏那讳莫如深吞吞吐吐的样子,估计孔家逆子又刨坟去了。
最后苏御又带着孔吉去通济坊小街看他娘上官氏。
孔吉每到寒暑假都会回家住,开学就去秦王府。早在汉武帝时期就有学生休假制度,主要是“田假”和“授衣假”,相当于后来的暑假和寒假。但孔吉在娘身边过得并不踏实,因为他总想找完颜清玩耍。一旦回家就觉得没劲,往榻上一躺呼呼大睡。每次放假他都会胖一圈,肥头大耳,越来越像他爹孔硕。
秦王傍晚才回家,刚回到家就听说匪首张重阳不治身亡,而张耀阳却活下来。
那日他们一个也没跑掉,而且都受了伤。苏御要留活口,说留着有用,但具体要干什么却没说。
苏御刚下马车,还没进大门,对马修道:“把他带去别院,一会我去别院坐坐。”
……
一场冬雨,又一场雪,天寒地冻。
秦王身披大氅来到别院,直奔柳絮小筑。
这里格局与其它小筑相同,但却破旧很多。看这百年老建,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之感。
秦王大踏步走进屋子,见到一名魁梧汉子跪在地上。
“起来吧。”
秦王说了一句,把大氅抖掉,被身后白展接住。
这时人们见到秦王穿的是一件黄马褂。典型的皇族衣衫,而且是最顶级。摄政王的黄马褂与皇帝的马褂几乎没有区别,尤其是曹玉簪送的。
张耀阳站起来,与此同时苏御坐到椅子里,看着这个蓬头垢面的高大汉子:“你为何要造反?”
张耀阳看起来很疲惫,重枷压得他直不起腰来,可他看起来依然桀骜不驯,阴寒目光上下打量秦王:“河东姓张的都造反,我张耀阳若退缩,还算什么男子汉?”
苏御苦笑一声:“人云亦云,就是汉子?”
张耀阳轻哼一声:“我不知什么是人云亦云,我只知道当男人就不能退缩。”
苏御点点头:“你觉得这辈子活得值吗?”
“值。”
“你家里没有老人和孩子吗?”
“呵,他们都死绝了。”张耀阳张狂一笑。
“你觉得我会信吗?”苏御苦笑一声,盯着张耀阳,他眼睛里有仇恨。
苏御不笑了,正色问道:“你恨谁?”
张耀阳喉结动了动,沉思半晌,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去。或许他恨的人非常多,可现在作为阶下囚,面对梁朝皇室核心成员,他觉得自己太过渺小。若自己说出恨谁,就好像蚍蜉在冲大象吼叫,有何意义?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苏御坐在椅子里,俯下身,臂弯压在膝盖上,盯着张耀阳:“若我给你一次重活的机会,你打算怎么活?”
张耀阳低着头:“没有意义的假设,我从不去想。”
苏御很快地说:“我可以让它变得有意义。”
张耀阳抬起头,与秦王对视:“你是想让我当你的走狗,出卖我的族人?”
苏御笑了笑:“如果正好相反呢?”
张耀阳愣住了。
“给他松绑,放他走。”苏御站起身:“张耀阳,我今日放你,与放一条狗没有区别。但我希望再见到你时,你是条汉子。现在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能办好,我可以赦免你和你们张氏家族所有人。我相信你和你的兄弟还有家人苟活于世。他们过得很苦,而且胆战心惊。如果你想解救他们,你就替我杀一个人。”
枷锁铁链卸掉,张耀阳站了起来,轻哼一声,转身就走,整个过程没人拦着他。
当他走到门外,左右看了看,竟空无一人时,他扭过头来:“杀谁?”
“楚无霸。”
秦王背着手,望向张耀阳:“干掉他,你不但能当个人,我还能让你当官。从此,张家的命运掌握在你的手里。”
张耀阳又走了回来,他问苏御,楚无霸是谁?为什么让他去杀楚无霸?将来干掉楚无霸,何以保证你不反悔?
苏御只回答一句,因为我觉得你是条汉子。而具体的事让马修与他去谈,马修只会给他很少的钱,让他把城内的张匪余孽聚集到一起。苏御相信,那帮人还没杀净。但他们已经彻底没有翻盘的希望。现在他们的生活可以用“人不人鬼不鬼”来形容。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会再抱有任何幻想。给他们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他们会选择同意。
秦王府会给他们发“临时外办”腰牌,但他们没有户籍,就不能办路引,就不能离开洛阳城。但他们可以在洛阳城里活动。
苏御以为,城里的张匪还能剩下二三十个,可过了几天马修告诉苏御,还有二百多人。
苏御颇感震惊,洛阳城的门官是怎搞的,让这多张匪混进来?
说来惭愧,现在洛阳九门有四个是苏御在管。这都是三王之乱后形成的局面。金吾大将赵亚夫管西四门,金吾监军赵御管东四门。而紧挨着皇城的徽安门控制在曹玉簪的手里,是羽林卫在管。
苏御让马修问张耀阳,你们是从哪个门进来的?
张耀阳说,都是从徽安门进来的。
“曹玉簪在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