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团在撤退过程中被敌军追赶上。敌军千余骑兵风驰电掣,第九团第一营和半个团部,经过顽强抵抗最终落败,几乎全部牺牲。
面对这种以少打多的硬仗,指望不上民团。还没等敌军冲过来,民团就跑没影了,比那些文官跑得还要快。
当然那些文官逃得理所应当,因为秦王说过,你们只负责税改,不参与打仗的事。
第九团二营、三营和另外半个团部,老早接到秦王命令赶往潞州。此时正在上党城里组织税改。他们倒是躲过一劫。
团都尉长、督粮官、参将殉职后,团监军和团副将负责管理。师里给他们拨款,让他们快速招兵,尽快恢复建制。要求把壮丁安插到部队里,不能让那帮新兵单独编队,否则一击即溃。
“张敏的骑兵还在往北赶,难道他是打算与太原之敌合围我们吗?”破败的县衙里,秦王背着手,看着地图说:“我觉得张之悌还没有那个勇气。”
孔孝春道:“只要我们的斥候一直盯着太远,他们的合围计划就很难实现。我们随时可以撤出潞城向南走,到时我们第四师全部南下对阵张敏,张敏根本抵挡不住。”
“看来张之悌最开始的计划是固守潞州,让张敏带两万人绕后,最终实现合围。后来他们调回去一万。现在看来就显得单薄了些。”苏御揉了揉手指:“张之悌的初始计划是正确的。若张之悌不出城,而是能坚守潞城十日,现在张敏带来两万人从后面杀来,我们还真的很难办。”
孔孝春苦笑道:“这都得益于秦王爱徒打破张之悌的计划。”
“确实如此。”苏御感叹道:“仗要想打得出彩,还是要看猛将。”
苏御转回身坐下,笑着说:“一直这样猛下去,迟早会折,所以要省着点用。”
秦王做出决定,让第三团石敢当部联合第九团第二第三营,在上党南五十里埋伏。若张敏先头部队还敢往前闯,就在那里揍他一顿。
这次就不派猛将了。
苏御看着参将部送来的战术图样,上面写着各种精细计算,包括各小队的行进速度,到达地点的时间,各地点的伏击人数,敌军败退后追击多远,等等。
要想执行这场作战计划,就需要性格沉稳纪律严明的将官来指挥。若是把这张图交给韩坚典奉,说不准就拿去当擦*股纸了。
甚至还会反问一句:打仗还用看图吗?老子都是拎刀就上。
当然,这话他们不敢当着秦王的面说。
孔孝春在图上留字,特别叮嘱先观望敌军人数,若只有一千骑兵,可以下手,超过这个数,便没有胜利把握,应该继续隐蔽起来。另外,一定要等敌军渡过一半再动手。如果刚露头就动手,反而容易中敌军诱敌之计。
果不其然,张敏走到距离上党城八十里就不走了,停在那里等待步兵,可他并不老实,不时派一小股骑兵向前试探勾引。
结果石敢当未能打成这场伏击,张敏也未能把石敢当引出来。
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打成平手。
而此时泽州城里火光冲天,张敏扬言,是秦王打了败仗,恼羞成怒,为了不给起义军留下物资,所以烧毁泽州城,这件事与我们起义军无关。而且我们起义军入城之后,积极帮助百姓尽快重建家园,功德无量。
这小子竟然与秦王玩舆论宣传战,看来他不知道秦王的厉害。
秦王带兵出征,可秦王的能耐根本不在指挥打仗上。
结果秦王非常愉快地接受挑战,趁战争间歇又展开一轮舆论宣传战。秦王还是老办法,发钱。这一招真是百试百灵,而且通过这一招,还能把更多的难民百姓引来潞城,方便招兵,并持续树立秦王的信誉。
同时制造危机感,说朝廷震怒,要派十万大军过来清缴河东张氏匪徒。到那时,凡是与张氏有关联的人,都不得好死。不过呢,只要能主动投靠第四师,就可以免罪。一个男人来,可以保证一个家族的光明。
什么是“光明”?秦王没解释,他就是这样说的,红榜上也是这样写的,似乎富有诗意。
制造专属名词,这一直都是“营销”的常用伎俩,秦王信手拈来。
结果不久后“光明”一词就被发扬光大,有些姓张的人大老远跑来第四师参军,说自己投靠光明,还说他们家族好几十口,都是良民,云云。
……
淮南道,土地和商业税改同时进行,虎贲军压力之大可想而知。即便是楚国公亲自坐镇,也是战乱四起,一时间西门家族兵权大佬纷纷赶往淮南。
尊长不在家,剩下这帮小字辈也就没人管了。以十九小姐为首的一群人,撒开野,动不动就把半队国公卫带出去转一圈,看谁不顺眼就揍谁,把韩浩之流吓得嘚嘚瑟瑟,待在家中。
这一日,窈窕迷人而又颇有大姐风范的彩云阁大总鸨乐青鴍给西门婉婷献上一计,言说可以在秦王的师姐身上做些文章,逼迫秦王就犯。
乐青鴍道:“秦王远在战场,若洛阳出事,他鞭长莫及,必然心急如焚。若此时我们出手相助,他定会感谢我们。”
西门婉婷反问道:“他在北面打仗,我给他添乱,你觉得他能喜欢我?”
乐青鴍道:“当然不能让他知道制造麻烦的人是我们。而且帮他办事,仅凭感谢是不够的,需要他做出一些承诺,我们才肯帮他。”
西门婉婷道:“虽然他不在家,可唐灵儿在家,若有急事,唐灵儿可调用唐家势力,也能解决大事。”
乐青鴍道:“那咱们就找唐氏办不到的事。”
西门婉婷凝眉想了想,一喜道:“这样的事,还真有。”
……
西门氏突然上告,说雁悲鸣就是刺杀西门祥和的群匪头人,人证物证俱在,请求太后做主,把人犯移送立德坊受审。
上告人西门端。
三寸钉自从上次挫败之后,立德坊经济财权已不可能再落到他手上,他在家族里的地位一落千丈,以前那些见到他就点头哈腰的人,现在变得不那么客气了,几乎都是鼻孔眼看人。
当然,人家未必都是故意冷落他。只要不是像以前那么恭敬热忱,而是正常站立,以他的仰视视角,看谁都是在用鼻孔眼看他。
而一如往常对他好的人,已剩下不多,十九小姑算是一个。而且他发现,小姑有继承部分财权的可能,于是听命于她。但这案子只说是为十二叔报仇,话里话外都没提到西门婉婷。
见到状书,曹玉簪眉头轻蹙:“西门氏果然有人证物证?”
曹小宝抱着拂尘道:“既然娘娘怀疑,不如让奴去看看。”
曹玉簪眉头皱紧了些,拿起秦王刚从战场上发回来的信笺:“我刚接到赵御的求情信,这点小忙,我怎好不帮呢?”
这时犁万堂道:“不如先把人放了,再让西门氏自己去抓。”
曹玉簪一笑道:“我正有此意。”
可雁悲鸣哪是那么好抓的?
要说放出去,就相当于放飞的鸟儿。
于是西门氏决定,堵在监狱门口。
你放人,我就抓人。
而李甫在金吾卫总衙开会,得到的消息是“京统可以放人了”。
李甫当然是高兴的,他为秦王保护三个同门,然后等到放人的一天。可一回到京统,李甫皱紧眉头。虽然他不知道西门婉婷是来干什么的,可他预感这里面一定有事。于是他决定,不放。
“李甫!”西门婉婷火了:“我问你,你是几品官?”
李甫个子不高,而西门婉婷却瘦长身材。李甫站得笔直,还要微微仰头。
李甫本是军人出身,却有些文人气质,不卑不亢地道:“京统隶属于金吾卫,京统指挥使相当于金吾卫统领,自然是正四品。”
“区区四品,敢违抗总衙命令?”西门婉婷细长眼瞪圆,指着监狱门道:“我要求你,现在就把他们放了!”
李甫道:“对不起十九小姐,这里是京统,我说了算。”
西门婉婷瞪眼指道:“怎的,赵亚夫管不得你?”
李甫不紧不慢道:“你说对了,赵亚夫真就管不了我。”
西门婉婷吼:“那你说,谁管得了你?!”
李甫背着手,笃定道:“秦王。”
西门小姐被气得要打人,后来被一群人拉开,她胳膊被人抓住,两条腿不停跳起来蹬。可还是被一群人拉走了。
“小奉先”薛醉劝慰道:“小姑奶奶,要知道您今个是来打金吾卫统领的,说什么我也不能来。即便如此,今个这事要是让国公爷知道,我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薛醉上马,对西门婉婷抱了抱拳:“对不住了十九小姐,这可是《太平之盟》里的规矩。咱不敢破坏,您好自为之,咱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