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嫩芽从地下冒出,蛰伏一冬的昆虫钻出来觅食,大地好像散发着蒸汽,远景如烟。
书院少儿班早早放学,孩子们跑回王府,在花园里放起纸鸢。
可惜今天风不大,而高高的院墙把仅有的风也遮住了。孩子们拽着纸鸢快速奔跑,好半天才把纸鸢放到天上去。
看着渐渐升起的纸鸢,孩子们欢快鼓掌。
苏御处理完一批公务,站在小西楼里望着孩子们,这才扭头再与赵玲珑谈话。
见她难得表现出一些人味来,苏御很认真地跟她说:
“已经去贤王那里争取过,可贤王并没有让步。我说不能小看契丹人,可贤王却拿鲜卑人举例反驳我。他还说我低估了男贾人,他觉得有公孙雄帮衬完颜衮,这一战应该没问题。
……我说名将少,他说主帅是公孙雄就够了,没必要弄许多名将一起去。有时将帅太多,反而是个麻烦。就好像上次,还要睿王和大司马去莫州督战,就是防止义攘军五将吵起来。”
苏御说了一席话,依然愁眉不展,坐在椅子里,俯身,臂弯压在膝上,还一边看着第四师送来的文件。第四师副将韩坚,听说北方有战事,积极请求出战,还说若第四师开拔,他愿当先锋。
赵玲珑盯着苏御:“看来,这些话连你自己都不能说服,却要拿来说服我?”
赵玲珑轻哼一声,随后拉长声又道:“好啦,打仗是你们男人的事,我不跟着瞎掺和。来,说说看,怎么帮我洗钱?”
苏御轻笑一声:“才十几个亿而已,至于你那么急?”
“呦~,听听这口气,才十几个亿。”赵玲珑怪声道:“这是没瞧起呀。”
苏御摆摆手:“我的意思是,你作为演艺界大佬,怎连十几亿也消化不掉?你们平时不是经常搞一些演出吗?那些伎人的佣金高得离谱,还有些表演明明没几个人看,可你们却虚报很多,难道你们只是为了多缴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在洗钱。我只是纳闷你们洗得好好的,怎又来找我?”
赵玲珑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曹玉簪,这小娘子成天没正经事就研究我们这些人。前一阵突然去彭玲家里查账,收走了三个多亿,还差点把彭玲收监。”
“彭玲是谁?”
“工部尚书彭廷岳的堂妹,跟我一起做买卖的。我负责联络伎人,她负责搞演出。也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就被曹玉簪盯上了。”
苏御挖苦的笑了一声:“秃子脑袋上的虱子,瞒不过曹玉簪的。罗一凡那样货色,演一场给五百万,你们玩得太夸张了。”
赵玲珑故作羞赧,扭捏笑着,却不说话。
现在罗一凡的卖身契还在美伶馆,他接外面的活要给美伶馆分账。当然这其中也有赵玲珑的钱。美伶馆帮着赵玲珑洗钱,这些事唐怜不会瞒着苏御。美伶馆要不是秦王照着的,估计早就被查了。
她们搞的演出,搭台子没花多少钱,可她们却报很多。就好像拍电影,一个被炸掉的纸糊碉堡,却报说花了一千多万。而事后碉堡已被拆除,真可谓死无对证。还有明明票房才一个亿,非要报几十个亿。
要说曹玉簪平时看着户部账本琢磨人,她还真不是瞎忙。
见老路行不通,苏御轻揉手指:“欧阳镜正在建醉玉皇。等他建成之后,你去找他赌。有多少能给你洗多少。”
赵玲珑轻疑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把钱给他,再输给我?”
苏御苦笑:“你当查账的人是傻子吗?如果欧阳镜敢那样做,他也甭想好。”
“那你说应该怎么做?”
“欧阳镜会邀其他赌王,大造声势,弄个大池,到时候几千人下注,这时你再把钱砸进去,那就彻底没办法查了。至于如何让你把钱捞回来,那是个算法问题,几位赌王会在牌桌上给你弄得明明白白。”
赵玲珑好奇:“众目睽睽下,他们如何操作?”
苏御眉毛一挑:“几位赌王的千术,你没领教过吗?当着你面换牌,让你看不出一点破绽。”
以前赵玲珑来长安郡主府都很不受待见,可现在却变了样子。唐王妃邀请玲珑大姑姐午餐,赵玲珑欣然接受,吃过午饭她才扭着腰离开。
现在秦王心里有些乱,总能想到北方战事。感觉这一战有些草率,此时苏御已在考虑,若战败应该怎么办。
其实曹玉簪和三门阀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不久后唐家长老就来找秦王谈话,可也没谈出什么结果来。
……
霄凤阁,秦王倒在榻上看书报新闻,唐灵儿一如往常忙碌在案。不时抱起“黑猴子”逗弄一番,玩腻了就交给月嫂看着。
“黑猴子”是苏御给儿子赵祯起的外号,当然,每次这样叫,都会引来郡主强烈不满。
月嫂刚走,唐灵儿就说了一句:“听赵玲珑说,这次男贾国进献美女,还有你的份儿。”
面对这种国礼分配,王妃感觉难办。据说曹玉簪有意将这十个男贾贵族美女分别送给十个人,各亲王、国公都有。想必别人家里都欣然接受,在这时秦王妃总不能跑到太后那里去闹。
“我不是很清楚。”苏御不是很在意地说了一句。
自从上次把曹玉簪训斥一顿,已经好多天没去见她了,她也不派太监来找苏御。看来曹玉簪是有些记仇了。回想当时她脸上的诡异笑容,可能不是因为刺客,而是因为别的。
她的大脑袋里不知道装着些什么鬼主意,苏御也懒得去想。
“那你是怎想的?”唐灵儿靠在隐囊上,耷拉着眼皮说:“男人应该爱护身体,远离女色。看关云长,曹孟德送他那多美女,都被他送回去了。结果关云长年近花甲依然体格健硕,刮骨疗伤再战徐晃,不落下风。”
苏御斜了郡主一眼,当时唐灵儿也在斜他,二人目光碰撞,苏御笑了笑:“美女到家之后,让她给你当丫鬟好了。”
郡主脸上难掩一丝喜悦:“这话可是你说的,一旦成了我的丫鬟,那就听我的。”
苏御看着报,不抬头地说:“嗯嗯,听你的,全家女人都听你的。”
……
虽一路平原,可疾驰之下车马依然颠簸,十位男贾国贵族美女这一路跑下来,都有些瘦了。
姑娘们来到洛阳,先被安排在鸿胪客馆,刚刚入驻就各自打扮起来,身穿民族盛装去后殿拜见太后。其实说十个美女是不准确的,因为每个贵族美女身边,都有一名随身丫鬟。
远方战事迫在眉睫,可曹玉簪看起来并不着急。
在打仗这件事上,她比苏御心宽。刚才她还与曹小宝说:打仗是男人的事,男人打赢了,我就高兴高兴,如果打输了,我就死去。无非是这两个结果,我有什么好着急的?我又没有兵权,着急有何用?
曹玉簪端详着身前十位美女,观察许久,饶有兴致的点点头:“果然都很不错,尤其是最左边这个,看着就有一股子撩人劲儿。你是谁家的呀?”
男贾国入关以来,贵族阶层的孩子从小儿学雅语,听得懂曹玉簪的话,恭敬回道:“小国长公主家女儿。”
“哦,你叫什么呀?”
“纳兰禧。”
太后招招手:“你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纳兰禧迈开长腿,可刚走几步,就被太监喝令跪行,她便跪在地上向太后挪去。或许是从小骑马的缘故,皮股显得健硕而膨大,不过这在梁朝人看来不是缺点。
跪行至太后榻前,曹玉簪掐住她的下巴,左右搬动看了看:“小东西,长得果然是好。你瞅瞅这浓眉大眼细皮嫩肉的。你今年多大呀?”
“十五岁。”说话间,纳兰禧竟有眼泪落下。
眼泪落到曹玉簪手上,惹得她有些不耐烦,擦了擦手道:“你哭个甚麽?”
姑娘从小儿没被人如此掐着下巴端详过,曹玉簪的这个动作,让她想到男贾国常见的看牲口时的样子。
被当做礼物送出,远离家乡,一时悲从心来,故而落泪。
可面对黑袍太后的问询,她不敢直言,而是道:“刚来大国,就被太后恩宠,激动落泪。”
“哼,挺懂事的。那你很幸运,我要送你去个好地方。”曹玉簪指着纳兰禧对曹小宝道:“送去秦王府。告诉唐灵儿,这是一位男贾国公主,到她府里,可别当丫鬟用了。否则显得我大国没有礼数。”
纳兰禧一愣,想更正太后,却被太后凌厉目光瞪了回去:“我说你是,你就是。”
……
公主并不一定都是皇帝生的,也可以敕封异姓公主。
曹玉簪给纳兰禧更换身份,送到秦王府,还要求秦王和秦王妃按照国宾待遇对待纳兰禧。
太后说,北方站端已开,皇族需禁乐,只待北方战事取得胜利,还要给你们补办盛大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