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长公主赵媖,爵高但无权,整天没啥正经事,却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凭借皇族大姑奶奶的身份到处乱窜,大事小情都要管管。

婚丧嫁娶、邻里不和、小两口吵架,这些事也便罢了。赵裕隆造反,清算谋反罪时,她还带头去找天赐帝求情,救下来不少人命。

党争结束时,曹玉簪满大街抓亲王党,那时赵媖也出面救过人。

长此以往,她在皇族和功勋街威望极高,要是谁家办事没请来公主殿下,总感觉这场礼事办得不够档次。

几日前三老王因争权大打出手,最后还死了一个,可把公主殿下给气坏了。跑到孟相府,当着众臣的面,痛骂贤王康王。

她才不管谁有多少兵权,一个是三哥,一个是十七弟,骂他们老没有老样,小没有小样,手足相残,让人家看了笑话,对不起列祖列宗。

被她指着鼻子大骂,二老王愣是没吭声。

这种事除了她,别人也干不出来。

像封号这种事,应该由皇帝册封。但现在大兴皇帝还不到一周岁,那就应该由皇族长老商议册封。可现在贤王康王根本不露面,那就应该由垂帘听政的太后来封。

可曹玉簪忙于清算睿王余孽,还有一大批军务事要办,没时间管这闲事,而赵媖却急颠颠的去找曹玉簪。曹玉簪说,苏御来自华州,而华州属于老秦之地,那就封他秦王好了。

就说曹玉簪这人心眼儿不正,连选封号她都要暗藏心机。长安是秦地首府,安国公唐振是那里的老大,现在突然封了个秦王,是何意思?故意压唐振一头?

如果苏御没头没脑的答应了,用老黄的话说,这就是踩到寡妇拉的屎。

苏御说,梁朝亲王没有封地,还有什么必要因为封号搞冲突?看其他亲王郡王,有用地名的,有用吉祥字的,我不是挑剔的人,姑姑随便选个吉祥字便好。

或许是赶上更年期,这赵媖又絮叨又亢奋。在苏御看来,她就是一名重度“选择恐惧症”患者。她翻来覆去拿不定主意,后来听说唐振回府,她又跑去找唐振商量。结果唐振说“秦王很好”,于是她又乐颠颠回到郡主府,她觉得自己办了一件大事。

回到郡主府门前,赵媖指着牌匾,大嗓门道:“把这牌匾给我撤了,换成秦王府。另外这门也要改一改,王府的门应该在正中,而不是东南角。”

选择恐惧症又犯了,她改变主意,道:“先别忙,建王府的事还没说呢,应该建在道光坊才好。咳,你瞅瞅,年岁大啦,糊涂啦,差点忘记。”

再次进入霄凤阁,赵媖说应该把秦王府建在道光坊,可唐灵儿却不同意,苏御也不同意。虽然这二人给出的结果是相同的,但出发点并不同。

唐灵儿若离开清化坊,家族就不会再让她担当清化坊总督办。而苏御出于政*目的考虑,离不开唐氏门阀的支持。太长公主吃瘪,老大不高兴,愤愤要走,说去找曹玉簪。

见姨娘火了,唐灵儿好生挽留,才把她留下,还说一起晚餐。

晚宴上,公主殿下感叹一声道:“凡羽的事也将公布于众,他圆寂之时,我让你们去,你们却不去。”

唐灵儿道:“姨娘怪不得我们,那时只当他是个和尚,确不知是万隆皇帝。否则一定要去的。”

赵媖撇嘴道:“别说那些,姨娘的面子你不给,姨娘就是很生气。”

赵媖心肠又软又热,哄她开心倒是件容易的事。

后来她说,不搬就不搬吧,可这郡主府实在是太小了些,跌了亲王的脸面。既然让亲王住在清化坊,你们唐家怎么着也得修建个像样的府邸。虽不至于像贤王康王那样给自己修个堡垒,也应该弄个七进七出的大宅才说得过去。否则亲王卫队都没地方放,难不成让卫队睡在大街上?

唐灵儿精打细算的样子问:“亲王府邸,不都是皇室拿钱修么?”

赵媖道:“你不是非要留在清化坊吗?那地皮一定是你家出,你还指望皇室给你拿地皮钱不成?”

唐灵儿抠病犯了,跟她姨娘说,苏御有个地方住就行了,至于卫队,可以安排到后面一趟房子里。

“卫队不留在府里,那还有何用?”赵媖声调提高:“而且我又发现一个问题,你俩不是正婚,而是赘娶。我大梁亲王,岂能当赘婿?嘚,我现在就去找曹玉簪,必须把这婚事废掉。上次你们废婚,就是找我做媒重新撮合,这次还得靠我。你瞅瞅,我这一天操心事多着呢。一会儿我还要去赵准家里看看,这两天他家西门王妃闹得欢,我得去教训教训她,不守妇道还行?”

掌灯时分,“很是忙碌”的公主殿下终于被礼送出门。她走后,唐灵儿看起来有些心情复杂,叹了口气才回屋。靠在榻上,拍着肚子,似乎是在琢磨什么事。

苏御瞥了她一眼,见她眯眼乜斜,感觉她不是在琢磨好事。

果不其然,不久后她开口道:“即便是废婚,也应该是在分娩之后。若我未能熬过这关,你也就不用麻烦了,直接再找个正妃也就是了。”

苏御摇摇头道:“灵儿身体一向健康,一定没事的。”

唐灵儿指着超乎寻常的大肚子说:“那你说是分娩前废婚,还是分娩后废婚?”

苏御笑了笑:“这马上就要生了,就别在这个节骨眼办事了。还是等分娩后再说吧。”

唐灵儿也笑了笑,笑得不是很自然:“这话可是你说的。既然如此,这孩子便是在你入赘之时生的,他应该跟我姓才合理。”

准知道她没安好心,原来在这里等着呢。苏御苦笑一声,没吭声。

郡主依然冷眼乜斜,见苏御只笑却不说话,她没了兴致,伸手去取文件,可突然觉得肚子里丝丝拉拉一阵疼痛。长眉一蹙,捂着肚子呻吟一声。

……

天已大黑,苏御来到国公府,当时唐振刚把一群人打发走,见苏御来了,让恬静换茶。

并没有避开恬静,唐振便说起一些机密事。

他说赵挺突然造反,与西门豪有关。赵挺造反却不告诉睿王,是因为他觉得睿王身边有奸细。告诉睿王,就相当于告诉了敌人,给敌人准备的机会。

“……我也觉得你和曹玉簪搞的京统特务没戏。可西门豪却不这样认为,而且他还说服赵挺,应该尽快采取行动。否则拖延久了,八关里的特务会越来越多。”

“……至于曹玉簪说赵挺不是睿王的儿子,这件事值得商榷。我猜测,曹玉簪是在故弄玄虚,其实她手里根本就没有证据。”

闻言,苏御笑着点点头。

唐振又道:“赵亚夫之所以能快速解决赵礼和赵文,是因为赵礼队伍里有内应。那颗炮竹是内应放的。他暴露了赵礼的位置,赵亚夫很快找到他。你应该知道,赵礼根本不是赵亚夫的对手。”

苏御很认同唐振的话,赵亚夫确实是一名非常好用的战将,如今他依附曹玉簪,对苏御来说也是一件头疼的事。

唐振挥手指着恬静道:“睿王过世,她对我们来说已经不再是曹无敌。”

“哦?”苏御猜测道:“莫非恬静是专门联络睿王的?”

唐振点头:“唐秋负责联络贤王,可后来她被放弃。曹玉钗负责联系安王,后来安王把她传给了康王。这帮曹无敌,用你的话说就是一群明面特务。”唐振突然苦笑,聊家常似的说:“你知道唐飞虎是谁的儿子吗?”

提起曹玉钗的那个儿子,苏御颇显惭愧:“莫非是凡羽的?”

唐振摆摆手:“那都是谣传。七姑(唐皇后)离世,凡羽就再没有过女人。唐飞虎不是他的,秋姑生的那个也不是。”

“哦……”

唐振并没说那两个孩子是谁的,反而把话题扯到打仗上去。他说,今日朝堂上,他提出收服河西走廊的计划。这次孟氏和西门氏都没提出反对,可他们也不说支持。唐家要钱,他们就说没钱。

西门氏富得流油,他也好意思说这话。

更可气的还是曹玉簪,她说自己有钱,但不能给唐振用。

曹玉簪找了一大堆理由,首先要给贤王重修观海楼,而康王也要修一座大楼,叫观天楼。这两座大楼工程浩大,没有百亿是下不来的。而此时皇宫被赵挺砸得稀巴烂,工程更大,不知要花多少钱。

这还不算完,苏御的商业税改计划已递交朝会讨论。通过苏御的奏折可以看到,为了应付商业税改可能遇到的危机,国库应该存有最少两千亿的战略储备金。

虽然大家对税改的最终结果抱有信心的,可这样一来就没钱给唐振拿去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