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御知道唐灵儿偷偷去东厢房看王珣,据说还抹了一把眼泪。也不知郡主是哪根弦搭错了,见过王珣又让小嬛去找冯瑜。转达说,月事又不是一天结束,你倒是可以在家里多待上一天。可郡主强调说,只针对这次。
冯瑜喜滋滋而又小心翼翼地捧着香炉往霄凤阁走,走到门口却被苏御拦住。苏御伸手,把香炉接走,闻了闻,满意笑道:“味道确实很好,还是留给我用吧。”
冯瑜眨眨眼,有些茫然,忽而一笑道:“我那还有很多呢,回屋再给相公点上。”
苏御没回应,而是问:“刚才你说是车氏送给你的?十六公子夫人车氏?”
“嗯。”
“她为什么送你香料?”
冯瑜不紧不慢地道:“还不是因为前一阵的事闹的。三夫人过世,她在家里开堂会,敲锣打鼓的。结果惹来秋姑和咱家郡主去治她。后来她痛定思痛,觉得自己做错了。可她又有些放不下面子,于是就去找妾身。妾已与她说过了,回不去郡主府。可她说,人回不去,东西还回不去么?她拜托妾身,把这些香料送来的。这次妾回来,就都带上了,拿来孝敬郡主。”
“刚刚发生的事?”
“就是前天。”
苏御点点头:“那好,把剩下的香料都给我吧。”
“可是……”小美人疑惑而又犹豫。
“我喜欢这个。”苏御鸡贼地笑了笑。
“嘻嘻。”小美人偷笑:“那好吧,咱不跟郡主说就是了。可是……万一被车氏问起,那当如何哩?”
苏御搂住冯瑜肩膀:“你就说被我扣下了。”
……
苏御手捻香料闻了闻,竟感觉这味道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曾在哪里闻到过。苏御对香料不是很懂,只打算去找懂的人研究研究。而老黄也是个门外汉,与苏御一起看着香料,却说不出什么重点。随后苏御将半布袋子香料丢进车里,老黄抓了一把揣进兜里。
苏御没着急去研究香料,而是打算陪着小美人在家里玩耍。可又不能显得太亲热,否则郡主会吃醋的。而冯瑜身上有月症,也不能与她干什么。虽然小美人很有迎合的意思,可苏御有些不忍心。那样做对女孩子伤害很大,很容易得病。
老黄凑了过来:“如果这香料真的有问题,少爷打算怎么办?”
苏御眼睛里没有温度:“车氏与王珣不一样。郡主态度明确之后,王珣就不会再出手。可车氏……,她一计不成,还会有第二计。”
老黄低声道:“把这事交给老奴!”
“你打算怎么做?”
“我把老吕的魂招回来,掐死她!”
苏御一阵无语。
……
前几日,唐宽家刚办过一场喜事,三儿子唐晟迎娶盛亲王府七郡主。不知因为什么,这场婚礼办得有点寒酸。无论是唐家还是皇室,对婚礼都不够重视。或许是因为赵裙的坏名声导致的。
赵裙除了牵涉《履顺坊十三伎命案》,她身上还有别的事,而这又要从她的生活环境说起。
玩乐半生的老痞妇袁娟,凭借酆亲王表妹的身份,在娱乐行业打下基础。即便酆亲王势倒,她依然凭借唐秋等老姐妹的支持,和自己卓越的才能,过人的胆识,臭不要脸的精神,在娱乐行业大展拳脚创下一番事业。
唐秋被圈里人称为“大表姐”,而袁娟就是“二表姐”。可由于唐秋被家族禁足,袁娟因花柳之症病倒,圈里出现真空。趁机,年轻一代表姐们成长起来。
浔阳郡主赵玲珑和盛王家七郡主赵裙,成为新一代大表姐、二表姐。掌握面首行业半天边。哪个大馆子有了新面首,不让大表姐二表姐稀罕稀罕,就不算成名。
这就好比汉时举孝廉,汝南平舆许子将是当时最有名的鉴赏家和评论家,他常在每个月的初一发表“月旦评”,一经品题,身价倍增。比如那句著名的“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就是出自此人之口。
而今,好多英俊小生剜门盗洞求大表姐临幸品鉴,把赵玲珑高兴坏了。而赵裙从小儿跟赵玲珑一起玩,能玩出什么好名堂来。其实赵裙那小妮儿乍一看来倒是清醇的,不像赵玲珑那样从头风流到脚。
……
上次苏御见到鱼舞香,并不知道她还有礼部宫乐身份,或许是因为在大城郡主面前,她的从九品不值一提,所以她也就没说。如今鱼舞香因为《履顺坊十三伎命案》掉了脑袋,这事害得其母袁娟一口气没上来,就死在了病榻之上。
她们死不死与苏御没什么关系,可这时鱼舞香在美伶馆留下十五个俊俏面首,现在变成了无主小奴。这事不知怎的就被赵裙知道了,一大早赶来,恰巧在门口碰见苏御,便聊起这事。
苏御把香料往座位下面推了推,带搭不理地说:“我要先去景行坊走一圈,下午再去北市。”
赵裙抱着手道:“小姑父一定要把这十五个小俊奴留给我。不能再落赵玲珑手里,否则我就被她落下太多了。”
苏御拉沉脸:“你就不能研究点别的生意做?”
赵裙不满道:“小姑父是不愿意帮忙么?怎竟说那打退堂鼓的话来?自打嫁到唐家,我的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唐晟那软蛋玩意儿不会赚钱,我赚点钱怎么了?”
越说越气,赵裙指着长安郡主府道:“我也是一位郡主,虽父王已不在人世,怎的就这般没有身价了?公爹唐宽好歹也是唐氏长老,就给我修个猪圈当郡主府了?难道姑父这样能事的人,也不为裙儿打抱不平?”
苏御皱眉道:“唐家给你安排什么样的府宅,那是唐家的事。你觉得委屈,找你公爹去说,休要来找我。我不欠你的,这事与我没关系。”
赵裙面色怒红:“怎没关系?是你把唐晟介绍给我的,你便是媒人。”
苏御气不打一处来:“我带唐晟去见你,我让你与他滚床了吗?你不自重,未婚先孕,逼得你必须与他成婚。否则唐家给你准备的府宅不够大,你能答应嫁过来吗?你自己不知道保护自己,怪到我头上?你……”
苏御还要继续骂下去,却见赵裙蹲到地上,大哭起来。
苏御就怕女人来这招:“好了,好了,别哭了。”
苏御无奈道:“不就是一份告书么?下午我去给你办!”
赵裙抹了抹眼泪站起来:“说好的,不许反悔!”
“知道了,知道了。”
京统大特务头子的卫队,护送着骈车离开清化坊。路上吴杀金与苏御说,一营和二营叫苦连天,因为夜霆练兵是往死里练。大家知道秦白刃吴杀金与苏御关系好,于是拜托二位求求指挥使大人,能不能与监军大人商量商量,别这样练下去了。
苏御说:不管。当好人可以,但不能当烂好人。训练会增加军队的战斗力,将来打起来,赢的机会更大,活的几率就更大。我与夜霆商量好的,互不干涉,我现在去横叉一杠,算什么?
还是老样子,打算先去京统,再去军校,再去别的地方。可今天在军校里却走不出去了。因为玄甲总监军曹圣和总副赵亚夫来到这里,正在看新兵操练。曹圣说,以后这里提拔军官,需要通过玄甲军总衙批准,而不是第三师批准。
赵亚夫笑说,本来第三师也只有提名权,而没有决定权,之前决定权在太后手里。曹圣说,以后决定权在五大将手里。另外这帮人不能在军校里就提拔为都尉。这样提拔得太快,会让那些在战场上打拼多年的人感到不公。
曹圣又强调道:“如今韩坚和曹人凤的任命已经下达,那就这样吧。只是以后不允许再提拔都尉。”
随后曹圣就走了,而苏御要提拔韩坚为二级都尉的可能,被他一句话给掐死了。
通过与曹玉簪的交流,感觉曹玉簪对曹圣有许多不满之处。曹玉簪曾经说,她之所以能成为傀儡,与曹圣有很大关系。甚至觉得曹圣才是最积极的那个。
曹玉簪欲夺兵权,在京统里培养秘密特务这件事,曹玉簪没告诉曹圣。那么曹圣的这个安排,是什么意思呢?真的如他表面说的那样,担心那些打拼多年的人会感到不公?
这些漂亮话拿去骗别人,骗不了屋里坐着的这群军官。大家心知肚明,曹圣就是要打压军校。而军校的幕后老板,就是曹玉簪。
开完会,曹人凤问苏御,曹老爷为什么不帮忙自己的侄女?是害怕三位老王么?
“有可能。”苏御揉了揉额头:“但曹圣此次来,是赵亚夫找来的。”
“哦?”
“与赵亚夫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办事的风格。但凡能借刀杀人,他绝不亲自出手。我去找他希望给韩坚升二级都尉,还说事后有好处。可他嗅到一丝危险味道,就把曹圣搬来,干脆一砖头把我拍死。这样他就不用为难了。”
曹人凤苦笑:“那校长打算如何应对?”
“我打算写一份奏折,在军中举办一次比武。优胜者升级。”苏御自嘲一笑:“我的奏折未必获得辅政大臣批准。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曹人凤苦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