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黑袍女子走进北市大门,她们走街串巷,到处打听,想租个合适的门市,开办武馆。

由于三女子冷艳迷人,手上还都戴有黑灿灿的怪异戒指,所以吸引好多目光。北市街溜子韩贰浪上前搭讪,结果被其中一名女子一巴掌扇倒在地。

这一巴掌打得真是干脆,韩贰浪回忆说,自己压根就没看到她抬手,只是见女子肩头一动,自己就倒下了。

韩贰浪本名韩强,家中行二,故称二郎。在街面上混,行为放浪,“二郎”慢慢就被叫成了“贰浪”。他也是财阀韩氏的远亲,当年跟着韩斐一起混。后来韩斐死了,又跟韩韦混。韩韦势倒,他就转投孔家。

他入会晚,在孔家势力下没什么地位,整日到处吃喝嫖赌招摇撞骗。平时欺负欺负老实人,撩撩小寡妇。今日碰到硬茬,这一巴掌把他打得趴地上半天没起来。

可是这小子眼珠一转,觉得赚钱的机会来了。于是对打人的女子说,没有三千钱,起不来的。

结果那女子上来又是一脚,就把韩贰浪的大胯给踢脱臼了。

这一脚踢得更是干脆,只见那韩贰浪像个陀螺似的在地上打转转。

后来有人抬着韩贰浪去坊署告状。声称,打人者要是不给他拿三万钱,咱就去县里打官司。

坊署派人去抓那三名黑衣女子,结果坊署七名皂吏被三名女子打得满地找牙。随后三名女子就消失了。

“义父,这三名黑衣女子莫非也是墨家?”

苏御离开红黑寺,去接孔婷回家,孔婷是从韩夫人那里听到的街巷故事,便说给苏御听。

苏御当然不知道三名黑衣女子的来历,耸了耸肩说:“看她们办事的手法倒是很像墨家。”

“义父也算是墨家中人,能猜到是谁么?”姑娘微笑,一副期待神情。

“呃,不大好猜的。”苏御揉了揉下巴。

其实从他听到“黑戒指”开始,就觉得这三个女人可能与凤尾鵟有关。她们突然跑到北市来干什么呢?是否针对红黑寺?

“哼,义父就是不想与婷儿说说话。”

或许是看出苏御在敷衍,姑娘不高兴了。抱着手,扭头望向窗外。

姑娘腰细,可上身弧线却很是丰满,这样抱着手,更是突出一块。

“呦,这是怎么了呐?”苏御笑了笑,把不礼貌的视线挪开,“嗯……,我不是不想与你说,只是怕吓到你……”

“婷儿才不怕。”姑娘缩回双腿,抱着膝盖。

苏御眉毛一挑,想起一个鬼怪故事,于是道:“早先我听雁师姐说,江湖上有这样一个门派。他们在秦岭帝王古墓中生活,终日不见阳光。只有晚上才从墓穴里爬出来,去寻找野果,抓取猎物。他们还会养一些蛆虫,在食物短缺时用来充饥。”

“咦——,好恶心。”孔婷缩着肩膀说:“义父一定是在骗人。”

“不不不,这是真事儿。你是富家小姐,当然不知人饿极了会吃什么。我可是听说,有那饿得要死的人,连人也吃。”

“易子而食吗?那婷儿当然知道,可哪有人住在坟墓里的?”

“你还小,很多事你不懂,且听我慢慢与你道来。”

苏御一脸凝重,煞有介事地道:“传说,他们有奇特修炼法门,突破境界时需要一个休眠的过程。这个过程要求绝对安静。听到一点杂音都会导经脉爆裂而死。

后来他们发现,把人置入棺材,更有助于修炼。由于成功的人越来越多,修炼的人也就多了起来。墓室里的棺材不够用,他们就跑到外面去。挖开别人家的新坟,把棺材里的尸体丢出去,他们躺在里面修炼。

可后来被人发现,告到官府,于是官府派人来查,结果一下子挖出十几个人来。可那帮人都因为噪音影响,破功而死。据说他们的死状很惨,浑身青紫,浮肿爆裂。”

孔婷眨眨眼:“门派里的人都死了?”

“没有。”苏御指着北市方向,一脸惊悚:“还有三个女人,当她们发现同门惨死,就开始报复。杀掉县官和附近村民,从此浪迹江湖,号称‘日行三鬼’。三名女子身穿黑衣,手戴黑色莲花戒指,专挑漂亮女孩扒皮,然后套在自己身上。”

明知道苏御是在胡说八道,姑娘被气笑了:“好吧,婷儿信了。”

苏御憨笑。

说话间姑娘掏出一个绣花钱袋子,递向苏御,她却微微侧过头去:“知义父身上钱不多,这钱算是婷儿借给义父的。富裕再还,否则就算了。”

……

苏御胡说八道逗姑娘玩耍。

为了增加可信度,还说那是雁师姐说的。可雁悲鸣从来就没说过那样的话。

而那三名黑衣女子,当然不是什么“日行三鬼”,而是夜灵魅、风百魅、风无魅。

当她们见到那方黑纱巾,就知道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夜无良。夜孤鸿算是彻底归隐,而夜无良的名义老大猛霆也改了个姓,就跑去当什么京统监军。

三女子得到夜霆的照顾,获得京城户籍,从此要做个良民。可她们三个什么也不会,就会打人,便决定开个武官。

听说北市热闹,富人多,便打算来这里看看。结果撞见二流子韩贰浪。那韩贰浪挺高的个子,嬉皮笑脸,歪戴着帽子,太阳穴上贴着狗皮膏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一张嘴就是“陪爷玩玩,北市地界儿随便你挑。别人租房子一年十万,我给你租最多八万。”

一巴掌扇出去,这小子就趴在了地上。可他却耍赖不起,讹人钱财。夜灵魅二话不说又是一脚。

韩贰浪破口大骂:“有种你们给我等在这里!看我找人收拾你们!”

“你去找,我们在这等着你。”夜灵魅江湖气太重,却显得头脑简单。

而这时附近茶馆的窗户被推开,一名头扎紫金冠的男子向下望去。当时男子并没吭声,继续看着。随后见到三名女子把七名皂吏打倒在地。三女子武功之精妙,让人叹为观止。

打倒皂吏,三名女子要走,紫金冠男子却道:“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竟敢殴打官差?”

夜灵魅仰头望去,见一青年男子,凭借他头顶紫金冠,便知其人身份不凡。

男子笑了笑:“敢上楼与我同饮否?”

“哼,有何不敢!”

三女子登上楼来。一走进屋子便是一愣神,没想到屋里这么多人,而且各个都是华服高冠,一看就不是庶民。

“你们三个是谁的人?”紫金冠男子微笑问了一句,一摆手,示意三名女子坐下。

夜灵魅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去:“谁的人也不是。”

“若无归属,可愿跟我走吗?”

“你是何人?”

这时有一魁梧大汉怒斥道:“大胆!难道你看不出我家主子是一位亲王吗?这般没有规矩!”

紫金冠男子摆了摆手:“武道,不必说她们。她们是纯粹的墨家,就应该是这样的做派。”紫金冠男子收手,微微仰头:“我是庚王赵准。你三位怎么称呼?”

夜灵魅凤眼一瞪:“抱歉,我们不愿意当狗。”

说罢,夜灵魅起身要走,却被师妹风百魅一把抓住。

风百魅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死死抓住师姐的手。

夜灵魅瞬间明白,师妹动心了。

“哈哈哈!”赵准笑道:“为我效力,为何要以‘狗’自居?若你们是狗,那我又是什么呢?难不成,我是狗头儿?”

“哈哈哈!”屋里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

“留下吧。”赵准一直保持着礼貌微笑,和一位亲王应该有的微傲气度:“从此以后,在洛阳城里没有人敢欺负你们。可假如没有我,你想想那几个皂吏会放过你们吗?不久他们一定会找来更多人,甚至把金吾卫找来。金吾卫铁马硬弩,你觉得能逃得出去吗?可是跟了本王,一切都变了。他们找上门,我可以让他们给你跪下!”

夜灵魅低头想了想,而在这个过程中风百魅的手越攥越紧。

师妹想留下,而她又不想失去师姐。

夜灵魅迟疑一下道:“我可以答应,但我不会像他们一样,动不动就给你磕头。”

“我不需要你们磕头。我只需要你们留在一个人的身边,日夜保护她。”

“何人?”

“我母,冯太妃。”或许是某些回忆刺痛了赵准,他的脸突然抽搐一下:“有些人,真的该死。”

“他吗的!谁这么大胆,敢打老子的人?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这时窗外传来咒骂之声,武道透过窗向下望去,是坊丞薛兆带领三十皂吏冲到茶馆。而这时四面八方还有北市地面的蛇头聚过来。

薛兆失声喊道:“来人!把这茶馆给我堵上,一个他吗也别想走!”

赵准将自己的腰牌丢给武道。

武道举着腰牌在窗口晃了晃。

这时有人提醒薛兆,薛兆一抬头,随即愣在那里,看着武道的嘴动了一下:“跪着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