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唐灵儿悔婚时,陈太后会站出来反对。”
曹玉簪倒在贵妃榻上,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与曹小宝闲聊。
“陈太后不同意,唐灵儿就在家里要死要活的,还准备祭殓之物。什么纸人呀、车马呀、棺材呀都准备好了。如果苏御走进门,她就要当场点了。她这么闹,把唐振逼得没办法,就在家里搞了一场假婚礼。而苏御进门时,唐振派人把唐灵儿准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丢了出去。据说恰巧被苏御看到。”
曹小宝乖巧道:“要我说,他俩后来能成,真是不容易。”
曹玉簪瞥了曹小宝一眼:“仁宗早就知道苏御的身份。也难怪他对苏御那么好。安排苏御入仕、答应他提出的民御公车、锦衣卫、京统。又多次在后宫接见,临死前还说出那些贴心话。”
曹小宝想到什么似的,插话道:“还赠‘御弟’称号,就是为了给苏御提高身份,生怕被唐灵儿欺负呐。一口一个御弟,叫得可是亲了呐。原来就是他亲弟弟,当然亲了。”
曹玉簪觉得曹小宝话多,用脚蹬他:“你把嘴闭严实了,听到没有?本来知道这事的人很少,现在犁万堂冒险告诉我,如果从我这里走漏消息,犁万堂就危险了。若三位老王不再信任犁万堂,我可就彻底没路可走了。”
“娘娘,您还信不过小宝?”
“我倒是信得过你,但我信不过你的嘴。算了,以后你别离开我,一时一刻都别。”
“呜呜,小宝被骂了,心里难过。”曹小宝假模假样的哭起来。
曹玉簪当然信得过曹小宝,她只是闷得难受故意找茬,眼珠一转又道:“也难怪三个老不死的能默许苏御去后殿见我。搞了半天,都是他们赵家人。他们可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曹小宝偷笑。
曹玉簪一瞪眼,抬手去打:“你笑什么笑?给我憋回去!”
当曹玉簪有了长远计划,就不像以前那般急躁。对眼下的事更放得下。尤其在面对赵准的时候,她变得更加放松自如。还主动把一些利益不大的政务交到庚亲王府。
她的这一招,着实让大部分人感到意外。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她这是欲擒故纵。先把权力交给他玩玩,迟早哀家再收回来。
现在曹玉簪的主要敌人是那个根本见不到面的万隆皇帝,其他的都是喽啰,而曹玉簪没有心情与喽啰斗。相比之下,还是三位军阀头子更具实力。因为他们独成一派,具有与万隆帝掰手腕的资格。
很显然,这次斗法与党争不一样。以前只能算是窝里斗,而这次上升到了皇权与门阀之间的斗争。交战双方是唐氏联合孟氏与皇室联合西门氏。而曹玉簪当然是表面代表皇室,背地里支持唐孟。
只有获得唐孟支持,她才有机会咸鱼翻身。但现在不是发力的时候。真正的较量是在万隆帝死了以后。现阶段曹玉簪要做的,都是铺垫。而她唯一手段就是慢慢渗透军权。
当万隆帝死的时候,洛阳八关突然脱离五大将掌控,再有唐孟两家支持,曹玉簪就能成功。
现在想来,党争时自己就像个小傻子一样,被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的天赐帝耍得团团转。
曹玉簪不禁感叹,帝王夫妻真是悲哀。
作为女人,她觉得自己过得很苦。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唐灵儿,如果现在有机会让她与唐灵儿换命的话,她一定会选择同意。
“当郡主多好呀,背后有亲哥哥撑腰。家里养活一群人,都听自己使唤。手里掌握财权,还有钱花。”曹玉簪拍着腿,叹了口气:“我的命可真不好。从小儿死爹妈,长大了死丈夫。有这大一个后宫,又有什么用,成天连个……”
……
……
苏御走后,郡主恹恹的坐在榻上发呆。过不多时,她丢下待批文件走向窗边,站在那里已有好些时候了。
小嬛下去倒垃圾碰见唐翠,两个丫鬟嘀嘀咕咕说起话来。
“郡主一准是为郡马担心呢。”小嬛回望一眼,躲到树后。
唐翠跟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郡马随四爷去见赵准,谈鹿桥驿造纸厂的事,要用五千万就把赵准踢出局。”
“呦,人家可是亲王,能同意么?”
“你说呢?”
“这样说来,还真挺危险的。就凭四爷那脾气……”
“所以嘛,我说郡主是在为郡马担心。”
“可我觉得咱家郡马是个圆活人,他去应该没事的。”唐翠话锋一转道:“郡主一直往前院看,我还以为是发现什么问题了呢。”又窃喜模样道:“一年不见,觉得郡主变化好大,以前从不见她为谁这般担心。”
小嬛笑了笑:“话倒不能这样讲,当年国公爷出去打仗,郡主天天佛前祷告,很是虔诚,一跪就是两三刻钟。”
唐翠道:“那不一样,国公是胞兄,不作数的。咱说的是其他男人。”
小嬛压低声音:“刚才王珣又去郡主那里打小报告,可郡主没发脾气,只是随便警告两句就算了。”
唐翠好奇起来:“这次郡马又与哪个姑娘凑到一起了?”
小嬛神秘兮兮道:“又是教派弟子,一个叫戴鹤的。那姑娘来过郡主府一次,那次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过模样长得蛮好的。”
“比那谭沁儿好?”
“嗯…,怎么说呢,沁儿姑娘是圆瓜子脸,这姑娘是瘦瓜子脸,风格不一样。”
“郡主能忍?”唐翠眨眨眼:“我才不信。”
小嬛摆摆手:“你不懂。我跟郡马爷一年多,我比你了解他。要我说,咱家爷将来就是第二个康亲王。根本不用郡主操心的。”
唐翠撇撇嘴,没说话。
“你俩嚼什么舌头呢?”这时一张刁蛮脸孔出现在树后:“没有规矩!”
一见到王珣,把两个丫鬟吓得一缩脖,快步离开。
……
跟唐宽一起出来谈生意,总感觉脑瓜子别在裤腰带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掉下去了。
也不知唐振是怎么想的,一定要把他暴躁的四哥扶为长老。
唐宽的地位重新超过唐灵儿,他的脾气也更大了。而且他的脾气从来不只针对家里人,对外面脾气更大。在面对赵准的时候,表现出一副毫不让步的架势来,而这场谈判也不出意料的以失败告终。
没能打起来,真是万幸。
苏御跟着唐宽一起离开庚王府,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冰冷面孔。看来一场不可避免的局部斗争即将打响,估计鹿桥驿那里要热闹了。
现在鹿桥驿督办,是唐氏家族地位最高的长老唐炯的五儿子唐逊,也就是那个被苏御一刀切净的家伙。如今李多彩已经生了,果真是个男孩,把那唐逊乐得乱蹦。而母凭子贵,李多彩的地位在家里急速攀升,可以说仅次于正室夫人。被称为李姨娘。而其他妾室,基本还是奴才的待遇。
唐灵儿为了获得唐炯提名,所以把唐逊安排为鹿桥驿厂督办。可苏御对这小子的能力一直存有怀疑。如果不是有孔孝林、孔秀叔侄在鹿桥驿厂当协办,估摸着那厂子早就不成样子。而王秀那窝囊丫鬟,只负责财务,其它事她是一律不管不问。
这样一个领导班子,着实有些让人担心。
见苏御回来,郡主心头一喜。她甚至有冲动去给苏御掀门帘,当然她忍住了。
苏御一进屋就说:“赵准一定会报复,而且一定很激烈。这就好像两个国家打仗,揪着一个城市打。看起来是一个城市遭殃,其实是两国拼尽全力。搞不好就是两败俱伤。”
听苏御如此悲观,唐灵儿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赵准开的条件不算苛刻。如果是我,就会给他五个亿。这样能避免一场战争,划算。”
唐灵儿毫不犹豫地说:“这是长老会决定的。如果我擅自更改,会遭到长老会问责。”
苏御苦笑了笑。
唐灵儿叹了口气:“五个亿,其实我也觉得可以接受,可是……”
既然唐灵儿感觉很为难,苏御也就放弃了,话锋一转,安慰起她来:“我猜十八哥也觉得可以接受,可他却不会松口。他这是一种表态。而鹿桥驿的这场商业战争,就算打输了,十八哥也输得起。但这样一来,在盟友面前他就站得稳。另外我觉得孟家也可能表态,到时候会帮着唐家。但西门氏一定会掣肘。”
苏御最后总结道:“这压根就不是商战,而是政战。”
郡主苦笑坐下:“你这话锋转得可够快,反说正说,你都有理。”
苏御耸了耸肩:“站的角度不同,观点就不同。先前我是为财务考虑,后面我是为大势考虑。我看你站在大势上,我当然要跟你站在一起。”
郡主笑了,伏在苏御怀里,轻声道:“你知道吗,我曾三次想把你轰走。”
“哦?那现在呢?”
郡主面露羞涩,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