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是太后干的,可太后却下令京兆府彻查,并要求张乙寿一个月之内必须交出人犯。如果交不出来,就要重惩。张乙寿哑巴吃黄连,却还要装模作样地派人去查。

张乙寿是玄甲大将张云龙的“父亲”。大家心里都清楚太后不至于下狠手治理这位三朝老臣。而太后与五大将的这次过招,只能算是一次小打小闹,双方都没有让事态继续恶化下去的意愿。

不久后曹玉簪在皇室内部会议上提出针对淮南道的税改计划,据说得到了皇族一众亲王和玄甲五大将的全票通过。值得一提的是,那三位老亲王在皇族内部的影响力非常之大,据说五大将对他们都毕恭毕敬。其中包括那位与唐振共赴莫州协调军备的皇族二老爷赵满。他是万隆皇帝的兄弟,也就是当今皇帝赵策的二皇爷。

内部达成一致,曹太后准备开始进攻。明知道这件事不好办,所以她没打算一蹴而就,而是分步进行。朝堂上曹玉簪先提出一个“税改”的概念,对西门氏做出试探。可即便是轻轻试探,还是遭到西门氏强力反对。

不过这次朝会出现罕见的一幕,孟氏和唐氏两大门阀都站在太后一边,让西门氏颇感压力。

西门真森已嗅到些不妙的味道,他也在家族内商讨应对之策。按照西门真森的话说,如果到了扛不住的时候,也不能给他们留下一个很好的淮南。提前收十年税的计划,已经被提出,据说得到虎贲总参西门豪全力支持。只要西门真森一句话,西门豪就要在淮南采取动作。而这还只是西门真森的第一步计划。

皇室与西门氏斗法对苏御来说关系不大,他也不是很关心。最近他经常往户部跑,帮助欧阳镜制定国债规则。欧阳镜是那种“干一行爱一行”的人,在得到苏御的计划书之后,他觉得一定能办成,而且一定会办好。他说要在三年之内,把国债推到最高点,最起码给国库补充三千亿。

苏御并不担心欧阳镜因为过度放债而导致经济危急,因为苏御通过太后给户部制定了放债上限。而欧阳镜更好像是京都银行的执行总裁,他要做的是把这些国债卖出去。

——

郑州,阴雨绵延。

一名身穿黑色劲装头戴竹篾斗笠的的女子,手里提着刀,身后带着二十个年轻人。他们看起来都是一副表情,年轻的面庞上写满了对尘世的蔑视。

这二十个人大多才十六七岁,有男有女。他们之间兄弟姐妹相称,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序号。诸如“七哥”“十八妹这样”好像是一个超级大的家庭。而那名劲装女子就是他们的娘。更准确地说是“义母”,但在他们口中已把“义”字去掉。

其实这个娘的年纪并不大,今年也才二十九岁。她来到郑州已有几天,并发现目标。可是目标比她想象得要大,一时间不好下手。正打算先把孩子们安置下来,于是来到有些交情的江湖酒馆。酒馆掌柜把他们安排在一个相对偏僻的院落当中。

掌柜在斗笠女子身边耳语几句,随后就离开了。

女子向隔壁扫了一眼,虽然隔着一堵墙,可她好像还是看到了一群磨刀霍霍的人。而这时,她带来的二十个孩子还规规矩矩站在雨里,雨水浸湿单薄的衣衫,却没有一个人抱怨一句。

直到女人一挥手,他们才散开。男孩子们聚到一起,由一个年纪稍大的孩子带领,他好像是这群孩子的大哥。而女孩子们也是如此,有一位少女是她们的三姐。他们在院子里寻找住处,而这时传来敲门声。

斗笠女子走向大门,还没等开门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道苍老声音:“四方会萧静山拜见雁教主。”

雁悲鸣推开大门,见到一名花甲老者,老者看起来脸色不大好,可他依然站得笔直,保持着相当好的风度。

雁悲鸣认识萧静山,但他们没什么交情,顶级杀手的眼神从来都是冷酷的。

“萧门主有何事?”

“敢问雁教主为何来郑州?”

“那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是来报仇的。”

“我也是。”

“那我们合作,如何?”

雁悲鸣一招手,划出一道劈空之声,这时还在寻找房间的孩子们集体跑了过来,站到雁悲鸣身后。

雁悲鸣问:“你们多少人?”

萧静山道:“跟你们差不多。”

雁悲鸣一瞪眼:“那萧门主打算何时出发?”

萧静山看了看孩子们:“先让孩子们吃顿饱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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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雨更大。

被战争摧残的研红寺破败不堪。

郑州城被梁王朝修成了堡垒城,只能容纳不到十万人,而原来的城墙早就不知哪里去了,现在看来,研红寺竟然是在城外。

夜间的春雨浇在身上,让人很不舒服,而五十个人已经在马道两侧埋伏了将近一个时辰。

道上人说,楚无霸会在今晚路过这里,难道消息有误?

就在雁悲鸣有些怀疑的时候,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马蹄声甚急。

内心煎熬的女侠眯了眯眼睛,突然从墙头跳起,飞鸟一般撞向骑马者。探出一爪,牢牢抓住肩头,仿佛猎鹰的利爪深深嵌入猎物的皮肉。一扯之下,人仰马翻。那马在地上打了个滚,刚要起身逃跑,又被一名老者牵住。而此时雁悲鸣已经把骑马者压在地上。

“楚无霸为何不来?”

那人惊慌,唇边两撇上翘胡须不住颤抖:“女侠,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无霸?我听没听说过!”

萧静山道:“无需跟他废话,把他交给我吧。我会让他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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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郡主府。

今日上午,在五百多工人的欢呼声中,唐灵儿剪断彩线。至此“清化大染坊”正式营业。其实工人们已经提前加工了一些成品,因此在剪彩当天就开始出售现货。据说首日销售额超过预期,郡主在大染坊忙了一整天,最后心满意足回到家里。

刚一回到家,问门房丫鬟郡马回来了没有?丫鬟的回答让郡主略感失望,随后她登上霄凤阁,坐进书房。

如今苏御实在是太忙了些,京统、军校、锦衣卫、户部这些还不够他忙活的,不时就跑去北市看一看,据说他要去教训孔祥。因为孔祥私下联络万泉公主的事惹恼了苏御。

不是所有公主都长得如花似玉,尊贵的身份也不代表她们就有很好的审美。在苏御看来,三十二岁的万泉公主就是个身穿奇装异服的小老太太,连饱经沧桑的冯瑜她娘都不如。如果仅仅是丑,苏御不会如此强烈的去反对这件事,可那万泉公主简直是个奇葩,是皇族里的笑柄。要说那日唐灵儿没安好心,苏御真是一点没冤枉她。

掌灯时分苏御才回家,一番沐浴,来到郡主屋里。说来也奇,悄然间那块“恩和牌”就找不到了。也不知是谁弄丢的,此后苏御就根据回家的时间来判断是否登楼。若郡主没睡,就来霄凤阁过夜。若郡主睡下了,就回到小西楼。郡主有时候刻意给苏御留着灯,也是让苏御心中一暖。

可今日苏御上楼,却没什么笑模样,坐了半晌才苦笑一声:“多少有情人阴差阳错不能团圆,可你一句玩笑,我一句玩笑,竟然促成一桩婚事。要说这事也不全怪你,事先我没去了解那万泉公主,就轻易与孔祥提出,这也是我粗心造成的。”

唐灵儿好奇:“怎的,万泉公主真的答应了?”

苏御叹了口气:“孔祥知道我不同意,他干脆就不通过我,而是自己请媒婆去联络。结果那万泉公主一听说孔祥家资百亿,又是个十八岁的小伙子,乐得一蹦多高。还没等媒婆引荐,她就偷偷跑去北市偷瞄,见到孔祥那江湖老大的派头,更是觉得入眼。现在她比孔祥还着急呢。可是她想成婚也不是很容易,她希望太后指婚给她。可太后正在削爵减俸制定新礼。新礼规定公主郡主二婚将不再受皇族约束,也不会赠二婚对象附爵腰牌。而且嫁人之后,除非生活过不下去了,内侍省不再给公主郡主发放俸银。每年只送两套衣服和二十石稻米,其余一律没有。”

唐灵儿忍不住坏笑。

苏御伸手去掐郡主脸颊。

三月二十一是郡主生日,那时郡主才年满二十,正是好年华,惹人怜爱。苏御伸手掐,郡主也不躲,甚有迎合之意。可这次却被苏御掐疼了,郡主恼火,抄起隐囊捶打苏御脑袋。夫妻二人在榻上疯闹起来,林婉端着葡萄酒刚进来,见状又出去了。还差点与身后的王珣撞到一处。

前几日唐炯过寿时,老爷子还拿苏御和谈灵儿打趣,说他们两个的生日只差三天。

一向抠搜搜的郡主突然那找到灵感,说两个人的生日应该放在一天过,这样还能省一笔钱来。

唐炯问唐灵儿,那你觉得哪天过合适?

唐灵儿说她是一家之主,当然是过她的三月二十一,而不是苏御的三月十八。唐炯觉得不妥,说既然是合办生日,应该选中间一日。

可这又产生分歧,到底是十九号还是二十号,又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