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御从京统调五十弩手赶往北市,用来保护红黑寺,说只借用几日。当时监军洪盾就酸皮赖脸地嘟囔起来,说这不符合规矩。苏御心情本来就不好,正欲发作,监察御史杜显贵过来打圆场,并亲自带着人赶去北市,这才化解这场纷争。
京统和锦衣卫都在景行坊,上车拐两个弯就到了。路过李家货栈时,还见到李勋在门口指挥卸货。
虽然与洪盾惹了一肚子气,可这股邪火总不能发自己人身上,苏御依然口气平和,还夸赞李勋几句。说货栈生意越来越好,李勋功不可没。看账上,每个月都能给苏御剩下三四十万,苏御很是满意。避开人群,才把红黑寺遭袭的事告诉李勋。闻言李勋唉声叹气,说要过去探望,苏御当然不会阻拦。
来到锦衣卫,又把消息告诉梅红衫,梅红衫抹着眼泪跑去红黑寺探望。
而张密陪着太后早朝,还没回来,苏御就坐在屋里等候。
折腾了一夜没合眼,苏御看起来有些憔悴,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秦白刃打探消息归来,说张密上午没时间,不会来锦衣卫。
苏御问张密在哪,秦白刃说在宫里。
“楚无霸一伙人遭受重创,他自己也有受伤,估计最近不会再闹事。而且他们现在一定藏得很深,不好找的。”
苏御看秦白刃一眼,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我差点忘了,今天礼部韩大人的儿子会来找我。走,咱们回京统。”
韩坚早就来了,小伙子长得很不错,精神头很足,一看就是练武的好材料。而且这位财阀世子身上颇有教养,给苏御留下非常好的第一印象。交谈得知,韩坚从小文武双修,只是长大之后对文科没有兴趣,反而非常崇拜梁朝的那些战神人物。
比如张云龙、公孙雄、祁东阳、李横、孟狠、西门豪等人的功勋事迹,对他来说都是如数家珍。对玄甲系军官更是了解很深,他能把第一师到第二十师所有旅校以上将官名字全背下来,甚至知道他们的出身。看来他平时对军旅确实非常感兴趣,也梦想成为一名战功赫赫的将军。
在他十六岁那年,正是张云龙鏖战郑州的时候。若郑州失守,下一个主战场就是洛阳。那时陈太后下令封锁洛阳城,号召全城男儿待命,准备用血肉之躯和菜刀迎接敌人。而那时,小伙子也准备战马、盔甲、亮银枪,就等着敌人打上门来。
大兵压境,别人都是胆战心惊,而他却是满心期待。苏御赞他天生虎胆。
虽然他非常优秀,正是苏御希望得到的“特务苗子”,可他毕竟是财阀世子,所以苏御心生顾虑。但顾虑不等于放弃,如果发现他自己也很愿意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下点功夫。随后将他介绍给总教习林丛虎,列入第一批重点培养名录。
现在京统还在招兵,一边招兵一边筛选。按照苏御要求,文盲而木讷者直接淘汰,送去八关服役。文盲但精明者,给六个月的培养期恶补文化。要求他们六个月之内认识三千个字,若做不到直接淘汰。而能做到的人,头脑和服从性已基本达标。
学习期满再与有文化的人一起进行第二次筛选。当然,苏御筛选的并不只是文化,关键还是考察他们的胆量和思维。此后还有第三期筛选,被称为观察期。这个阶段很是神秘,没人知道苏校长是怎么观察的。
或许是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都会被他在心里默默打分吧。
关于苏御的身份,学生们都很好奇,私下里多有谈论。将门虎子、大城郡马、皇城佩剑行走、京统指挥使、锦衣卫监察御史、户部巡官、先帝口中异人、御弟。还是锦衣卫、京统、民御公车的倡导者、制定者、执行者,他还是个墨家高手。各种头衔和经历让人好是羡慕。外加各书报对苏御的各种真假传闻,更是增加了苏御的知名度。总之,在学生们心中苏校长风流潇洒文武全才,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大人物。我辈之楷。
韩家世子就将在这种环境下受训一年,也不知会有多少变化。总之,他将来的路一定是光明的。且不说他自己如何优秀,就凭他家族权财两势,再经军校镀金,一进入军队最起码是个营级。
把韩坚安排好,苏御与校内几位官员谈话,这时有人来报:锦衣卫指挥使张密在京统大厅等候。
苏御随即告辞,返回京统,刚进门就听说张密与洪盾殴打一处。二人互扇耳光,打得好是激烈。要不是被双方扈从分开,二人就要往死里打。此时张密已经离开,回到锦衣卫衙署。
苏御好一阵无语。
这时见洪盾一瘸一拐走过来,怒气冲冲,他的白膏大脸上有张密留下的《大内宝典》掌印痕迹。白膏打飞,露出漆黑本色。看来张密这几巴掌打得挺瓷实。
苏御仔细观瞧,发现洪盾不仅是脸上有伤,他的腿也不大灵便,腰腹似乎也有伤。
难道说,这两个人真的下死手了?
先前苏御调兵时,老太监一直坐在椅子里,倒是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见老太监被打得挺惨,苏御打算上前安慰安慰。
却没想到洪盾瞪眼怒视,指鼻子骂道:“你作为京统主官,你的地盘有人撒野,你到底是管还是不管?若我是主官,我必然带人到那锦衣卫去。若张密不给我磕头赔罪,我看你这主官当得也太窝囊了!”
闻言,苏御怒从心头起,指道:“洪盾!你好大的年纪竟如此不知羞耻!大内效力三十余载,怎还这般没有涵养!不知自己有错,竟还腆脸数落起我来。两位四品军官,当众斗殴,若让人知道必成为全军笑柄。丢的不仅仅是你自己的脸,京统和第三师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尽了!丢人现眼的东西,有什么资格与我争论长短相较高低。张密是我请来的,他是我的朋友,你冲着我的面子也应该好好招待才是。你不给我面子,最多是不理他,何以与他动起手来?你让我带着人去锦衣卫给你找回面子,那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是锦衣卫监察御史?你心里打得好算盘,是想让锦衣卫内斗不成?你面黑心也黑,居心叵测!我告诉你洪盾,在我面前你把当御马监的那套给我收起来,我不吃你那一套!你在宫里如何横行霸道,如何与犁万堂、吕石、黄太硬勾心斗角我不管。你少把那些歪风邪气带到我军统来。在京统,你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否则休要等我给你好脸色看。我!是京统唯一的老大!以后我说什么,就是最终决定!你不服,你就去找你的太后给你做主,看她留你还是留我!”
洪盾气得咬牙切齿,手指颤抖:“你…!你竟敢对太后娘娘用‘她’来代称!我要去娘娘面前告你!”
“快去!”说罢,苏御拂袖上车,赶往锦衣卫。
——
见到张密时,他脸色难看极了,正盘腿打坐,运气疗伤,燃烧内力,头顶冒着蒸汽。
苏御问张密伤在何处?
张密说,老太监手上习有“掌中星”一招,内力探出,渗透他的经脉,竟然有毒。那毒忽而极寒,忽而极热,好似打摆子一般。
帮张密排毒,消耗三刻钟。
苏御基础内力高得惊人,正是疗伤极好帮手,张密很是受用。
张密脸色好转,但余毒未消,估计还要再忍受三五天痛苦。他站起身来,挥动长袖,咬牙骂道:“老匹夫!休要再犯到我手里,否则非扒你皮不可!”
苏御苦笑了笑:“张兄这次下手挺狠啊,我看洪盾受伤不轻。左腿和腰腹部都有伤。这是怎么搞的?下属们反应这么慢,让你们打了好久才拉开?”
“没有。”张密道:“也就是几个耳光的事。他的腿和腰是怎么搞的我也不清楚。”
苏御一皱眉:“洪盾功力深厚,谁能把他打成那样?”
张密坐下来,沉着脸不吭声。
苏御话锋一转:“对了,我还没问你。那楚无霸是怎么回事?他前天就血洗十杀门,锦衣卫为何不采取行动?而昨天晚上他们更是连续作案,从南市杀到北市。锦衣卫都不管的吗?”
张密摆摆手:“我就知道你要问我这件事,所以我才去京统找你。我实话与你说吧,这是太后的命令。太后说了,现在是特殊时期,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没时间去搭理那些墨家。再说,他们本来就是墨吃墨。又没伤及无辜百姓,这就不会引起民怨。所以没必要管。”
苏御心中不满,却也没说什么。张密只是太后的打工仔,而苏御从不会因为菜不好吃而对服务员发火。
要说曹玉簪真是一个极端功利主义者,苏御觉得唐灵儿也在变得越发功利,或许是被太后给带坏了。近些时,她们走得确实是太近了些。
想到昨天晚上一宿没回家,今天要早点回去才好。
看时间还早,苏御再去红黑寺看了看。重伤号情况基本稳定,苏御放心了些。问唐怜钱够不够,唐怜说钱的事不用苏御操心。美伶馆生意好着呢,账面上还有现金几百万。苏御很是满意这才回家。
到家门口,发现停着好多豪车,占了半条街。
忽而见到老黄带着小嬛、童玉、童玺、完颜清、小猫、小狗跑了过来,一个个喜笑颜开。
苏御也笑了笑,心道“回家的感觉真好”。随即挥手让卫队散去,各自回衙署。
望着卫队远去,老黄自豪道:“我就说我家少爷是条龙,一准没错的。你看,才来京都一年,什么都有了。看咱家少爷这派头,给个亲王都不换。哎,唐家姑娘有福气啊,摊上咱家少爷当相公,真是烧高香了。”
“老黄,别噗噗了!”苏御指了指门前马车问:“这都是谁的车?”
老黄逐一指道:“那个是赵挺的,那个是太长公主的,那个是荥阳公主的,那个是……,哎呀我也记不得了,反正来了好多人,都是皇族,正与少夫人扯闲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