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门阀三流人物唐钟,堵着红黑寺大门破口大骂,而苏御没敢露面还嘴。这件事快速扩散,闹得北市坊里人尽皆知。一开始还处于观望状态的人们好像吃了颗定心丸,不再像以前那般隐藏自己的看法。坐在听风阁里轻掀茶碗的段友德突然笑出声来。
有手下人察言观色,听段友德哼笑之声,名叫段义的人在段友德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段友德斜眼看着段义,微微点头。随后段义大踏步走出屋子,带上站在门外的两名彪悍大汉离开听风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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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家大宅里突然闯进来一群人,忙忙碌碌,取物装车,到处都能听到催促声。可孔祥却懒洋洋的,很不耐烦的样子把一个包裹丢到马车上。随后他就站在那里,不动地方了。
韩氏雇来三辆马车,正在安排搬家。从分家第二天开始,她就带着二儿子孔瑞藏了起来,本来也想让大儿子孔祥藏起来。可孔祥不肯,还跑到外面去找一些贵族吃喝玩乐。这其中自然不乏韩氏财阀的一些公子少爷,孔祥也以韩氏人自居。
孔祥还道:以前依附唐家,却是靠着一名赘婿,那赘婿自己在唐家也无甚地位,害得我也融不到唐家人中去。还是跟着韩斐舅舅混有前途,舅舅把韩家诸位公子少爷介绍给我,这才算是真正融到洛阳上流。
“孔祥、孔瑞,你们快点收拾,那些累赘东西不要了,我们先离开洛阳再说。”孔韩氏打开一个包裹看了看,觉得不重要,拽下马车丢到一旁,情急催促。
“娘,你慌个什么?”孔祥皱眉道:“至于像你说的那样么,他苏御倒不倒,与我家有什么关系?现在不是有韩家照着我们?再说,咱家自己也有人,在北市谁敢动我?”
韩氏皱眉道:“我儿,你当那些人真的靠得住?段友德狼子野心,你真没看出来?”
“靠不住又怎样?”孔祥冷哼:“我身边有亲信人,娘不是也养了一些?”
孔祥这话里带有明显的讽刺味道,他对母亲怀孕非常不满,这让他在贵族圈子里抬不起头来。
其实那孩子就是孔硕的,可韩氏不想跟任何人解释。因为她知道解释也没用,人们不愿意相信这个真相,只愿意相信那些苟且的传闻,而且还会拿出各种“证据”与被冤枉的人理论。现在韩氏只打算把孩子生下来,让那些人看看这孩子与孔硕长得像不像。到时自有分晓。
韩氏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你跟你的几个哥哥不一样,他们能带江湖人,但你不能。你的几个哥哥从刀剑中成长,而你从小锦衣玉食,凭你……”
“别说了!”孔祥极烦躁:“你害怕,你就带着老二走吧,反正我不走!我倒是希望你走得远点,把那野种生下来赶紧掐死!别带回来给我丢人!”
“孔祥!你胡说什么!”韩氏走到儿子面前,抬手一个耳光。
孔祥火了,吼道:“你没有资格打我!爹死了,这个家长子说了算!”
越说越气,指着韩氏鼻子喊:“你犯下七出之罪,给我孔家丢脸!我可以把你扭送官府判刑!”
韩氏气得发抖:“你听听你说得什么话来。你的话可是一个当老大的人能说出的?幼稚,自负!你这样的人,在哪条道上都站不住脚!”
“你走!你快走!以后不要回来!”孔祥将韩氏推倒在地,随后他跑到中间那辆马车前,扯住辔绳:“把钱留下,你们走!”
孔祥从车上拽出一袋钱丢到韩氏面前:“我想这些钱也够你们花了,以后别来洛阳,听到没有!否则别怪我对你下狠手!”
韩氏气得眼前一黑,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哥!”孔瑞走过来,扶住韩氏:“别闹了,你看把娘气成什么样了。”
“气死活该!”孔祥一挥手,把自己的人招呼过来,指着地上的钱袋道:“除了那袋钱,别的都不许离开孔家大门半步!否则就把腿打折!”
孔祥站在车上挥袖喊道:“我还真就不信了,一个苏御能有那么大能耐!分家之后他也没再来过,与这个家还有个屁关系!凭什么他倒了,我家就一定倒!我实在想不通这里面有什么联系。这是我爹打下来的家业,他死了有我来继承。我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势力有实势力,有什么好怕的?我凭什么离开洛阳!”
韩氏道:“孔祥,你爹说得太对了,你是一点脑子也没有。你的那些关系,都是一些皮毛关系,真当你遭难的时候,就是鸟兽散,没人会帮你,甚至看你笑话,扯你后腿!你爹在江湖上打拼多少年,他看人能与你看人一样?他交一个朋友,顶你交一百个!甚至一百个都不如一个!”
孔祥暴怒吼道:“那你为什么要去投奔韩家?你倒是继续傍着姓苏的呀!”
韩氏又是眼前一黑,声音虚弱:“有些事,……不要当着下人的面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莫非你还有别的丑事!”孔祥怒不可遏:“你走!你快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韩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半个时辰,也劝不动孔祥,最后还把孔祥惹得火冒三丈,竟说些绝情话来。孔瑞气不过,将母亲背出孔家大宅,只带着一袋钱走了。
韩氏在时,孔祥破口大骂,可当韩氏走后,孔祥又坐到门槛上大哭起来,哭得如丧考妣。
这时有孔硕旧部老奴齐珲走了过来:“少爷,能叫来的人我都叫来了。三十七个。”
孔祥一瞪眼:“才三十七个?”
齐珲摇头叹气道:“其他人叫不动了。”
孔祥咬牙切齿道:“他们想怎的!是欺我孔祥不成?他们也觉得我孔祥有勇无谋呼?”
孔祥站起身,冷眼道:“把娘撵走,我就要大开杀戒!我要清理门户!别以为我不知道段友德的心思。我忍他好久了。我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都说我爹有智慧,可最后竟然选出这个小人来继承江湖事。三十七人就三十七人,只要大家与我一心,明年的今天就是段友德的忌日!”
齐珲点头道:“少爷,办这件事之前,必须先打点官道。”
“那不就是钱的事?我去找韩斐。”
“少爷!韩斐靠不住!”
“什么?老齐,你怎么也说这样话?韩斐是我舅舅,他能害我?”
“少爷,他是你什么舅舅?他与大夫人都是第六代亲了!如果你家没钱,他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不必说,我主意已定。”孔祥恨恨道:“今日,段友德必须死!”
齐珲想了想,还是道:“大姐儿孔婷手下有四名好手。”
孔祥瞪视:“老齐,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竟呛着我说话!我孔家爷们死光了吗?打仗要靠女人?”
“不是的少爷,孔蛟他们本来也是孔家人。虽然分家,可……”
“不必说!我今日就要靠这三十七人杀段友德!我孔祥一身功夫不是白练的!”孔祥伸手拔出剑来:“我终于明白父亲为何要让段友德来继承江湖事。他就是想让我去杀他,否则我永远也站不起来,永远不能服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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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市黑道儿上有动作,怎能瞒得过墨家,红黑寺耳目迅速传递消息给美伶馆。声称要做好万全准备。此时孔硕已死,孔家分家之后大少爷依附韩家,而这时苏堂主也被唐家一脚踢开,那美伶馆就不再受北市道儿照应。如今北市黑道蠢蠢欲动,恐有恶意。
消息传到红黑寺,唐怜带着几十杀手僧离开,苏御端坐正殿,脸色阴沉。
“我觉得孔祥不会是冲着美伶馆来的。”苏御低声嘀咕一句。
老黄自斟自饮:“小心驶得万年船,唐怜小妮儿的做法没错。”
苏御点点头:“让马修去盯着点那边的动静。”
“呃?少爷想怎的?还想帮他们?”老黄坐起身:“人家没把少爷当义父看,少爷何必还操心他的事?”
苏御摇摇头,没坑声。
老黄盯着苏御一阵苦笑,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