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一众老小聚集过来,二夫人上官氏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可两伙打手却被众人分开。
两位夫人见了面,眼神中都充满了恨意,咬牙切齿,恨不得肉啖彼此。
真的开始分家时,韩斐也不嚷嚷了,闷声站在韩氏身旁,全神贯注盯着各宗账目。
韩氏把家里所有仓库都打开,请来坊署官员对财产进行评估。而分家的规则完全按照《大梁礼法》来进行。全册《大梁礼法》足有一尺厚,从平民百姓到王公贵胄的生老病死,各种规则明确细致。包罗万象,简直就是一本梁人生活指南。
家里仓库打开之后,还要把孔家的所有产业都列出来。仔细一看,孔老大可真能折腾,八爪鱼一般,把触角伸向各个产业,看得苏御也是一阵品咂。
经坊署官员计算,孔老大的总资产高达一百零六亿。其中京畿道农田、洛西码头、孔家仓是大头,其它酒馆、赌馆、艺馆、粮油铺、当铺、小仓几十个,也不知道他都是从哪弄来的。可能是在他靠上唐氏门阀之前,一笔一笔小规模洗钱的结果。
虽然资产高达百亿,可苏御还是感觉不对劲。记得当初孔硕第二次洗钱的时候,他说替他朋友洗,那一次就洗了一百亿。加上之前洗过的钱,仅仅是钱就一百三十亿以上。在半年的时间里,孔硕的钱都花哪去了?这么短的时间,他不可能买到这么多东西。就算他天天买,跑断腿也买不过来。
孔硕到底有多少钱?
剩余的钱,哪去了?
“孔婷,跟我来一下。”
离开人群,苏御道:“你觉得这账对吗?”
孔婷摇了摇头:“平时父亲不与我们说这些的。”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不对。据我估计,最低少了五十亿。”
孔婷看起来比较平静:“如果被大娘藏起来,我也没办法了。账目都在孔祥孔瑞手里。孔祥是大娘生的。孔瑞从小儿就没了娘,一直生活在大娘屋里,可以说算得上是大娘的第二个儿子。其实我觉得,还能列出一百多亿,已经够大家分的了。我也不想再争下去。不过这事还是要让义父做主才好。”
“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应该你来做主。”
“可我不想再争了。义父,收手吧。钱再多还有什么用呢?就算我不分这些,只要有一个馆子,就足够我生活。平时少一些交际也就是了,反正迟早要嫁人的。”
“呵,你倒是想得开。”
孔婷羞赧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涩。
既然孔婷不愿意再争,苏御便也放弃了。如果想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韩氏死不承认,还能对她严刑拷打不成?只是一会谈及孔家仓和洛西码头的时候,自己不能让步。同时可以试探一下韩氏的底线。
有《大梁礼法》在,分家比想象的要顺利。
先分钱。(农田也折合成钱)
诸位生有男孩的夫人,各自分到三亿多一些;生有女孩的夫人,也分到一亿多一些。生两个以上的,两份叠加。
一下子产生了十四个富婆。
孔婷没有母亲,但她是长女,比其他女儿多一些,独得两亿。这还没完,之前孔硕在苏御手里放了五个亿。本来是给大家应急用的。现在也甭应急了。按照孔硕的要求,给苏御留下一部分。剩下的就都给孔婷,别人不再去领取。全家人签字画押形成文书。苏御答应从那里面再给孔婷三个亿。这又产生了一个妙龄单身漂亮富姐儿。
最后还剩下孔家仓和洛西码头,和几十处不动产,包括孔家大宅。
坊署官员年近花甲,轻捋胡须道:“从孔家各宗旧账,还有老夫的经验估计,码头值得四十亿,孔家仓值得十二亿。其它几十处馆子加在一起值五亿左右。孔家大宅,也值得两亿三千万。不知各位对这个估值可有异议?”
众妇人不吭声。
老者又道:“按照《大梁礼法》,嫡亲长子应继主业。可现在孔家没有嫡亲儿子,就由庶出长子选择继承。那就请长子说说看,想继承哪些。”
孔祥看了一眼母亲,韩氏不吭声,又扭头看了看韩斐,韩斐点了点头。
孔祥站起身道:“刚才我分到的钱和田都不要了,分给他们去。那些小馆子、孔家仓我也不要。我就要码头和这主宅。另外我还要说一句。虽然分家,可咱这大院足够大。如果各位姨娘暂时不愿意走,也可以留下来。我孔祥没那么小气。只要你们不与我娘闹别扭,我还是愿意留着兄弟姐妹一起生活。”
说话间,孔祥瞪了上官氏一眼。
上官氏低头,不与之对视。上官氏的儿子才五岁,畏缩在娘的怀里。
坊官皱眉道:“虽然有说长子多分一些,可是……,那码头足有四十亿,再加上这大宅院,起码是四十二亿。这有些不大合适了。”
孔祥道:“刚才我少说了一句。二弟跟我算是一份的。我做主,他手里的钱和田地也不要了。都分给他们去。”
这时老者看了看其他人,其他人都不吭声,老者想了想,拿出纸笔计算了一下。
老者再次观察其他人脸色,才道:“如果大家没有异议,倒是可以这样分。”
“慢着。”苏御拦了一句:“不能这样分。”
韩斐高声道:“为何!?”
苏御道:“孔家仓、洛西码头虽然是孔家的,但孔家仓的收入分红有唐氏的一半,洛水码头上有唐氏的一块地。白纸黑字,这是有文书的。在这件事情没说清楚之前,不能分。”
韩斐不知就里,没吭声。
孔祥有些急了,道:“孔家仓我不要,分红还是有你们唐家的。洛西码头那块地……,哪有什么地是唐家的,我怎么不知道?娘,你知道吗?”
苏御道:“若没有唐氏帮忙,想在洛西建码头,你父办不到。而那块地,就在码头的正中央。当然,你也可以不要,那你的码头就要一分为二。那块地不大,我也不能在那里成立新码头,可如果我在那里种田,你总不能拦着我。孔祥,你不要急,过来,我先与你私下里谈谈。”
“等等。”这时韩氏站了起来:“义父有何话说,先跟我谈吧。”
苏御点了点头。
离开人群,还没等苏御张口,韩氏就道:“奴家知道,义父已看出问题来。可是奴家也并不是狠心之人。如果我那么狠心的话,不如……”
“好了,别说了。”苏御道:“你没把所有资产都告诉孔祥。对吗?”
“这……”
“孔祥是个不错的孩子。不过在孔老大活着的时候,也曾与我说过心中担忧。孔祥的脾气与孔老大年轻时一般无二。脾气大,胆子更大。可孔祥却没有他爹的智慧。你也看出这个问题来,所以你把更多的钱藏在自己手里。你担心儿子闯祸,将来连累到你。”
“什么也瞒不过义父。”
“即便我不说,其实唐家的好处你们也甭想抵赖。否则触怒唐家是什么后果,我相信你心里有数。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你现在又想转投韩家。不过从感情上来说,我选择理解。你毕竟出自韩家,更信任娘家人。既然如此,我也不阻拦你。我给你撂个底儿。孔家仓可以给你,唐家放弃那里的分红,从此归韩氏帮你打理。但是码头必须给我留住,不能让给韩氏控制。那是唐家的重要通道。”
“可是,码头价值四十个亿,如何分哩?要不这样,让其他儿子一起继承如何?”
“那怎么能行?你分完家,你这边干净利落。他们还要再分一次?”
“那义父说,如何办呢?”
苏御皱眉想了想:“你的两个儿子一开始分到钱和田地,还有孔家仓、孔家大宅、和那几十处馆子都给你。洛西码头唐家出二十亿,你再拿一部分钱,合二为一给大家分了。从此,洛西码头是唐家的。”
“可是……,韩家人不能答应。他们也想要那码头。”
苏御眉峰一挑,怒道:“他想要,他得有那个资格!孟氏、西门氏与唐家斗,尚能给他们留三分颜色。韩家,还不配!”
见苏御火了,韩氏韩氏跪下,哭求道:“义父息怒。既然事已说破,奴家已没有后路。必须给韩家留下水渠通道。否则将来没了照应,让我母子如何支配这般大家业?”
苏御瞪视道:“二三月份的时候,孔老大除了在唐家洗钱,还在与谁合作?”
韩氏谨慎道:“……韩家,不过那时候洗得不多,还都是我出面办事。”
“孔老大应该是那个时候中的虫蛊。”
“那……,他们两年前闹掰了,再就一直没见过面。就算下虫蛊,也不会是他。”
“‘他’是谁?”
“……韩斐……”
“你有没有从韩家往回带过吃的东西?比如肉干之类的?”
“这……,奴家实在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