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延显得十分亢奋,话里话外的,觉得自己很是委屈。之前长老会认定是材料问题导致厂房倒塌,而唐延自己承认,那些木料是从有孟家背景的木材厂买来的。使得问题变得越发严重。
可现在看来不是材料的问题,而是因为唐家出现内鬼。既然罪魁祸首已浮出水面,唐延认为,长老会对他的惩罚就属于冤案,应该给他平反昭雪。由他继续担任唐家工建督办。
闻言,苏御一皱眉。
要想让唐灵儿当上长老,就要拉拢唐延,通过唐延拉拢四长老唐恂。可是让唐旦担任工建督办的安排,也是在讨好二长老唐炯……
苏御想了想道:“十七哥的话说得没错,这确实是冤案。当初长老会做出惩罚时,我就说太重了些。十七哥作为有排序的公子,怎可能对唐家不负责呢。可是,这里面还是有一个问题。十七哥作为工建大总管,手下不止有唐简一个工构匠师吧……”
话说到这里,苏御便不再说了。
唐延懊恼地点点头:“我承认,在这件事上我也有责任。以前,工构一事我全安排唐简去办。这确实是我的疏忽。可是咱把话说回来,作为一名公子,只要不是背叛家族,总要有个通融。”
唐延又变得亢奋起来,好大声说:“当初扎赫台打武威的时候,唐剑畏战,不战而退,要不是祁东阳再坚守二十日,把王操天的第八师等来,那次武威就没了,祁东阳和三个师就要撂在里面。当时兰州根本没人,武威一失,下一个主战场就是长安,那可是唐家的根基。
唐剑不战,差点酿成大错,这罪小么?可又如何了?也就是把他的中郎将拿掉,后来还给他补了一个督粮官的缺儿。可是我呢?我也是公子啊,这次厂房塌了才死了几个人?如何与武威一战相比?为什么就把我一撸到底?每个月才给我五万月饷,太他吗寒碜人了!”
后半夜,除了蛐叫蝉鸣,哪有别的动静。唐延大吵大嚷的,传出去好远。作为唐府的十七公子,下人们不敢管他,可是隔壁八小姐家的狗却嗷嗷乱叫起来。
唐延的吵嚷声与狗叫声此起彼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狗吵起来了呢。
不久后听到隔壁院里传来八小姐唐韵的咒骂声:“老十七,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姐姐我本来睡觉就不安稳,刚睡着就让你给吵醒了。烦不烦死个人?”
唐延被姐姐骂了,也不敢回骂,只是道:“八姐,我心里烦着呢。”
八小姐看来也是气急了,站在梯子上,院墙上露出一颗头来,“你烦怎的就来作人?你快回家憋着去,明个天亮再来说。”
唐延被骂得没动静了。
这时二楼窗户被推开,露出唐灵儿身型:“有话来我这里说吧。”
说罢,唐灵儿转身回去。
苏御已经站起身,可这时唐延却退缩,扯住苏御道:“贤妹婿,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让你先帮我说说。省得我与她谈崩就没了回旋余地。”
唐延作揖行礼:“这次妹婿一定要帮我。”
难怪唐延铺垫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个。
苏御回礼道:“十七哥放心好了,一定认真去办。”
唐延再作揖,快步离开。
苏御自己登上二楼。
唐灵儿有些累了,臂弯压在隐囊,半躺在榻上。
她只是披着外袍,灯光下丰腴曲线着实美妙。
唐灵儿从小儿锦衣玉食,还是这般好的年纪,该胖的地方足够胖,该瘦的地方深凹一块,倒不像冯瑜那般瘦出骨感。
“他人呢?”唐灵儿纳闷问了一句,随即坐了起来,还不忘了把领口紧一紧。
这妮子相当保守,当着未婚夫的面也吝啬于多露出一块肉来。
“十七哥害怕见你,让我过来先说说。”苏御自己找地方坐到席上。
榻高于席,每次见唐灵儿都是微仰着头。要不是唐灵儿长眉阔目鼻梁高挺,这个角度看女人其实是有些恐怖的。
唐灵儿苦笑一声,又靠了回去,与苏御平视:“那你怎么想的?”
“如果还想争取长老之位的话,就一定要权衡一下。十七哥不能得罪,唐旦那边也不能降低标准。”
“你的意思是,不能恢复唐延的职务?”
“那倒未必。”苏御有些口渴,左右看了看。
王珣倒也有眼力,只道有凉茶,问苏御需不需要热茶。苏御只道凉茶正好。
喝杯茶继续道:“纺织厂需要一位大总管,级别也应该很高才是。”
唐灵儿道:“刚才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普通工厂督办级别再高也高不过工建督办,可纺织厂规模太大,倒是可以把级别拉高一些。我让唐旦与十七哥拿一样的月饷。这样四叔就不会觉得我们亏待唐旦了。”
苏御点头道:“内鬼被查到,我相信四叔心里也有数,十七哥的位置迟早要还回去。此时估计他也在琢磨我们会如何安排唐旦。”
唐灵儿道:“这事还是先压一压,毕竟十七哥还是有错的,对他的惩罚不能这么快消除。不过你明个可以告诉他,过两个月的时候,我会安排唐旦去纺织印染的工厂学习。那时候就让他恢复原来职务,同时任命唐旦为纺织厂督办。”
苏御笑道:“这样安排最妥,不过在行动之前,还是应该去见见四叔的。”
唐灵儿道:“我会去的。”
见唐灵儿与苏御聊得投机,王珣活跃起来。她一直都是唐灵儿的情绪放大器,坏情绪如此,好情绪也是如此。其实王珣没什么不好,唯独放大郡主坏情绪的时候,看起来像容嬷嬷。
苏御开始为冯瑜感到担心。将来试婚结束,冯瑜必将被安排到外面去。而那时王珣一定会经常盯着冯瑜,万一发现问题,冯瑜要倒大霉。说不准王珣就拽出一根针来“扎死你扎死你”。
又或者,唐灵儿直接安排冯瑜出家。总之她是不会容忍家里还有另外一个女人与她分享男人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苏御的推测。
而冯瑜其实也是个倔强脾气,她口口声声说,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她说郡主不会让她死。
看来她真的要赌一把。拿命去赌。
她总是自己骗自己,说自己一定会生个女孩。说这话时,小美人揉着空瘪的肚皮,一双漂亮大眼睛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幻想。
——
天已大亮,苏御才起床。
今日王珣没来喊苏御与郡主共进早餐,估计是郡主也没起来呢。
冯瑜正在端饭菜进屋,见苏御醒了,她胆怯地道:“是不是奴家吵到……吵到相公了。”
手这话时,冯瑜还向外屋瞅了一眼,生怕被人听到。胆怯模样越发惹人怜爱。
苏御笑了笑:“我睡眠一向很好,每天睡两三个时辰就足够。”
这时屋外传来老黄的声音:“唉,今天的饭菜好吃。你们看,是不是因为我买的这个小方桌好,所以饭菜才好吃呢?”
老黄自作主张,买了一张小方桌,放在地上才一尺多高。他带着小嬛、童玉、童玺,四个人一人一面,坐着小板凳吃饭,很是方便。同时他们也不再去打扰苏御和冯瑜。
苏御推开窗户向外望去,看了看他们的伙食,感觉还不错,这才放心。
饭时,冯瑜道:“大仓又开始忙了,唐小肥一个人恐怕是忙不过来的。”
苏御想了想:“新招的这批丫鬟也该去历练历练了。”
冯瑜为难道:“反正白天我在这也没事,还是让我去吧。”
苏御笑了笑:“你是担心没有月饷拿吗?”
冯瑜摇摇头:“我就是不想闲着,一闲下来总觉得心里慌。相公不在家的时候,每次看到郡主还有林逍王珣,我都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