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宫,紫宸殿。
殿内烟雾缭绕,八面观音炉轻轻旋转。
天赐帝卧于榻上。皇后坐在一旁,手里抱着一摞花名册,逐一递给皇帝。
当赵崇见到红黑神教花名册时眼前一亮,看了许久,手指轻弹一下,将花名册递给曹玉簪。
赵崇换了一个姿势继续躺着,一笑说道:“红黑神教上报七百八十九人。这个数看起来还算有些诚意。只是那些高手的住址没有标注,不知是否故意隐瞒。难道说当真如异人所说他们已经脱离教派?”
曹玉簪道:“如若皇帝还不放心,那就要求他们全部到齐。如若不到,就按抗旨处置,彻底剿灭。”
赵崇摆了摆手:“不必。异人不是与你说过了吗,他们愿意精简掉六百人。只留下一百人在洛阳城照顾红黑寺,剩下几十人归隐山林。既然他们愿意自己解散,那是最好。”
曹玉簪柳眉轻蹙:“可是……”
赵崇眯缝着眼睛,拍了拍曹玉簪的手:“我观异人整日为商业忙碌,必然是个爱财之人。而那红黑神教又有唐振暗里支持,给他们留一百个人也是应当。”
曹玉簪道:“可臣妾还是觉得不妥,不如将那六百人送去农垦戍边,一举两得。”
皇帝眼皮变得舒缓,捏了捏曹玉簪的手:“既然皇后坚持,那就依皇后吧。把他们派往云州,归公孙雄管制。告诉公孙雄,他们不是罪犯,不必像对待流犯那般为难。那边地广人稀,就多给他们发些土地。但那些土地不许买卖,他们留在那里,子子孙孙都可以耕种。可如果他们离开,军队就收回土地。我想这样做,这帮人就舍不得离开了。”
“臣妾明白。”
“公孙家是鲜卑族仅存一支,如今还有三千人住在恭安坊里。皇后应该时常照应才是。只要这三千人过得安生,公孙雄便是极可靠的。”赵崇想了想,又道:“异人提出‘锦衣卫’,我倒是蛮喜欢的。可问题是‘唐孟西门’三家一定很不喜欢。皇后以为应该如何处置呀?”
曹玉簪早就体会到赵崇在不断考验她,而此时赵崇心里其实早有定夺。夫妻之间就好像猜谜似的说话,即便曹玉簪聪慧也常感觉心中疲累。可无论皇后心中如何苦闷,当着皇帝的面怎敢表现出来,只是一笑道:“三家一定不会同意玄甲军扩军的。那我们就从京都十二卫中分出一支吧。人手不必太多,但一定要精。初定二百人吧。”
赵崇点了点头,一笑道:“我观异人蛮有趣的,他连锦衣卫的官职都给安排好了。不叫都统,而叫指挥使,才五品衔。刚刚够登殿的资格。皇后觉得这指挥使让谁来担任比较好?”
“臣妾以为,犁万堂正合适。”
“那副指挥使呢?”
“臣妾以为应该建立三个营,以红黑神教、十杀门、四方会为基础。让他们各自选一名代表人来当副指挥使。直接向犁万堂负责。这样一来,三个营分别行动时因为都是同派中人而便于调动,行动更为紧密。”
“不妥。”
“哦……”
皇帝坐了起来:“精简千牛卫,腾出二百个名额来。让千牛卫左统领万长槊辖制锦衣卫。每次行动,应该是千牛卫在明,锦衣卫在暗。这个顺序不能搞错。”
“臣妾明白。”
“夜无良、摩尼教、祭血教,犯下过累累罪行。如今给他们机会,竟不知珍惜。既然如此,就让锦衣卫拿他们练练兵吧。至于异人提到过的,锦衣卫应该各个都是飞檐走壁的好手,还可以为皇室监听群臣。这一点皇后自行安排。”
“臣妾遵旨。”
“提醒皇后一句,类似于锦衣卫这样的衙门,永远不能让他们做大,更不能让他们放肆。一定要牢牢控制他们的规模。另外应该让犁万堂再建一个衙门,全部由大内高手组成,适当制衡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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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镜的大女儿名叫欧阳小乔,虽才十四岁,却身材窈窕,貌美如花。
欧阳家巨富,请得起最好的教师,此女子从小儿学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巨富之家的女儿体貌端庄气度不凡,一身长白裙环佩叮当,行走间轻踩云步飘飘如仙。如此美观,怎不叫人为之驻足侧目。
欧阳镜把自己的所有儿女都送走,唯独留下小乔,正准备让苏御安排去三清观出家。在他们父女路过后院时,恰巧被唐灵儿看了个正着。立刻让王珣下去询问,那漂亮女子何来,为何送到郡马屋里。
王珣下来一打听,听说是欧阳镜的女儿,是要来清化坊出家的。又听苏御解释避难缘由,王珣突然笑了出来,热情道:“原来是欧阳老爷家的,可真是俊俏。让咱家郡主见了都好喜欢呐。”
随后王珣带着欧阳小乔上楼,苏御欧阳镜也一起跟了上去。唐灵儿先听王珣耳语一番,再仔细看看姑娘,甚是满意。只是道年纪尚轻,如若再长两年,说不准介绍给哥哥,当个国公侧室。唐灵儿这半开玩笑的一句话,差点没把欧阳镜给乐昏过去。
如若是给普通人当侧室,说白了就是个妾,欧阳镜当然不能同意。可说到唐振,至今为止国公爷屋里还只有一房正室。如若嫁过去当二房,对欧阳镜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可惜唐灵儿只是随便一说,就再也不提这茬儿了。
听说要带着姑娘去出家,唐灵儿说:不必那么麻烦,三清观也归我管。闺女这般美妙,既然要出家就应该找个大门拜拜。依我之见,不如拜在祁道婆门下。那祁道婆早年与凡羽大法师辩论斗法,要不是陈太后故意偏袒,本应该是咱家道姑胜出才是。祁道婆辈分高,早已不开门见人。明日一早,由我带小乔去见。
欧阳镜父女磕头拜谢退下,临走唐灵儿送了一块郡主府行走腰牌给小乔,还说,姑娘以后在清化坊生活,但凡有什么难事,就来郡主府找个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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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镜十三岁时与家中美妾生有欧阳小乔。值得一提的是,那美妾不是他的妾,而是他爹欧阳成的妾。这种事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八成是谣言,是恶意中伤。可是发生在欧阳镜身上,真的是不值一提。这厮干过的荒唐事车载斗量,太过混账,不可描述。
欧阳小乔的亲娘早就不在人世,虽然公孙夫人对待小乔视如己出,可无论如何,在姑娘心中仍然有一层芥蒂。亲母女之间才能说的话,姑娘都是藏在心底。
而欧阳镜这厮,每日早出晚归,更是无暇照顾儿女。只是喜欢时,送好些礼物给儿女,却从来不与儿女深谈。如今姑娘被欧阳镜留在清化坊,身边只有两个木讷丫鬟陪伴,听说居住在一独门小院里,姑娘别提多心酸了。
可当姑娘来到这里才知道,原来这清雅小舍距离郡主府如此之近。推开门就能看到郡主府后门,也难怪父亲如此放心把自己安排在这里。方才苏家少爷出门时,还特意叮嘱门丁,以后多往清雅小舍瞭望。但凡有事都要出手帮忙。
少女心道:“这样说来,以后岂不是能与苏家小叔叔常来常往的?”
豆蔻年华,情窦初开。少女心中往往会有这样一名男子,每每见到就会怦然心动。距离稍近,羞涩异常。虽然未必一定要发生什么,可总是念念不忘心中喜欢。而苏御十六岁时候就总往欧阳家跑,与欧阳镜称兄道弟。害得女儿得管苏御叫一声叔叔。由于年纪相差不大,习惯在前面加一个“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