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达负伤,肩上流血,可他不去医治,反而与羽林卫当街大吵起来。

张玉达凭借五品御史身份,要把梅红衫带走,可羽林卫却道,皇城附近羽林卫不可冒犯,我们要办案,即便是御史也不能阻拦。张玉达却道,《大梁律》有云,御史监察全国各宗事务,上殿可讨昏君,下殿可察佞臣,你羽林卫怎不受《大梁律》辖制?

双方争论不下,后引来诸多御史闻声赶来。一群御史包围羽林卫队长,唾沫横飞唇枪舌剑。要说这帮御史骂人的功夫可是不得了,把高祖圣训都搬出来,把这羽林卫队长骂得张口结舌。后来卫队长咆哮一声,把地上三具尸体带走,向上官汇报去了。

梅红衫觉得自己捅马蜂窝了。本以为可以速战速决,即便打不赢也能引来羽林卫,到时候自己就撒腿跑掉。万万没想到被这该死的张玉达拽住了腿。如今又被一大群人包围,再跑反而不美。就好像自己做贼心虚似的。

既然这张玉达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好人,干脆跟他走算了。不过到了御史房,梅红衫只说一句话,要见苏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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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御正在家中与欧阳镜聊纸业商战的事。欧阳镜发现商机,对苏御说,当纸价压到最低时,记得告诉他一声,他要囤些货。

这时有人来报,说一位红衣女子,只说自己姓梅,此时被扣在御史房中。她说,只见苏御史,其他人一律不见。

来者把事情原委大概说了一遍,苏御上楼与郡主说了一声,唐灵儿只是叮嘱安全并未阻拦,还让剑客李封随行,于是苏御便坐车来到御史房。

欧阳镜也跟着来到这里,他是个活跃人,用不了多久就能与这帮御史打成一片。而苏御先与张玉达聊了聊,关心一下伤情,并把梅红衫的情况说给张玉达听。当张玉达听说这位红衣女侠也是一名职业杀手时,惊得两眼发直。

随后他们一起来到梅红衫所在屋里,梅罗汉正怄气模样坐在那里。见苏御进来,梅红衫半羞半脑,不知说什么好。

苏御与梅红衫再聊经过,梅红衫把那画有红黑二神的图画交到苏御手中。

苏御手持画像,苦笑道:“这张图画我已在刑部备案,只等这画再冒出来,便可以对夜无良和他们的幕后主使发难。当场你要是把这图画交给羽林卫就好了,此时再拿出来已经有些晚了。”

苏御这番话其实是说给张玉达听的。

张玉达讨来画像看了看,一笑道:“我看不晚。苏御史不如将这画像交给我,看我明日在朝堂之上如何做个文章。我要再给那吏部左侍郎西门翔增加一条罪名。不,是两条罪名。一是雇凶杀御史,二是栽赃陷害。”

苏御满意地笑了笑,还对张玉达说,刑部备案在右侍郎钱愈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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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廿二,注定是不平凡的天。

就在今日,东宫召开第一次集会。

那些已经表明立场的人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成为第一批进入东宫的人。从此他们切断后路,成为一名真正的太子党。他们加入太子党的目的或许各不相同,但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机遇与挑战并存。

有的人加入太子党,是觉得曹皇后必然能带领大梁朝走向富强;有的人则是纯粹奔着前程而来,他们原来没有坚实靠山,没有强大关系网,几乎没有被提拔的可能。如今面临机遇,宁愿搏上一次;还有一种人,他们本无意加入党争,可受到门阀委托,又不得不来到这里。比如孟氏集团的一些官僚。

苏御不会参加这次集会,不仅是苏御,唐氏门阀所有官员都不可能来到这里。除非他们想跳船,可是跳船的代价他们未必承担得起。

苏御不去,可欧阳镜却一早就跑去东宫。那时东宫大门还没开,一群人都在等曹圣下朝。只有曹圣来到,这场集会才有意义。

苏御也要出门,特意往西走,路过宣仁门时看了看。一大群人中欧阳镜格外显眼。他不是官身,穿着一套华丽袍子,正在与什么人嘻嘻哈哈说着什么。

随后苏御一摆手,马车就向南拐去。

已经好久没去看看谭沁儿了,苏御心中有些内疚。沁儿姑娘的心,苏御是能体会到的。可现在自己不能给她任何承诺。

虽然大长公主开了先河,如今洛阳城中驸马郡马纳妾的也有十几人。可是面对几百名公主郡主的庞大基数,那十几个人实在不能算多。就算多起来,凭唐灵儿那脾气,也是不会答应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唐灵儿答应了,这事也难成。就谭沁儿那脾气,很难忍受作妾的卑微。

前几日在大长公主府时,见到詹玉林的小妾。那般委曲求全,那般听命于人,与丫鬟几乎没什么区别。有的时候,由于她距离更近,反而比丫鬟干的活儿更多。换言之,犯错的机会也就更多。

一旦犯错,家中大夫人脸色一沉,张嘴骂来,伸手打来。大夫人手握废妾之权,岂敢顶撞。如果这位大夫人还是一名公主或郡主的话,那日子就更不好过。整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生活,想一想都觉得难熬。

沁儿天性活泼好动,性如烈火,就好像一只烈鸟。把她困在笼子里,只会把她憋死。既然无法给她什么,还不如尽早快刀斩乱麻。虽然这样做会让人心痛一阵,那也比长期煎熬更好受些。

苏御打定主意,这次去见谭沁儿,与她说明厉害。可当苏御来到福善坊西三巷七号时,却发现屋里没人。苏御翻墙进院,别开窗户进屋,到处看了看,没有打斗过的痕迹,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这里已经被谭氏父女改成小饭馆,屋里饭桌摆放整齐,凳子都四脚朝天放在桌面上。伸手在桌角摩挲,已经有了灰尘,看来父女二人离开已经有些日子了。

走到柜台前看了看,上面用茶杯压着一封信。展开来看是写给自己的。谭沁儿刚学会写字,那字被她写得七扭八歪,只道:爹爹说我还小,不懂世事。让我随他去山里修炼,说三年后才会放我出来。到时候如果我想干什么,他都不会再管我。

“三年……”

苏御暗使流星指内力,将信笺碾成粉末。这时小嬛才踩着童玉肩膀爬山墙头。可她坐在墙上,竟不敢跳下来。恨得童玉在墙外碎碎默叨:早知你这么胆小,还不如让我踩你上去呐。

“你们别费劲了。我马上就出去。”

随后苏御去后院看了看,地上还有很多树根。苏御蹲下来挨个看了看,见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估计是出自谭沁儿之手。可是这丫头明显不是学根雕手艺的材料。

根雕上刀砍斧凿的痕迹很是明显,这倒是很符合沁儿大开大合不修边幅的性格。可这根雕是个精细活儿,她这样大刀阔斧怎么能行呢。满地废料。她雕刻出来的东西,直接丢进柴火垛里也不觉得可惜。

真不知这丫头把教她手艺的师父气成什么样……

在废料堆里翻了翻,没找到一样值得收藏的。一抬头,却在后院小屋的窗台上看到一个童女雕。那童女与年画中抱着大鲤鱼的童女很像,饱满圆润的小脸上绽放笑容。

伸手取下来看了看,底座上刻有文字“师徒合作”。下面还有谭沁儿自己刻的小字,歪歪斜斜:留给大笨蛋。

苏御苦笑着摇了摇头,把那根雕揣进兜里。刚要离开,无意间看到地上的一串脚印。这串脚印看起来是最近两天才踩上去的。而那个时候谭氏父女早已不在这里。根据脚印的大小判断,基本确定是一名女子。但这名女子的脚较之寻常女子还要稍大一些。

这脚印有明确的起始点和终点,距离围墙大约都是两米的距离。也就是说,这女子是从墙上跳下来,然后顺着墙根走到后窗,但她并没有进去,然后又离开了。

苏御站在墙边,试探了一下距离。做了一个跳起上墙的假设,发现这名女子的身法相当不错。

“雁师姐来过?……如果不是雁师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