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里,经常有王公贵族乔装成普通百姓跑出去游玩。这样做的好处是不惹人注意,偶然间还能扮猪吃老虎耍耍威风。
其实前呼后拥的感觉对于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来说,已经不再是风光的表现,反而是一种累赘。他们甚至戏谑地说,只有暴发户才在乎那种感觉。当然,这种说法并不会被所有人认同。
王侯公子、公主、郡主乔装百姓的事屡见不鲜,可是皇帝微服私访就比较少见了。更少见的是皇帝还带上了皇后一起。天赐皇帝赵崇对皇后曹玉簪说,朕十二岁刚出宫,十三岁就当上皇帝又回到宫中。一当就是十年,这二十三年来,几乎都是待在宫里。对外面的世界非常向往。
那曹玉簪竟然大胆建议说,神女节盛况空前,不如乔装出去游玩。皇帝大喜,称自从爱妃进宫以来,朕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
这次洛河神女斗彩大会,芸芸众生之中,就有天赐皇帝瘦削的身影,他身边站着的就是乔装成小媳妇的曹皇后。而皇帝和皇后身旁的大内高手们,一个个如临大敌。但他们还要跟着皇帝一起,站在台下与民同乐。
后来金吾卫中郎将赵亚夫发现皇帝的身影,赵将军的血压立刻就升高最少二十毫米汞柱。但,为了不打扰皇帝的雅兴,他只能命令心腹,重点看护某个方位。曹玉簪很快就发现情况,并对皇帝说,陛下独具慧眼才能从万人从中挑选出赵将军来。
皇帝一笑道,这赵亚夫也是当年牧王推荐给朕的。母后当政时期,我不敢提拔他,生怕母后多心。倒是让赵亚夫委屈了十年,一直在边关当个小小旅校。
天赐皇帝身体虚弱,还没等到神女斗彩,他就已经有些疲惫,转身回宫。回宫路上,对许洛尘的两首词赞不绝口,连称“妙手”。只是不知这位许大才子为何前后表现不一,如果没猜错的话,这许公子是个性情中人。只有情绪到了,才能写出好诗。并非是一个高产诗人,照比前朝李杜还是差了很多。
回到宫中,皇帝赵崇倒在龙榻之上,皇后曹玉簪一旁服侍。皇帝与犁万堂私语几句,一挥手,众奴退去,只留下犁万堂一人听命在旁。
赵崇道:“没想到庚亲王也有意经营艺馆。他想赚点钱倒也无可厚非,毕竟他手下还养活两个师。而兵部支的那点钱,只能刚刚解决吃饭问题。”
皇帝的言外之意是赵准要增加那两个师的装备。
曹玉簪抬眼看了看皇帝,并没说话。
赵崇又道:“母后一直觉得我命不长久,而那时宫里众妃也不争气,一直未能诞下皇子。于是母后就盯上了庚亲王赵准,并与他说过有意立他为储君。也就是那次见面以后,赵准开始把手伸向军队,拉拢玄甲第七第十二两个师。这两个师分别把守伊阙关和大谷关,扼守咽喉要道,距离洛阳城也不过半日路程。”
说到这里,赵崇不再说话。
曹玉簪抬眼看了看犁万堂。
犁万堂附身告退,却被皇帝拦住:“卿乃朕之心腹,不必避嫌。今日朕要商议千秋大事。未来几十年,我还希望卿全力辅佐太子和皇后。”
犁万堂毕恭毕敬跪倒在地,声泪俱下:“既然皇帝有此顾虑,不如效仿先帝与门阀合作,干掉庚亲王也就是了。”
赵崇摇了摇头:“唐琼遣高手刺杀酆亲王,那事办得不够紧密,闹得人尽皆知。实为不妥。有一次那样的事发生,皇族威望便低了几分,如若再发生这样事,百姓如何看待我赵氏皇族?”
曹玉簪思忖片刻道:“臣妾斗胆一言。”
赵崇道:“皇后但说无妨。”
曹玉簪道:“要想办这件事,还是应该依靠门阀。但不能像上次一样办得那般明显。臣妾知道,御史苏御不光是唐氏门阀的姑爷,同时他还是一名墨党。”
赵崇眸光一闪:“哦?异人还是墨党?”
曹玉簪道:“臣妾从内侍省暗奏中得知,苏御现在正是红黑神教当家护法,在北市设置总坛,一呼百应。”
皇帝点点头,沉声道:“如若庚亲王死于江湖人之手,这倒是说得过去。”
犁万堂道:“不敢反驳皇后,只是老奴有所担忧。”
皇帝一笑道:“卿直言,不避讳。”
犁万堂道:“快刀斩乱麻自然是好,但也要分个轻重缓急。如今皇帝龙体硬朗,而且还有太子皇后监政,朝堂稳固。此时办庚亲王,切不可操之过急。不如先去其羽翼,待其势力不再,到那时他也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即便不办他,也无所谓,更显得皇恩浩**。”
闻言,皇帝大悦。
曹玉簪立刻道:“臣妾得知裕亲王赵裕隆与玄甲第十二师中郎将梁聪乃是连襟之亲,庚亲王赵准之所以能拉拢梁聪,也是根据这道关系。臣妾以为,欲治赵准,先治赵裕隆,再治梁聪。从而切断赵准与第十二师的关系。但在下手之前,应该先召回玄甲大将张云龙,带领第一,第六,第十五,三个师回京,还有曹圣第二师,皇叔赵挺第四师,与金吾卫中郎将赵亚夫共同制衡赵准。”
皇帝想了想,道:“不必如此大动作,免得惊扰门阀,旁生枝节。仅召唤张云龙一人,让他带第一师进京便可。”
皇帝起身,背手仰首道:“有我玄甲大将在,朕无忧矣。皇后放手去做便是。”
话说到这里,似乎告一段落。
皇帝吃了几颗葡萄,一笑道:“皇后可知曹无敌吗?”
曹玉簪道:“不知。”
皇帝伸手指点犁万堂,示意犁万堂说话。
犁万堂立刻道:“自高祖皇帝开始,就在三大门阀安插暗桩组织。每个家族都有一个名叫无敌的人。唐氏家里有曹无敌,孟氏家里有霍无敌,西门氏家里有公孙无敌。”
曹玉簪点了点头。
犁万堂瞅了皇帝一眼,皇帝不吭声。
犁万堂继续道:“这是皇室最高机密,之前只有太后、皇帝和老奴知道。如今皇帝只允许老奴告诉皇后娘娘一人。”
闻言,曹玉簪面露惶恐之色,连忙跪倒:“皇帝圣眷,曹玉簪以命相报。不仅曹玉簪一人,曹家满门永……”
曹玉簪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赵崇一把抓住:“玉簪,能选你入宫,并让你当上皇后,从那时起你就不必再多表一句忠心。”
曹玉簪喜极而泣,问:“那如何与那些暗桩联络?当初让玉钗嫁入唐家,莫非……莫非也是皇帝的安排?”
皇帝只笑不语。
犁万堂道:“老奴亲自联络,中间不掺杂任何人。在老奴之前,是陈老公公负责联络。也就是胡荣的师父。”
“哦…”曹玉簪蹙眉。
犁万堂再观皇帝,皇帝依然不说话。
犁万堂又道:“前一阵唐雄不顾太后之命,强行造反,结果失败,导致曹无敌被迫离开唐家。不过最近曹无敌重返清化坊,正在重建体系。”
曹玉簪想了想问道:“曹无敌可是唐秋么?”
闻言,皇帝似乎察觉到什么,慧黠凝视,一笑道:“唐秋去而复返,皇后连这等事都知道,看来皇后消息还是蛮灵通的嘛。既然如此,不妨与皇后做一个游戏。三个月之内,看看皇后能否找到曹无敌。呵呵呵。”
话说到这里,皇帝命犁万堂把太监宫女们呼喊进来,皇帝说腰酸背痛,需要揉捏一捏。
犁万堂前脚刚走,皇帝看似无意地嘟哝一句:“墨党不应该如此强大。”
曹玉簪立刻道:“臣妾明白,墨党太盛有损国祚,迟早要清除。但正如犁万堂所言,不应操之过急。”
皇帝闭目养神,轻轻道:“皇后真乃彩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