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轩心中一酸,周进居然如此通情达理,真得是一个好父亲。
“俊青听到我说这话,当时就乐得跳了起来,连连称赞我是一个好爹。能让自己的儿子高兴,我这个做爹的当然也很开心。第二天,俊青就去严府跟严松说这件事,谁知他却一去不返了!”周进说到这里,眼中的哀伤化作泪水滚滚而出,声音也变得嘶哑起来。
“周公子来严府的确是打算去找大少爷商量这件事的,但他却没有见到大少爷,更没能把秀秀姐赎出去……”说话的是小娟,她双目里烧起了熊熊的怒火,一种来自心底深处的仇恨正在急速喷薄而出。“路大夫,你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的二少爷和狗奴下药把我和秀秀姐迷昏的那件事吧?”
路轩双眉微蹙地点了点头。
“我醒来之后追出去,正看到狗奴挥刀将秀秀姐砍死在地。我本来想跑过去救秀秀姐的,但被二蛋阻止了。正在狗奴打算把秀秀姐的尸体搬走时,周公子出现了,他看到狗奴肩上的秀秀姐满身鲜血,顿时勃然大怒,冲过去一拳便将狗奴打翻在地。两人立马厮打起来,周公子怒不可遏,如一头发怒的狮子般威猛,打得狗奴毫无招架之力。然而,二少爷却跑了进来,局势一下子逆转。二少爷捡过狗奴的柴刀,猛地砍在周公子的背上,一下就在周公子的背上砍出一道巴掌宽的血痕,疼得周公子发出了撕心裂肺地惨叫。”
周进老泪纵横,哭得很是伤心。唯一的儿子,就这么被人杀死了,他还被瞒了好些年,他如何不恨?
“狗奴一脚蹬在周公子的肚子上,将他踢飞。二少爷脸上也溅了鲜血,面目狰狞地看着重伤的周公子,眼中满是杀意。周公子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对着严锋和狗奴怒吼着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要让严府声名扫地,要把严锋绳之以法!气急败坏的二少爷挥起柴刀便朝周公子的脑袋砍去,一下就把他脑袋砍掉一半。我亲眼看到周公子的脑浆迸裂,然后倒在地上死去了。他临死之际还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的秀秀姐,刚刚伸出的手如断线风筝一般落在地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事后我回到那里,发现周公子和秀秀姐的尸体都不见了,连地上的鲜血都消失了。二蛋告诉我,狗奴把他们俩的尸体带到了镇外的小山坡上秘密埋了。”小娟说到最后,也是泣不成声。
路轩心里早就猜到她之前肯定是隐瞒了自己不少内容的。作为秀秀最亲密的人,小娟不可能不知道有这个周子俊这个人。如果当时小娟知道周子俊的真实身份其实就是族长的独子周俊青的话,她肯定会去向周进报告,揭发严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事情就会朝着另外的轨迹发展。
然而,过去是不能有如果的。
听完小娟的叙述,路轩和莫小风的心都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抓住一般,有点憋闷。鼻子有些酸涩,眼眶也被泪水刺得发红。
严锋,真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狼!路轩在心中暗暗愤懑道。
“严锋这个人渣,他要是还活着,我都想亲手宰了他。这个畜生,不但弑兄,而且还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真是活脱脱的败类!”莫小风在一边也是愤懑地怒道。
“族长,狗奴是你杀的吗?”路轩问道。
对于路轩的问题,周进没有隐瞒。他对路轩的人品还是满意的,而且自己现在大仇得报,已经没有遗憾了。
“没错,狗奴的确是我杀的。”周进毫不隐瞒。
“那你是如何将他杀死的?那具难民的
尸体又是怎么回事?”路轩特别想知道这事到底是如何进行的。
“我事先在狗奴的房里藏了一具难民的尸体,然后自己穿上难民的衣服,再打扮一下,躲在衣柜里等待时机。到了半夜,狗奴将我事先买通的妓女带了进来,趁他们亲热之时,我冲了出去一刀杀了他。然后我让她装疯卖傻,不准多说一句话。”
“那个女人果然被你买通了。那你,你就不怕她供出你?”莫小风惊疑地问道。
“我早就给了她很多钱,让她封口,并告诉她,如果有人带她去省城医治,她也一直保持呆呆痴痴的样子。要不然,她全家都性命不保!”
“难怪那个女人什么病都检查不出来,原来她根本就没病。”莫小风猛然醒悟道。
“还有,狗奴的心到哪里去了?”
“像狗奴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生,他的心自然要拿去喂狗,你还真以为我杀了他就能消除心中的恨?!”周进怒目瞪着路轩,恶狠狠地说道。
“那些难民的尸体的心呢?”路轩继续追问道。
“这我真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杀老常头呢?他只是一个寻常的更夫而已,应该与秀秀与周俊青这件事没关系才是啊!”路轩面色不改地问道。
听到这话,小娟猛地回头去看周进,似乎她不知道这件事。
周进态度坚决,脸色肃然,一口否定道:“老常头不是我杀的!再说了,我与老常头无冤无仇的,根本没必要杀他。我之所以会借尸体杀人,完全是因为镇民们已经深深相信老常头的确是被尸体杀死的了,故而我便想把狗奴和严锋的死也推在尸体身上,从而不让人去怀疑他们真正的死因。”
“老常头真的不是你杀的?”路轩对于周进的回答还是有点不相信,他以为周进去义庄借难民尸体打算杀狗奴与严锋的事被老常头看到了,他害怕老常头泄露,所以便杀人灭口。没想到事情居然不是这样,看来这件事情还另有隐情啊!
看到路轩眼中的不相信,周进还是有条不紊地反问道:“我干嘛要杀老常头?你也不要怀疑我是不是在撒谎了,因为我根本没有撒谎。我既然连如何杀死狗奴与严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了,按律,我少杀一人多杀一人,都是死刑。倘若老常头也是我杀的,那我为什么要骗你呢?反正多杀一人和少杀一人,罪行都是一样的。”
莫小风转过头去,低声对路轩说道:“看来周进的确不是杀死老常头的凶手,我估计全婶的尸体他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路轩点了点头,原本他以为抓到了杀死狗奴的凶手便可揭开一切真相,可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另有天地。而且到目前为止,全婶的尸体依然无迹可寻,让路轩饱受良心强烈的谴责。
“族长,我是亲眼看到严锋进入自己的房间的,但他为何会死在书房呢?”路轩继续问道。这一点别说他,就连严府上下都对此感到深深不解。
周进淡然笑了笑,说道:“严锋的房间里有一个衣柜,衣柜打开之后脚下就有一块活动的木板。揭开木板你就可以看到一个密道,他就是通过那条密道到达书房的。我也正是借此骗他到书房,然后借机杀了他。”
“带我去看到柳媚与严锋**的那个白影,依然是你吧?”
“的确是我。早在两年前我就看出严锋有想杀死严松,然后取而代之的想法。之前,我听说严松被人下毒,所以我便猜到严锋要动手了。你是严松的同窗,当然不会
坐视不理了。索性,我将计就计,让小娟假扮秀秀的冤魂,随后我自己再带你去看严锋与柳媚**,让你介入其中调查。等严锋杀死了严松,然后我再去找你作证,联合乡绅制裁严锋,最后再伺机杀了他。如此一来,我不但可以报仇,还可以不沾一身腥。”周进眼中的闪掠过一抹狠辣与奸诈。
“这招的确很高明,可惜事情的发展却没有按照你的设想来进行。”莫小风冷声讥讽道。
“没错,事情的确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早在你来这个小镇之前的一晚,我去严府打算找严锋商量如何扩大赌馆的事,谁知却在走廊上碰到了小娟。我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那个玉镯,我犹记得那是俊青买给秀秀的,当时我还帮着挑选了,所以记忆深刻。我拦下小娟,问她玉镯到底从何而来,小娟当时还不肯说出。在我说出这玉镯是我儿子买给秀秀的话后,她脸色骤变,哭了起来,说是终于找到可以帮秀秀报仇的人了。所以她便把当初秀秀和俊青是如何被狗奴与严锋杀死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我,听完之后我气急败坏地想去找严锋报仇,但理智迅速告诉我,鲁莽冲过去非但报不了仇还会打草惊蛇。因为这个小镇并非我一人说了算,严府在这里还是很有势力的,想报仇,必须筹划的足够周密才行。后来当我听到小娟说严锋和柳媚可能要去杀了严松时,我便故意在你回家的路上等你,然后暗示你‘不要被严锋和柳媚的表面现象迷惑。’”
“看起来熟悉的事物,其实里面另有天地。”路轩说出莫小风当时揣测的话语,意思真是丝毫不差。
“你刚才说和严锋商量要将赌馆扩大?难道那赌馆是你们俩合伙开的?”莫小风继续问道。
“赌馆的钱,是严锋出的。我只负责经营,赚了钱就与他五五分账。”周进还是毫不保留地交代道。
“我上次看到严锋和你还有吴国兴三个人谈话,你们在谈什么?”莫小风再次问道。他觉得吴国兴这人眼里透着一股杀气,不像是寻常人。
“还有,这个吴国兴到底什么来历?”路轩补充道。
“吴国兴好像是去年来的。他以前是练过些功夫,有点本事,所以就拉起了一帮人。我见他有些本事,就想拉拢他,让他帮我看看赌馆。你们也知道,那些赌徒输了钱之后,难免会有人发怒、捣乱。所以,如果有人胆敢闹事,他就去摆平。他这人心狠手辣,而且做事雷厉风行,将赌馆管理地井井有条,生意越来越好。当他听说我和严锋合作开赌馆时,他便要插一脚,分三成!我们被逼无奈,所以只好答应,给他三成。”
被逼无奈?
一个族长,一个大户少爷,居然被一个莽夫被逼无奈?这似乎有些不大值得相信吧?
“问你一件事,我全婶的尸体,你知不知道到底是谁盗走的?”路轩对于周进能知道这事不抱有什么希望,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事与我没有丝毫的关系。不过,你可以去找大勇和钱四,他们俩都是镇上的盗墓者,但他们俩是吴国兴的手下。这两个混蛋不但要发活人的财,连死人都不放过,若非碍于吴国兴,我早就把这两个混蛋抓起来公开审判了!”谈到吴国兴,周进就非常激愤。
“钱四也是盗墓者?!”莫小风惊讶道。他与钱四见过几次,居然没有发现他的职业。
“你和吴国兴相交匪浅,那你知道他们盗尸体来做什么吗?”路轩继续问道,这件事关乎能否找到全婶的尸体,他自然非常关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