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还在一天天地过着,只是今年的“倒春寒”非常厉害。哪怕已经到了三月初,这天气看上去还是和隆冬差不多,甚至在二月底的时候还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家属区里不少人都在嘀咕什么“怨气冲天”,舆论开始越来越对林松等人不利。如果不是林松天天盯着自己这批心腹手下,只怕早就忍受不了而和那些人合作了。不过林松也知道这样的“团结”恐怕维持不了几天了,因为他开始看到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闪烁。
林松没有故意去为难这些人,他坚信任何人做出选择都要为此付出代价。既然有人非要向黑恶势力妥协并背叛“兄弟”,那林松也不介意在事后让这些人付出代价。经历过这些人“我弱我有理”的道德绑架后,林松的心肠开始变得冷漠起来。同时,他也因此理智起来。既然不是自己的亲人,那自己又何必在意?于是林松除了陪他们抽烟吹牛之外,再也不透露任何与自己有关的事情了。
而就在大家都以为林松将成为这个案子的“主要肇事者”时,大十几辆警车连同吉普车在一个午夜悄悄进驻了红旗煤矿。当次日大家上班的时候才赫然发现煤矿里所有的公告栏上都贴出了“停业整顿”的通知,但是没有原因,一些出入矿部行政楼的人也噤若寒蝉。
调查了三日后,这些人就撤走了,但是随着他们撤离的还有矿务局调查组及煤矿的几十个人。在这些人撤走后,各种流言蜚语如同狂风过境一般席卷了整个矿区。而这些传闻的中心思想又出奇地统一,那就是林家背着煤矿的人将案子直接捅到了省里。一连两个大案的真相自然让省里喜不自禁,再上报之后就直接下来调查。而最后的事实就是林家提供的资料非常详实,最后调查组的人就是按图索骥将那些人全部抓了进去。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个即将调任副局长的矿长,据说被抓的时候他还摸不清头脑。
“唉,林家可真够狠的啊!”有人悄声说道,“这一下子逼得那些家属怎么办?不仅赔偿金没有了,现在连慰问金都取消了。”
“那这能怪谁?明明是自己的问题,结果还想推脱给别人。如果是你,你就默默背上这个黑锅?”有人自然觉得林家的做法没有错。
“黑锅砸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当然是会和林家一样的做法。”另一个比较老成的人则说道,“但是没有砸到自己头上,那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呗。”
因为矿难家属做了伪证,调查组最后也给出了处理意见,那就是取消了“人道主义抚慰金”。这个结果让家属们集体崩溃了,自家男人死了不算,现在连丧葬费都没有了。他们不敢去闹调查组的人,自然就开始围攻林家。好在林爸爸现在是煤矿里实际上的一把手,所以保卫科的人倒是一天到晚将林家给保护了起来。
虽然林冬梅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可当自己亲眼目睹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了寒心。
“林场长,我觉得你已经不适合再担任养殖场的场长了。”而就在林冬梅觉得心灰意冷的时候,盛白莲又跳了出来。
林冬梅的眉头立刻锁了起来,冷冷地问道:“盛白莲同志,你知道无端攻讦一名同志也是一个过错么?”
“我不是攻讦,而是觉得你的确不适合担任这个职务了。”盛白莲理直气壮地说道。
就在盛白莲指责林冬梅的时候,不少养殖场的工人已经围观了过来。在他们的眼神里,有幸灾乐祸也有看戏吃瓜,但却没有一个人同情自己。林冬梅自恃自己对他们都很好,不仅轻易就原谅他们的一些小过错,同时还尽量让大家拿到最高的工资,甚至还努力在年终物资上满足大家的需求。可到自己落难的时候,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感念自己过去的好。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林冬梅在心底感叹道。
“那说说你的理由。”林冬梅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如果你说得对,我接受你的批评。甚至你还可以将你的看法集结成书面报告向矿长办、工会,乃至矿务局反应。我想上级领导一定会公正公平地处理你的意见。”
“林冬梅同志,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的父亲和你的长兄居然做出了如此恶毒的事情!”盛白莲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眼眶开始泛泪。她哽咽着说道,“你知道么?因为你的父亲和你的大哥,有多少家庭陷入了困境?他们无衣无食,小孩子还在那嗷嗷待哺。就因为你们只想着自己,他们的生活就被毁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大哥活该背黑锅?我父亲就活该被牵连?”林冬梅脸上还带着和煦的微笑,但是语气里的冰冷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们只是一个家庭,可他们是多少个家庭啊!你们就应该主动承担下来!”盛白莲指着林冬梅的鼻子,愤怒地哭喊道。
“所以,为了几个因为自己犯错而陷入困境的人,我们就可以杀死一个无辜的人?”林冬梅想起了后世那个著名的铁轨困境问题。“一群孩子在正在使用的铁轨上玩耍,而一个孩子则在废弃的铁轨上玩耍。此时一辆火车已经开了过来,但火车驾驶员却没有看到铁轨上的孩子们。你站在扳道器那,主要搬动扳道器就可以让火车驶向那条废弃的但只有一个孩子在那玩耍的铁路,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让火车驶向那条废弃的铁路啊!只要牺牲一个孩子就可以拯救那么多的孩子,他死得其所!”盛白莲感动地说道。
“好,你问问他们,谁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站在那条废弃的铁轨上?”林冬梅笑着将手指向那些围观的人。
所有人都退后了一步。开什么玩笑,死别人家的孩子当然没事,怎么能死自己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