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邂逅相遇改前程 116 瞒着单位跑回家

116

瞒着单位跑回家

面对农村工作梅香感到有点力不从心。好多事情是她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她给自己规定,“遇事做好调研,决策要有依据。”她的工作方法就是根据上面的工作安排制定出本地工作计划,根据上面的工作要求列出自己的工作重点。

两年来,她分管的计划生育工作连续两年被评为全县的红旗单位,教育工作在连续两年的“中考”名列县综合排名第一,创本镇历史。有人说她运气好。是运气也好,是认真工作换来也罢,这两年,梅香已经被上级领导肯定了,被她的下属接收了。

县计生委的领导到镇里进行计划生育工作检查。计划生育工作具有一票否决权,向书记不得不重视,他把其他工作安排好,亲自陪同县计生委的领导。

晚饭时向书记说:“徐镇长,去把在家的班子成员都喊来,好好陪陪县领导。”

梅香懂得向书记的意思,是要她喊几个酒量大的人,陪领导喝酒。她心领神会点头说:“好,我去喊。”

向书记先哈哈笑了两声说:“累了一天了,讲个故事让大家轻松轻松,哎,陈书记你先来一个。”

陈书记分管农业,他是班子中最年轻的书记。平时最爱讲故事。

陈书记微笑着说:“我没有什么新东西,还是您讲吧。”

向书记要李镇长讲,李镇长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我这都是些荤段子,女士不宜,还是你讲。”

向书记说:“今天你们都这么谦虚?平时都是抢着讲的。好,我先来一个。”他清了清嗓子,说:“讲一个‘总而言之’的故事。”

一天早晨,家里的女人起床后就去放鸡笼,一点数,发现少了一只生蛋的黄母鸡,她到房前屋后和附近的草垛子旁找了一遍,没找到。这时丈夫已下田耕地去了,儿子也上学了。她想,是谁偷了我家的鸡子,怎么刚好偷我的生蛋鸡呢?也许黄母鸡还没被杀。她快快拿出家里的砧板子和刀,一面用刀在砧板子上面快速地剁,一面喊道:“是哪个偷了我的黄母鸡的,快给我放出来。”

她这样喊了几遍,算是告示了,过了会,还是没看到黄母鸡回来,她急得一边费劲地在砧板上剁一边破口大骂:“是那个偷了我的黄母鸡的,吃了是要死人的,吃了我的黄母鸡的,去日你的先人去的,吃了我的黄母鸡的,去日你的老祖宗去的。”她就这么反复地剁反复地骂,直到丈夫耕地回来她还继续在骂。

丈夫说:“我肚子饿了,你烧饭没有?”

女人说:“我马上就去烧饭,来,你来帮我骂。”女人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说:“你就骂,哪个偷了我们的黄母鸡的,我就日他的先人,日他的祖宗,日他的七姑八姨……饭烧好了我喊你吃饭。”

丈夫接过砧板子和刀,漫不经心地用刀在砧板子上乱剁了一会,女人在屋里侧耳听了一会,没听到骂声,她跑出来对丈夫喊:“日先人你也不会日?日祖宗你也不会日?日七姑八姨也不会日?快骂,大声点骂。”

丈夫笑着朝妻子望了一眼,运足气,大声骂到:“我日你的先人,我日你的祖宗,我日你七姑八姨,那个吃了我的黄母鸡的我就日你们那个。”骂着骂着,儿子放学回来了。

丈夫笑嘻嘻地对儿子说:“儿子,来,帮我骂一会,我吸几口烟再来换你。你就骂,日你的先人,日你的祖宗,随便乱骂乱日都行。声音大点。”

儿子来不及放下书包,就把书包往后一背,接过砧板子和刀,开始骂了起来。他先高声问了几遍:“是那个偷了我家的黄母鸡的,不交出来我就开始骂了。”他左右看了看,没有人答话,再一想自己最喜欢的黄母鸡被别人偷去吃了,心里一阵难过,就一边用刀剁,一边跳起来骂道:“我日你的先人,日你的祖宗……”骂得正带劲时,**妈喊吃饭了,他觉得自己还没骂够,已经没有时间骂了,就大声骂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凡是我爸日过的我都日……”

桌子上的人笑得是前仰后倒。

郭主任笑得连连说:“傻儿子,傻儿子。”

向书记说:“呵呵。这儿子才不傻哩,这叫有水平。”

隔壁包间是农办请客,农办主任过来,笑呵呵说:“向书记,请您去给县农委来的领导敬一杯酒。”向书记连忙笑着与县计生委的领导说:“我去敬几杯,马上过来……”

成河镇农业工业具全县之首,到镇里来检查、视察、调研的四大家领导、部办委局的领导是车水马龙。

镇食堂的师傅凭经验,每天按八桌准备接待上面来客。机关干部陪客成了工作中的主要任务之一,好些工作人员怕陪客怕喝酒。但这并不影响吃饭时大家的热情,既是白酒喝不得也要喝上几杯啤酒,直到桌子上有人喝醉为止。

一把手,陪上面领导吃饭成了主要工作。想想,如果上面来的领导在成河吃饭,一把手不在场多没面子?饭那里没得吃?在镇里吃饭是给镇里一把手的面子。县里来的领导越多,说明这个镇里人气旺啊……

梅香看向书记过去敬酒,心里一阵发紧,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过来,书记不过来,这酒席又不能散……

梅香有些心急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她根本没有听清楚刚才向书记讲的“总而言之”到底讲的是什么?,她已经有点坐立不安了。坐在她身边的郭主任微笑着捏了她一把,她俩四目一对会心地一笑。

晚上七点了,这顿饭终于吃完了。县领导坐着小车回县城了。

梅香多想开口搭顺便车跟着县里领导回家啊,可她还是强忍着没开这个口。要想搭这样的顺便车几乎天天都有,但她给自己规定不能有一次破例。她怕别人从这点小事上说她不安心工作。实际上她认为自己是个很安心工作的人,如果因为搭几次顺便车落这样一个名声,实在是犯不着。

看着领导的车子离去,梅香转身拉着郭主任说:“快走,看看还赶不赶得上最后一趟班车。”

她们跑步来到车站,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最后一趟班车刚刚开走,她们只有遗憾的望车兴叹。

这两年,梅香每周二周四晚上都偷跑回家,不管多忙,她都这样坚持,尽管这样她感到有些累,可是家里和工作她都不想怠慢。

通过一段时间的工作接触,郭主任与梅香情同姐妹,“偷跑”回家一事只有郭主任知道,这事已成为她俩之间的小秘密。好在从县城到他们乡镇的班车每天的起止时间是早晨6点——晚上7点,因此,她来回两头跑,却一直没被人知道。她想,这班车的早晚起止时间,简直就是根据她的需要而定的。有了这早晚的班车,她就可以两头兼顾了。

郭主任看着她失望的样子,惋惜地说:“哎!迟了一分钟,看来你今天是回不去了,明天再说吧。”

“只有如此啦。”梅香叹了口气说:“你不知道,这几天是我姑娘的关键时候,下星期她的钢琴要考级了。”她边说边往回去的方向张望,心想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她拉着郭主任朝着回县城的路上散步。

“嘟嘟嘟”后面开过来一辆50的拖拉机,梅香高兴得如获至宝,郭主任疑惑地问:“你不会连这个车子也坐吧?”

她点头说:“坐!为什么不能坐?只要能回去什么车都坐。”

她们同时举手示意请司机停车,原来,是辆拖猪子的车,上面还有猪笼,车上臭气熏天。好心的司机笑着说:“上面又脏又嗅的,你们坐得好吗?”

梅香一边往车上爬,一边说:“谢谢你,没问题,回家就可以洗罗……”梅香站在车上高兴的与郭主任招手再见。

林诚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问白露:“可不可以连续弹三遍了?”

这父女俩在家里严格执行着梅香的规定,可见梅香在这个家里威信还是很高的。梅香规定,对新上的课,要连续弹两个三遍不错,就可以休息了。这也是梅香对林诚的交待,要他监督女儿,否则就不让女儿休息。

白露没有回答他的话,等到第六遍弹完后说:“我已经弹好了,不怕妈妈检查了。”她看了看家里的挂钟问:“妈妈今天怎么还不回来?”

林诚说:“妈妈有事,大概今天不回来了。”

女儿噘起小嘴,很不高兴地重新摆好了姿势,准备再弹两个三遍,姑娘积极准备着,时刻等待着妈妈的回来。她一心想着要得到妈妈的表扬哩。

林诚把家里收拾好了,又拿出“案卷”坐在女儿旁边,说:“你弹琴我看材料互不干扰好不好?”女儿点头表示同意。

林诚看的这份“案卷”让他哭笑不得。这是一份民事诉讼案卷,已经被民庭庭长判决过了。而这个判决后来成了名扬全国的“鸳鸯”判决书。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法官竟然会对原告和被告同时发出胜诉的判决书。这也太小儿科太不可思议了。简直成了“判决”历史上的典型“案例”。明天院里要开会讨论这个判决,他分管的是经济庭,对这份民事诉讼以前并不知道。便于了解情况,院长给几个副院长人手复印了一份。林诚想好好研究一下,明天在会上一定要提出自己的看法。他知道,院长对他的发言会很关注的。在法院他是出了名的说直话,大公无私的好法官。他怎么能辜负同事们对他这样的评价呢?明天就是得罪那个庭长他也要说直话,发生这样的事情,严重影响到法官的形象,对这个庭长一定要严肃处理……

梅香乘坐的拖拉机在中途要拐弯改变方向了,这是上车时司机就跟她说好了的。她跳下车,说了声谢谢,就跑向市内公交车,几经周转,到家时已是晚上八点多钟了。

女儿见她回家,高兴的跳了起来,她正在为考级夜战哩,她赶紧给妈妈端来凳子说:“妈妈,我今天能连续弹两个三遍了,你快来听,我保证连续三遍不弹错。”白露非常有信心地说。

梅香到洗手间快快洗了一把脸就坐下来听女儿弹奏。

第一个三遍没弹完就错了一次,梅香摇着头笑着说:“你看,说大话了吧,学习是来不得半点虚假的,不反反复复地练习,是绝对过不了关的。多练,一定要多练,熟能生巧,懂不懂?”

五岁多的女儿望着妈妈,似懂非懂的点着头,眼里却含着泪水。对自己刚才的出错还有点委屈,认为自己明明已经是弹好了的。

她捏了捏女儿的小鼻子说:“错了没关系的,下决心弹会就是了,哪有白露怕钢琴的,只有钢琴怕我的乖白露的。”

女儿笑了起来,马上做好了重新弹琴的姿式说:“妈,我重来。”

梅香拿起钢琴上放着的一根长毛线针,在女儿面前一晃,意识是说:“弹错了要挨打的哟。”她校正了女儿的坐姿,自己也就端端正正坐在女儿身边。

梅香每周二四六陪女儿到老师家上课。钢琴她自己懂一点,每次在家自己先给女儿预习,然后女儿到老师那里上课的速度又快效果又好,老师很喜欢白露。

梅香与钢琴老师商量,能不能两年的课程一年上完。老师说:“这肯定不行,因为一些基本功是要练到位的。”

她坚持说基本功可以自己在家里给孩子加时练习。老师勉为其难地答应试试看。

她为女儿列出了详细的学习计划和时间表。什么时间要完成那些课程,她心里有底有数。一年后,女儿参加钢琴四级考试,拿了个优秀,女儿的进步使她由衷的高兴,也深深体会到自己母亲的话千真万确,儿女的进步就是对做父母的最大安慰!

看着女儿弹得非常认真的样子,她心想,女儿考六级是没问题了,这样下去,在小学五年级前就可以考十级了。

睡觉前,她拿出女儿的两套衣服放在一起,对林诚说:“明天出太阳就穿上面这一套,不出太阳温度较低就穿下面一套。”她真有点担心林诚不是给女儿穿多就是给女儿穿少。

林诚看了看那两套衣服说:“你就别操这个心了,我就衣服都不会给她穿?”

说着就拉梅香上床……

早上起床,她走进女儿房间,发现女儿的小手在**不停地弹动,她悄悄走近一看,原来是女儿在做梦。她肯定在梦中练习弹琴。望着熟睡的女儿,她真的是好不舍得离开。她突然意识到自已平时对女儿管教太严,太苛刻,?少了爱心,使女儿失去应有的母爱。她俯下身子轻轻地吻着女儿的小脸蛋。

她轻手轻脚地又回到房门口,林诚也睡得正香。这两年,一个大男人,又当爹又当妈,本想请个保姆帮他一下,他却说反正女儿午餐在幼儿园吃,就不必啦。下班后还要用自行车驮着女儿去买菜,姑娘可以说是在他的自行车上长大的。做饭、洗衣、带小孩,这其间的辛劳和酸楚梅香是全记在心里。想到这些她就觉得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妻子,这也是她常常“偷跑”回家的根本原因。

偷跑回来,在家的时间是极有限的。从昨天晚上20:40到家,到第二天早晨5:40时,在家的时间整整是八个小时。现在离早晨第一趟班车只有20分钟了。她轻手轻脚的出门,却听到林诚说:“喂,还是我送你,反正你走后我也睡不着。”

梅香双手将他按在**说:“不,我自己去,你多睡会,从现在起不要你送我,你要再送,我就不回来了。”她抬头看了看时间,松开他就往外走。

天麻麻亮,马路上还无行人,只有少量的车辆。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走黑路,树影婆娑心里还有些害怕。不料这时突然从拐弯处窜出一个人,那人披头散发朝她冲过来,梅香吓得大喊:“你干什么?”只听到后面同时喊:“干什么?”

林诚两步跑上前抱紧梅香,幸灾乐祸地说:“还逞不逞能?有我送没我送还是不一样吧?”

梅香说:“要知道是个疯子我也就不怕了。”

林诚笑着说:“别嘴硬了。——‘你干什么’都哭着喊了,怕就怕。”林诚学着梅香的腔调说。

梅香撒娇地将头靠在林诚的肩上,说:“真吓死我了,还是离不开你,以后再不逞能了。我这也是心疼你嘛。”

时间不早了,容不得他们缠绵。林诚拥着梅香快步走向车站。离上车还有三分钟时间,他们两站在一棵大银杏树下,林诚捏着梅香的手不放,就像一对初恋的情人。这两年里不管春夏秋冬,不管雪天雨季,林诚都把她送到这棵银杏树下,陪她等车,直到梅香乘车离去,他还要望着车子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