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了半夜,大蔓菁脚疼得也没睡着,他爹天不亮就去屠宰场了,那些待宰的猪还等着赤条条的上市呢。她弟弟睡得特别香,一夜都没醒,大蔓菁担心他会不会尿床,反正她艰难的去过好几次卫生间,受伤的脚不能打弯儿,坐在马桶上必须直戳戳的伸着,否则就钻心地疼。
大蔓菁还在被窝里忐忑呢,金三就敲门了,敲就敲吧,还喊:“大蔓菁,大蔓菁。”她都快烦死他了。
二女正在厨房里做早点呢,听见金三敲门也不开,而是把肥胖的身子挤进了卧室的门,“金三来了,大蔓菁。”神神秘秘的。
金三的敲门声把弟弟敲醒了,弟弟揉着小眼儿光屁股就进了大蔓菁的卧室,奶声奶气地叫:“姐姐尿,姐姐尿。”二女给他拿矿泉水瓶儿,就是不尿,赖住大蔓菁了,嚷嚷:“姐姐尿,姐姐尿。”
大蔓菁也不知道咋了,弟弟赖她,金三的爹也赖她,尿个尿还挑人。金三的爹她不喂绝食,活活地要把自己饿死,难道弟弟活人也能让尿憋死,真是岂有此理。大蔓菁知道弟弟若是憋出个三长两短来,她爹和她娘又怪她,只好把着瓶子让弟弟尿。
金三还在敲门,“大蔓菁,大蔓菁。”“快给他开门,快给他开门。”大蔓菁对二女说。
金三一进屋就摸还在尿尿的小宝的屁股,弟弟不让他摸,就躲,一躲就尿到了瓶子外。大蔓菁觉得金三真是无聊,弟弟的半泡尿都尿地上了,“金三,你给我舔干净。”“怕甚,童子尿治百病。”金三说着又摸了下大蔓菁弟弟的屁股,“小宝,叫姐夫。”
大蔓菁开始没反应过来金三甚意思,等弟弟小宝往他脸上吐唾沫,她才明白甚意思,就瞪着金三说:“金三,你闭嘴。”金三不死心,又摸了一把小宝的屁股,“小宝,叫姐夫。”大蔓菁白他一眼,“金三,你是不是想死。”
二女让金三吃了早点再走,金三说:“早晨医院人少,先去拍片。”说着背起大蔓菁就走,走到门口了还回头逗小宝,“小宝,跟姐夫拜拜。”小宝不理他,光着脚板踩地上的尿耍。
医院楼上楼下的背着大蔓菁跑,金三累得够呛,医生和护士都揶揄他,“金三,楼上楼下跑得挺欢啊,累不累?”“不累,背着老婆咋能累。”金三拍着胸脯道。大蔓菁脚伤了,嘴又没伤,“金三,你猪八戒。”金三更来劲儿了,学着猪八戒的样子在医院走廊里背着大蔓菁来回地扭。没想到他爹也跟在后面凑热闹,“猪八戒背媳妇儿,猪八戒背媳妇儿。”臊得大蔓菁恨不得从医院楼上跳下去。
还好大蔓菁的脚经过医生诊断并没有伤着骨头,金三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背了大蔓菁一上午,他也累得够呛,就趴在他爹的病床边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他爹竟然不在病房,可把金三吓坏了,以为他爹又丢了。
跑到大蔓菁的病房,发现他爹正给大蔓菁喂饭呢,他爹喂大蔓菁一口,大蔓菁喂他爹一口,俩人吃得不亦乐乎。金三突然感觉他也饿了,张嘴让大蔓菁也喂他一口,大蔓菁却把嘴一撇道:“让你爹喂你。”“大蔓菁喂,大蔓菁喂。”他爹就记住这一句话了。
金三担心罗胖子的老婆不会善罢甘休,和她闺女罗甄妮来医院闹事,就让她回家躺着养伤去。大蔓菁说:“你爹咋办?”“我也不知道,愁死我了,要不让他也去你家吧。”
大蔓菁足足瞪了金三有一分钟,“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们金家。”“那就这辈子还吧。”金三嬉皮笑脸地道。
金三背大蔓菁下楼的时候,他爹又跟在后面喊:“猪八戒背媳妇儿,猪八戒背媳妇儿。”金三觉得他爹越来越像孩子了。还好金三有车,不然从医院背到大蔓菁家非得把他累趴下。
金三的爹像是担心大蔓菁跑了似的,上了车还抓着大蔓菁的手不放。
车到了大蔓菁家门口的时候,穆老二正好走到楼下,金三吭哧了半天,把穆老二改成了穆叔。以往金三叫他穆老二习惯了,突然改口叫穆叔了,有点不自在。金三的爹竟然奇迹般地认出了穆老二,叫上没完没了了,“穆老二,穆老二……”“还不行?”穆老二握了握金三他爹的手问金三,金三摇摇头说:“越来越糊涂了。”
穆老二让大蔓菁自己上楼,金三说:“不行,穆叔,医生说了不能吃力。”金三就当着穆老二的面背起了大蔓菁,金三的爹又在后面拍着手欢呼,“猪八戒背媳妇儿,猪八戒背媳妇。”穆老二只好跟在后头说:“这个老金,这个老金。”
小宝一见金三的爹竟然礼貌地喊爷爷,金三急了,“小宝,不是爷爷,是大爷。”小宝不听,又叫了一声爷爷。搞得穆老二也没法儿,就说:“管他呢,孩子懂甚。”
金三把大蔓菁放到**,扭头又小心翼翼地以商量的口吻和穆老二说:“穆叔,我想让我爹也在你家待几天,我怕他一个人在医院又走丢了。”穆老二和二女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甚好,小宝一个人就够淘气了,再加上一个老小孩儿,打不能打捶不能捶的,动不动就哭上没完没了了,谁受得了。
谁都知道金三的爹爱哭,动辄就在大街上哭开了,人们都不知道他因为甚哭,一哭谁都哄不住。
金三也不直呼大蔓菁的娘二女了,而是别扭地叫了声穆婶,叫得二女浑身不自在。金三的爹竟然也认出了二女,追着二女叫:“二女,二女……”把大蔓菁的娘追得客厅跑卧室,卧室跑厨房。更好玩儿的是,他一边追还一边像顽童一样扯二女的袄底襟。二女的肚子本来就大,被他一扯更一览无余了。
大蔓菁不但不说金三的爹还乐,穆老二也不好说甚,和一顽童能说甚。最后二女干脆也不跑了,她不跑了,他也不追了,就像大街上那讨人厌的小狗一样,你越跑它越追,你爽性站着不动,它就不追了。
金三的爹不追她了,二女才气喘吁吁地说:“这个老金,这个老金。”也是不能和他一般见识的口气。金三早就被他爹淘得无计可施了,有时候被他淘得真想不管他,有时候看他又挺好玩儿的,反正他做甚都无意识,完全是一时兴起,又无恶意。
大蔓菁可是帮了他大忙,不然就他爹那孩子脾气,他那鞋店也得关了门,甭看他雇了不少员工,群龙无首咋行。
金三的爹住到大蔓菁家了,我们坡城人都议论纷纷,说大蔓菁这回是真的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让我们坡城人想不通的是,金三竟然毫不嫌弃大蔓菁给罗胖子做过小情人。当然了想不通的都是那些老娘们儿,老爷们儿想得可通了,甭说大蔓菁给罗胖子做过小情人了,就算将来她嫁给金三再离了婚,老爷们儿们也不会嫌弃。反正不论大蔓菁最后嫁给了谁,我们坡城的老爷们儿们都觉得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老娘们儿们觉得金三脑袋让驴踢了,那么多钱找个甚样儿的老婆不成,非找被罗胖子玩过的大蔓菁。每当老娘们儿们在一起嚼舌头的时候,老爷们儿们都觉得她们是羡慕嫉妒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