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陆木小院的这几天,倒不再有危急的消息传来。
夜无冥没怎么外出,关在屋子里,研究大悦的山川水势。
心忧大悦的陆木和石罕,则四处打探西羟的消息,多方周旋。
如此平静地过了几天后,大悦传来危急的军情。
西羟增兵十万,驻扎到大悦边界上,将大悦围成了饺子。
得到消息后,最焦急的便是陆木。
他的父亲陆坡不愿归顺他人,要带着大悦族人,血战到底。
但陆木并不想选择这种看似悲壮实则残忍的决定,于他而言,借助外族势力,留得青山在,才是最重要的。
在夜无冥明确表示,需要大悦归顺、才能出兵相助后,陆木曾派人北上,暗中联系北凉可汗柯吉。
但因为北凉国内局势不稳,于是婉拒了大悦。
留给陆木的选择,只有东佚。
“燕王殿下,我们谈谈?”陆木又一次找上夜无冥。
虽然大悦军情告急,但他还是笑得一派和煦。然而,他眼中若隐若现的哀伤,还是暴露了心事。
此时夜无冥正在书案上,研究大悦的山川地形,见到他来,并不意外,神色从容道:“小可汗,请坐。”
“殿下,以殿下聪慧,想必已经猜到我的来意。”陆木坐下后,开门见山,直接聊起主题。
夜无冥神色了然,说道:“小可汗请讲。”
“殿下,大悦形势危急,若殿下可立刻发兵相助,我保证,一定劝服父汗,归顺东佚。”陆木斩钉截铁地说着,无比坚定。
“若是可汗不准呢?”夜无冥又追问了一句。
陆木瞬间沉默下来,嘴角温煦的笑意,也消失了。
这话要他如何回答?若是陆坡誓死不愿归顺,他作为陆坡独子,难道要杀父弑君,换来东佚的相助?
沉思片刻后,陆木眼中重新焕发出明亮温和的光。
“殿下,若是父汗誓死不愿归顺,我只好与父汗一起,血战到底!”他神色郑重地说着,虽然嘴角的笑意依旧是谦和温暖的,眼神却是无比决绝。
听到回答后,夜无冥笑了笑。他逼陆木做出选择,只是想看看此人究竟品性如何。
如果他为达目的,连父亲都可以除掉,那以后与他的合作中,要更为谨慎。
“小可汗,北冥军已出发,准备突袭西羟大军前锋部队。”夜无冥举起酒杯,向陆木敬了敬。
“方才逼小可汗做选择,乃迫不得已,小可汗莫要介怀。”夜无冥说完,将酒一饮而尽。
话音落地,陆木一时愣住了。
北冥军一向驻扎在东佚北疆,与大悦虽然不远,但也是距离也不近。若不是夜无冥提前调遣了兵力,此时定难以及时支援大悦。
陆木一惊之后,紧接着,便是一喜。
“若是东佚诚心相助,父汗未必不会同意归顺。”他暗暗想着,压在心底的大石头,终于轻了一些。
“多谢殿下发兵相助!”他向夜无冥敬了一杯,随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
大悦边境。
西羟十多万大军,驻扎在边境线上。从空中望去,只见西羟大军密密麻麻,如黑色的玄铁一般。
不料,在前锋部队刚刚抵达边境,正是人马疲乏之际,遭遇突袭!
突袭西羟前锋部队的,乃是一队骑兵。那队骑兵不过五千来人,却骁勇善战。
他们在夜幕掩护下,纵马闯入前锋将士驻扎的营地后,不顾一切地来回冲杀,如死神一般,带着血腥的恐怖。
西羟的将士经过长途跋涉,人马疲乏;再加上不曾防备,因此在骑兵的冲杀下,死伤惨重。
那队骑兵血洗了西羟前锋部队后,驻军在大悦西侧一处险要之地,与大悦形成掎角之势,在敌军来犯时,可以暗中相助。
西羟增兵的消息,原本让死亡的气息,弥漫到大悦整个部族。
但谁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一支骑兵,重挫了西羟大军的前锋部队。
西羟吃了败仗的消息传来后,大悦族人争相庆贺,死亡的气息,也终于消散了几分。
在这个欢愉的时刻,小可汗陆木也回到了大悦。
守边将士看到陆木的身影后,立刻快马传信,将好消息告知可汗陆坡。
“小可汗回来了!小可汗回来了!”消息很快在部族中传开了,大悦族人高兴地欢呼着。他们知道陆木出去搬救兵了,因此听到他归来的消息,全都欢呼起来。
陆木待族人向来宽厚仁慈,深得族人信赖,族人才会将击败西羟的希望,寄托在陆木身上。
在族人的夹道相迎中,陆木与夜无冥等人,一同走进大悦的营地。
大悦人原本以游牧为生,住在帐篷之中。
但这次为了抵抗西羟的进攻,在可汗的带领下,临时浇筑了围墙,将族人的帐篷全都围起来,以此为营。
进营地后,陆木将夜无冥四人先安排到自己帐中。
“我先去见父汗,殿下,你们先在帐中休息。”陆木安置好夜无冥四人后,出发去了可汗的主帐。
“父汗,儿臣平安归来,让父汗担心了。”陆木走进主帐后,行了大悦独有的大礼。
“快起来。”陆坡见到儿子回来,很是高兴,立刻让他坐下。
“昨晚突袭西羟的那支骑兵,你可知其底细?”坐定后,陆坡很快就问起正事。
“禀父汗,儿臣知晓。”陆木说完,看了看父亲的脸色后,继续说道,“那只骑兵,乃是东佚燕王麾下的北冥军。”
话音刚刚落地,主帐之中,瞬间安静下来。
陆坡虽然让儿子出去搬救兵,但也曾直接表明:若是东佚要大悦归顺后,才肯发兵相助,那这救兵不要也罢。他将带着族人,血战到底。
因此听到陆木的话后,他的脸色骤然冷却下来,看着陆木,严厉问道:“燕王的相助,以归顺东佚为条件?”
陆木立刻站起身来,神色恭谨地说道:“不是的,父汗。燕王并不曾以此事,胁迫我大悦归顺东佚。”
“当真?”陆坡的目光,严厉冰冷,还藏着一股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