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公子若是相信,在心倒有一个去处。”陆木转身,风度翩翩地说着。
如果说夜无冥是高山冰雪,清冷高洁,那么陆木便是三月天里,随东风起舞的柳絮,风度翩翩,温润谦和。
“那就烦请陆公子带路了。”夜无冥回答着。
陆木和石罕走在前面,夜无冥和萧婉紧随其后,很快就来到一座人迹罕至的小院。
那座小院黑瓦白墙,十分素朴,屋里的布置也是简单低调。
但就是这些简单的布置,却营造出一种典雅的韵味,足见屋主人意趣之高雅。
“燕王殿下,这是在下的小院,在此谈论,殿下以为如何?”陆木带着温煦的笑意,轻声问着。
“甚好,有劳小可汗。”夜无冥回答着,神色从容冷静。
“石将军。”陆木向身后的石罕看了一眼,即便是对僚属说话,他依旧是温润谦和的。
“属下遵命!”石罕立刻会意,行礼后,守到门外,身影笔直如松。
“燕王殿下,大悦与西羟发生的冲突,想来殿下已经知晓。”众人坐定后,陆木开门见山,谈起大悦。
“略有耳闻。”夜无冥神色淡淡,目光深邃。
“我大悦虽臣属于西羟,但一向是自成一派,逐水草而居,与世隔绝。”陆木徐徐说起大悦。
他说完饮下一口奶香浓郁的鹿奶,突然转移了话题,聊起鹿奶:
“殿下,这鹿奶乃族中麋鹿所产,殿下和姑娘可有意品尝?”
夜无冥端起放在案上的鹿奶,抿了一口后,说道:“香气浓郁,入口香甜,甚好。”
“小可汗,鹿奶很好喝呢,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喝。”萧婉含笑说着,眼中暗藏着喜悦。
听到他们的认可和夸赞,陆木眼中划过一道明亮的光。
其实他突然转移话题,聊起鹿奶,是借鹿奶探探夜无冥对大悦的态度,也是在试探东佚对大悦的态度。
夜无冥和萧婉当然知晓他的用意,于是对鹿奶齐声称赞。
言下之意,便是说:大悦是个不容小觑的部族,我东佚愿意与大悦结为友邦。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陆木心中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大悦与西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但两个月前,西羟却突然重兵压境,侵占了我大悦世居的山脉森林。”
“大悦以游牧为生,森林和山脉,是我们离不开的地方。”陆木说着,眼中隐藏着一股深深的悲痛。
夜无冥看着他,眸光沉沉,看不清隐藏在眼底的喜怒哀乐。
“西羟重兵压境后,强制我族中男子,为其效力。”
“初时父汗不愿两族交战,因此隐忍行事,派出了族中十八名武艺高强的男子。”
此言一出,萧婉心中一震,和夜无冥对视了一眼。
想来这十八名大悦男子,便是被西羟派到佚南山上,给佚武帝下毒的十八名刺客。
萧婉心中隐隐不忍。
大悦本来便是小部族,族人不多,彼此之间,情谊深厚。害死这十八名正当壮年的男子,对大悦而言,是个不小的损失。
也难怪大悦会暴动,与西羟对抗。
“那十八人,全部死在异乡,无一人生还。”陆木原本温和的目光,暗淡下来。
“小可汗节哀。”夜无冥点点头,安慰着。
其实陆木未必不知道那十八人,正是死在东佚的佚南山上。
但他只说是“死在异乡”,并不言明“死在东佚”,可见他并不想与东佚结怨,也知道害死十八名族人的真正凶手,乃是西羟,而非东佚。
“小可汗节哀。”萧婉以鹿奶代酒,敬了陆木一杯。
“十八名族人的死讯传来后,族人悲恸,父汗也决心举全族之力,与西羟对抗到底!”陆木冷冷说着,眼中神色决绝而坚定。
“接下来发生的事,殿下或许已经猜到了。西羟重兵压境,大举进攻;我族中男子在大将军的率领下,死守领地,女子则以驭兽之术,从中协助。”
“鏖战了三天三夜后,西羟没有取得半分胜利,于是不再进攻,只将大悦团团围住。”
听到这里,萧婉点点头。大悦一事,传得满城风雨,南北皆知,但一直打听不到准确的消息。
原来是大悦被困住了,没办法将消息传递出来。
也不知道烈天和烈云,在西羿城打听得如何。
萧婉在心中暗暗想着,陆木已经开始讲述自己和石罕。
“虽然大悦挡住了西羟的第一次攻击,但也是元气大伤。因此我受父汗之命,在石将军的护送下,逃了出来。”
听到这里,夜无冥对已经知晓陆木的目的——与东佚结盟,破当下困局。
“燕王殿下是聪明人,我就不与殿下兜圈子。”陆木看着夜无冥说着,神色严肃。
“殿下从东佚一路西行,想必不是为了到大悦看风景。若东佚肯出兵相助,救大悦当下之困,大悦愿对东佚称臣。”陆木说得十分郑重。
话音一落,萧婉便看向夜无冥。
原以为,劝大悦归顺一事,困难重重,没想到大悦的小可汗,主动上门和谈。事情顺利得连萧婉都有些惊讶。
夜无冥没有说话,他眸光沉沉,沉思良久,方说道:“小可汗,大悦若肯归顺,东佚自然是欢迎的;只是归顺一事,可汗可知?”
话音落地,陆木神色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但他神色中的异样,早已被夜无冥察觉。
“小可汗,东佚的态度很简单,若大悦肯归顺,东佚必定出兵相助;大悦内部若是意见不统一,还需小可汗多方周旋。”夜无冥明明白白摆出自己的态度。
对于夜无冥世所罕见的才能,陆木早有耳闻。
但陆木万万没想到,他能在瞬息之间,猜出大悦内部意见不统一一事。
对于夜无冥的绝慧机敏,陆木又是赞赏,又是无奈。
“殿下绝慧,果然名不虚传。”陆木苦笑着说,“待父汗同意归顺后,还望殿下莫要食言,出兵相助。”
“本王言出必行,必定不负小可汗一番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