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居高位者,最忌惮的便是底下的不忠。更何况,太子气量狭小,不会容下一个效力他人的属下。
长晏浑身战栗起来,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车帘突然被人掀开,刺目的阳光照进来,长晏赶紧闭上眼睛……
黑暗中,她感觉有人拖着她走向地下。她知道,那里是地牢,等待着她的,将是严刑拷打。
她被拖到地牢之中,双手被绑在十字木架上。
“我要见太子殿下!”她看着牢里的侍卫,大声喊着。
侍卫们恍若未闻,只是将沾了水的鞭子,不停地甩到她身上。
长晏身上,鲜血淋漓。
地牢之中,回响着她凄厉的惨叫声。
“我要见太子殿下!我要揭发秋元若!”酷刑之下,长晏大声喊叫着。
“喔,揭发秋元若?”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长晏抬头一看,却发现走向她的,正是秋元若!
“太子殿下已将叛徒长晏,交给我全权处理,有什么想揭发的,尽管说吧。”秋元若依旧风度谦谦,嘴角的微笑却诡谲阴险。
长晏终于明白过来——秋元若先一步向太子告状,并把罪责都推到她身上。
此时只需将她处死,秋元若便可开脱自己的罪行,逍遥事外。
她凄然一笑,垂下了头。
也罢,虽然命不久矣,但幸好,终于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
无尽的黑暗中,有些许光亮渗透进来。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轻轻呼唤她:“长晏、长晏。”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萧婉清冷秀气的脸。
“萧念卿?”长晏虚弱地说着,“我在哪里?”
“你在燕王府上,王爷派人把你救下了。”萧婉柔声说完,扶着她坐起来。
“你伤得很重,皮外伤敷了外药,内伤需要中药调理。”萧婉从床边拿来一碗药,想喂她喝下。
长晏下意识地用手挡住萧婉。
萧婉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她,温和明朗地笑着。
刹那间,她突然就明白过来:若萧婉和夜无冥当真想取她性命,任她自生自灭就好,又何必大费周章,又是看病又是喂药?
于是她不再防备,接过萧婉手中的药,一饮而下。
谁知喝得太凶,竟被呛到了。她咳嗽起来,竟不小心咳出了眼泪。
秋元若,到底是一个她真心实意喜欢过的人。
没想到,他竟是那般冷血。
萧婉仿佛在她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十分怜惜地看着她。
她和长晏打赌时,便想过长晏会输。
但这是唯一一个让长晏认清秋元若、供出秋元若的办法。她早日认清,也可以早日逃离,不再被他利用、欺骗。
长晏去了东宫后,她一直心神不宁。
幸好烈云暗中潜入东宫,救下酷刑之下,几乎丧命的长晏。
虽然长晏曾经想要伤害她,但她知道,长晏只是被利用罢了,因此才会亲自给她治伤、开药。
当然,萧婉也并非没有私心。她希望长晏能提供更多的关于秋元若的线索。
冷静之后,长晏认真庄重地看着萧婉,说道:“萧姑娘,我想我知晓的一些消息,能帮上你和燕王殿下。”
萧婉满怀善意地看着她,微微一笑,说道:“长晏,多谢,我的确需要这些消息。此外,我也希望你知道,救下你,无论你是否愿意说出秋元若的秘密,我都不后悔。”
闻言,长晏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长晏眼中,有意外,也有不解。
“因为我不想你被他利用,含恨而终。”萧婉神色坦然地解释着。
沉默了一会儿,长晏看着她,郑重说道:“萧姑娘,长晏定当知无不言!”
两人又说了许多悄悄话。
萧婉安顿了长晏后,来到燕王府的书房中。
“念卿,如何了?她可曾说出什么?”夜无冥见她来了,问道。
她点点头:“秋元若行事隐蔽,她知道的并不多,但已经全部说出来了。”
“很好。”夜无冥颔首,又沉思起来。
“萧姑娘,还是你这办法好,不费一兵一卒,就收服了敌军。”烈云从屋梁上一跃而下,喜笑颜开地说着。
烈天在城西守着,书房里只有烈云。
“烈云先生谬赞了,若无烈云先生出手相救,长晏也撑不过东宫的酷刑。”萧婉温言说着。
接着,萧婉开始说长晏交代的事。
“长晏知道的事,有两件。其一,金吾卫和旅贲军中,有秋元若的人,因此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刺杀柯吉的箭,全部换成东宫制式。”
她柳眉紧蹙,神色肃冷,但说话的声音,依旧是冷静平缓的。
烈云听着她的话,也渐渐皱起了眉。
“其二,王爷可还记得,在北疆与北凉作战时,曾有谣言散布,声称念卿与敌国勾结,泄露了军机要密?”
夜无冥幅度极小地点点头,目光早已透出森然寒意。
“长晏说,当时她在秋府中,曾不小心撞见了北凉人。至于秋元若和北凉有什么交易,她就不得而知。”萧婉说着,眼中也是流露出悲愤。
“竟公然勾结敌国,陷害他人,萧家满门的冤屈,应当也是他从中作梗,设计陷害的!”萧婉在心中暗想着,气得双手也颤抖起来。
一双白皙如玉,指节分明的手,突然盖在她的手上。
紧接着,她的手滑入他宽厚温暖的掌心……
萧婉抬头一看,也好撞进了夜无冥深邃又平静无波的黑瞳中。
他并没有说什么,但掌心的温度,却让她渐渐平静下来,内心的痛苦,也消退了许多。
烈云原本以为:主子只是走到萧姑娘身边,好安慰她。
但他并没有想到,夜无冥和萧婉,连手都拉上了。
为了避开这尴尬的场合,他悄悄往窗边挪……
等他好不容易挪到窗边,纵身一跃,在即将跃出窗口的刹那间,他听到了夜无冥的声音:“阿云,过来。”
“是,主子!”他立刻回答,然后话音刚落,他已经连人带鞋,都飞到书房外面了。
“主子,等等我。”他只好站在窗户外面解释,然后又运功一跃,跳回书房。
萧婉看着他这一进一出,暗觉好笑;夜无冥却早已见怪不怪了。
“主子,有何事吩咐?”烈云拍拍衣襟,嬉皮笑脸地走到夜无冥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