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离建阳县城不远,很快他们就抵达县城。先是去将萧琬疏的绣品卖掉,而后三个人去餐馆大吃了一顿,再然后,安都一手抱着博弈,一手牵着萧琬疏在大街上购置入冬所需的食物。

不知为何,待在县令府衙的孟锦息今日突然兴起,想去街上转转。他想看看,他以后终老的地方什么模样儿。

叫了两个侍卫跟着,他将建阳县城的东西南北大街全都转了个遍。

“给我一串糖葫芦!”一声稚嫩的声音将孟锦息视线吸引过去,只见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背对他,正举着几枚铜钱买糖葫芦。

心中有微微的痛,如果他和萧琬疏的孩子生下来,现在也能有这般大了吧?

那小男孩举着糖葫芦,蹦蹦跳跳朝前方跑,孟锦息的视线也跟着他飘过去。

“娘亲,你吃!”那小孩扯了扯一个妇人的裙摆,脆生生地唤了句。

那妇人轻轻摇头,还未开口,身边的男子就先开了口:“别乱动!”

那男子将一支玉钗插在妇人发髻上,然后仔细端详,频频赞叹出声,“好看,这支钗跟这围脖很配你!”

男子的声音有些熟悉,但孟锦息一时记不起来是谁拥有这样的嗓音。他上前几步,想看看男子是何模样。就在他急于看清男子是谁时,男子身边的妇人转过身来。

“博弈,娘亲这支钗好看吗?”妇人笑得甜美,问向自己的孩子。

那孩子说了什么孟锦息没听清,此刻他已经完全惊呆了。他的视线死死地定在妇人身上,但见那妇人娇媚如花,笑得甜蜜幸福,小鸟依人般地依偎在身边的男子怀中。

萧琬疏!那是萧琬疏?孟锦息先是错愕,疑惑,而后是欣喜若狂!到了最后,却又化为愤怒,滔天的愤怒!

他恨不得上前将紧紧搂住萧琬疏肩臂的男人捏死,当男人弯下身,将地上的小男孩抱在怀中时,孟锦息心中的怒火突然转为了得意之色。

因为,那孩子竟是生得跟他一模一样!

上前,他不由分说将依偎在安都怀中的萧琬疏揽至自己怀中,“萧琬疏,你好大胆,私生皇室子孙,跟本王回去领罪!”

突然袭来的变故,令萧琬疏惊慌不已。她瞪着一双惊讶万分的水眸,一眨不眨地看向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孟锦息,只觉得……只觉得这是在做噩梦。

孟锦息应该在京城,他怎么会来这里呢?

不过,只是短短的一阵错愕之后,萧琬疏便强自镇定下来。她冷着一张脸,拼命挣扎,嘴里还不断地叫嚷:“哪里来的登徒子?放开我,快点放开!”

“不放,一辈子都不会再放开了!”孟锦息更加紧紧地拥住萧琬疏,恨不得将她揉进胸膛,纳入心底最深处。

与此同时,他凌厉的目光投向对面脸色骤变的安都。哼,好一个狗奴才,一切都是他搞的鬼吧?先是跟云轻裳策划阴谋,而后进火场装作被大火烧死。呵,他怎么就忘记了,安都可是无邪老人的关门弟子啊!他想用假死之药帮助萧琬疏逃出生天,相当容易呢!

安都额头暴起青筋,双拳攥得“咯吱”直响。他颤抖着唇瓣,大声吼道:“放开我家娘子!”

他怀中的博弈见状,也跟着呼喊起来:“放开娘亲,你这坏人,放开我娘亲!”

孟锦息冷哼了声,单手拥着萧琬疏上前,一把就将安都怀中的博弈夺了过去,“我是你父亲,好好跟父亲说话!”

气呼呼地左手抱着心爱的她,右手抱着自己的亲生骨肉,孟锦息直朝着县衙飞奔。

“放开我,孟锦息你放开我!”萧琬疏不停地挣扎。

另外一边的博弈更是小腿儿乱蹬,小手乱抓,最后还一口咬住孟锦息的胳膊。

“嘶!”孟锦息轻呼了声,却没有放开手,只是奔走的脚步更快了。

“爹爹,快点救娘亲,快点救博弈!爹爹,爹爹!”博弈一边挣扎一边朝呆愣在原地的安都呼救。

孟锦息心下一沉,他的种,他孟锦息的种,竟然叫别的男人爹爹?

安都一路追随孟锦息,最后在孟锦息即将踏入县衙时挡在门口。

“放下我的夫人还有我的儿子!”安都本就是个暗卫,杀人不眨眼。此刻冷硬起来,竟是比孟锦息还凌厉。

但,孟锦息非但没被这阵势惊到,反而嘲讽地轻笑出声。

“呵呵,你的夫人?你的儿子?潇潇是本王的妃,这孩子是本王的世子。安都,你认为勾结云轻裳,陷害潇潇与玉佑樘私通的你,差点害得潇潇和孩子死于非命的你,说出这种话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闻言,安都的脸色十分难看。他不知道这六年来发生过什么事,他只知道,他与萧琬疏从相知到相恋,很不容易。如今刚刚定下情意,决不能被孟锦息横空杀出来破坏掉!

想要说什么,但未开口,便被萧琬疏将话头抢了去。

萧琬疏冷笑一声,不屑地反唇相讥:“孟锦息,你才可笑!你光天化日强抢民妇,无耻!编造谎言诬陷安都,卑鄙!你以为我会被你挑唆吗?哼,真是笑死人了。我告诉你,萧琬疏六年前就被你杀死了。我现在,只是博弈的娘亲,安都的妻子,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我与你,老死都不会互相往来的!”

一番话说下来,安都脸色明显好看许多,但孟锦息的脸色却阴沉得可怕。

“给本王拿下这个狗奴才!”孟锦息一声令下,身后紧随的两名暗卫和府衙守门的侍卫全都竞相扑上前,将安都团团围住。

孟锦息一手抱萧琬疏,一手抱博弈,站在一边冷冷看着被围堵在中间的安都。

“夜侍卫,得罪了!”两名暗卫与安都是旧识,功夫不相伯仲,打了声招呼就快速出击,频频进攻安都。

安都武功虽高,但遇到身手同样高强的两大高手,还是有些应付不来。他已经六年没过那种厮杀的生活,平心而论,他真的不是眼前这两大高手的对手。加之一群中看不中用,但是刀剑无眼总要避着的小侍卫,安都节节败退,很快就挂了彩。

“安都!”萧琬疏见安都受伤了,心疼地呼喊出声。

一边的小博弈更是哭得哇哇叫:“爹爹,不要伤害我爹爹!你这坏人,你放了我爹爹!”

孟锦息本来看到安都受伤,心中还很是得意。但听到萧琬疏伤心的呼喊声和博弈的叫骂声,他心中莫名地添堵,不痛快起来。

一个甩手,博弈被狠狠丢在地上,“混账逆子,本王才是你爹爹!看清楚,本王才是你爹爹!”

“哇啊啊,哇啊啊啊!你是坏人,你放开我爹爹!”博弈抹着眼泪,号啕大哭。

“孟锦息,你疯了吗?”萧琬疏不断地捶打孟锦息,看到宝贝儿子被丢在地上,她心更疼了。

安都与一群人搏斗本来就应接不暇,如今听到博弈的哭嚎声和萧琬疏的叫声,思绪全都被拉了过去,三五下就被擒住,五花大绑起来。

“孟锦息,你有种跟我单独比试,以多欺少算什么能耐?”安都被孟锦息的两大暗卫强行按跪在地,却仍旧不卑不亢地挺胸抬头,怒视孟锦息。

孟锦息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单独比试?你这下贱的狗奴才也配吗?哼,安都,落到本王手里,新仇旧恨早晚要统统算清楚!在这之前,本王要先拿回属于本王的东西!”

一把揪住刚爬起身的小博弈,孟锦息大步朝县衙走去,暗卫押着安都紧随其后。

“王爷,您回来啦?下官为您准备了薄酒,王爷是用完膳再去王府,还是……”金县令点头哈腰地小跑迎上前,看到孟锦息左手一个漂亮美人,右手一个娇俏娃娃,身后的侍卫还押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顿时将后面要说的话硬生生压了回去。

敢情,这古怪的暴戾王爷喜好这口儿啊?专抢良家妇女!真是……奇怪的嗜好。

孟锦息冷冷地扫了金县令一眼,随即阴沉着嗓子开口:“今日在你府邸再住一晚,明日启程去本王的新府邸!”

“是是是,全凭王爷高兴就好!”金县令频频点头附和,心中巴不得孟锦息赶紧离开才好。

孟锦息看了眼手中不断挣扎的博弈,又狠狠瞪了金县令一眼,厉声吩咐道:“看着这孩子,少一根汗毛要你的小命儿!”

金县令“哦”了声,连忙委身上前,将博弈小心翼翼抱在怀中,“下官遵命,一定不负王爷,将这孩子好生看着!”

“放开我,你也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放开我!”博弈不满地挣扎起来。

孟锦息紧紧蹙着眉头,自己的孩子竟然这么反抗自己。他伤心地挥了挥手:“先把他带下去吧。”

金县令紧紧抱着挣扎的博弈,依言退下,“下官告退,下官这就告退!”

“博弈!”萧琬疏挣扎着呼喊出声。

博弈也大声哭闹不止,五六岁的孩子,哪曾离开过自己的娘亲半步啊?待金县令抱着博弈退去,孟锦息才扛起萧琬疏,大步朝自己寝室走去。

押着安都的两名暗卫心照不宣地停下脚步,不再上前。安都心急如焚,却只能干跺脚。

寝室内,孟锦息紧紧抱住了朝思暮想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