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封映月他们回到家后, 先各自洗漱,然后坐在堂屋听收音机里面的歌,唐母不怎么听得懂普通话, 这收音机不同于电视, 能看到画面,即便听不懂普通话, 但也知道啥意思。

可收音机不行,没有画面唐母听评书也听不懂,于是他们家多是听音乐。

“元蛋,你在干什么?”

见元蛋又拿出数学书, 封映月疑惑道。

作业做完了,也预习过了, 怎么又拿出书。

“黄老师说咱们县马上就有小学数学竞赛,我和留海都报名参加了, 我想多看看书。”

唐文生听到这话, 直接走了过去, “你的课本知识已经牢固了,看再多也没什么意义,我给你出几道不同的题, 给你练练比什么都管用。”

“好!”

元蛋找出两个新本子,让唐文生在其中一本上写下题,他自己也跟着唐文生手写的题抄写在另一个新本子上。

“给留海抄的吧?”

封映月也凑了过来, 看着元蛋手下的本子笑道。

“对, ”元蛋看了一眼一旁的唐文生,然后小声对边上的封映月道, “不能让我一个人受磨难。”

封映月忍着笑, “不愧是好兄弟, 有难同当。”

元蛋嘿嘿一笑。

唐母也困了,见元蛋要做题,她便回房休息,封映月便把收音机关了,给元蛋一个安静的环境做题。

“你去睡觉,我陪着他。”

唐文生见封映月打了个哈欠,便低声道。

“行,”封映月最近嗜睡,明天又要上班,便没扛着,路过元蛋身后时,揉了揉他的脑袋,“饿了跟你爹说,让他给你煮面或者是糖鸡蛋吃。”

“好,娘您去睡吧。”

元蛋应着。

他现在长身体,晚上睡得晚,就饿得快。

封映月回到房间,将窗户关上一扇,另外一边只关了纱窗,窗帘也拉了一半,躺上床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其间唐文生还进来看过,见她睡得熟,便将房门关上,继续去陪着元蛋。

大概四十分钟,元蛋把题做完了,交给唐文生检查。

唐文生在检查题的时候,元蛋就在桌上美滋滋地吃着糖鸡蛋。

“不错,全对。”

唐文生欣慰地点头。

元蛋也没骄傲,“爹,您这次出的大多数都是基础题,只要认真点,基础牢固,都不觉得难。”

但是这种题非常容易丢分,丢就丢在马虎上。

元蛋看题的时候就发现了,所以做得很认真。

“那我明天给你出难一点。”

“好,越难越好。”

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元蛋把另外一个只有题的新本子交给秦留海,“不准翻书,不准和别人讨论,就当考试那样做题,做完后交给我检查,这是我爹出的题。”

秦留海老老实实地照做。

因为唐秦两家交好,秦留海中午也不在食堂吃了,每天都跟着元蛋回家吃。

元蛋拿着秦留海做的题,交给唐文生,“错了两道。”

回来就饿了,正在吃枣糕的封映月凑了过来。

“留海,你基础不稳固,得把数学公式都背好。”

秦留海红着脸点头。

“吃饭了,先吃饭,吃过饭再说,”唐母招呼着。

两个小的赶紧帮忙端菜端饭,吃过饭后,唐文生给秦留海出了几道题,同样写在那个本子上,让他放学后带回家做。

这题就不用元蛋抄在他那本子上了,基础不同,唐文生出的题也不同。

于是当秦父发现小儿子做完自己的作业后,居然还拿出一个小本子继续,而且上面的字迹一看就是大人写的时,十分惊讶。

“黄老师给你出的题?”

秦父挑眉,他对黄老师并没有多大的好感,毕竟自己儿子被欺负的时候,对方处理得并不恰当。

“不,唐叔。”

秦留海头也不抬道。

秦母和秦奶奶闻言笑了笑,然后把打搅孩子做题的秦父给拉了出去。

许是已经尝过一次输赢的滋味,这一次元蛋和秦留海非常认真,每天都在封映月和唐文生的帮助下刷题。

特别是基础不怎么牢固的秦留海,早上在家喝玉米粥的时候,都在背公式,听得秦奶奶都会了。

小学数学竞赛的考试点,选在了初中三年级的两个班上。

定在周六那天。

县里所有小学报了名的孩子们都来到这边考试。

封映月上午只有两节课,上完就来到了初中部,看正在做题的孩子们,然后就发现有两个眼熟的,是他们生产队那边的孩子。

“是老于家和老林家的那两个孩子。”

看见她的唐母,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没看见这两个孩子的家人,那就是由他们的老师带着来的。

“没看见阿壮,可惜了。”

封映月笑道。

“那孩子,”唐母哎呀一声,“和他爹一样,一看书就发懵,学不进去,也不知道能坚持到几年级。”

当初大堂哥坚持到三年级就跑路了,宁愿在生产队扛石头,也不愿意去念书,可把唐大伯气得要死。

而阿壮和他爹一个性子。

一说到这个,唐母就纳闷,“就文生那一辈的,除了他外,一个两个念书都不行,你爹还说是不是祖坟没埋对,搞得你大伯都想迁坟了。”

“迷信要不得,要真是埋错了,我和文生咋能念完大学呢?”

“就是这个道理,所以这迁坟就没再说了。”

和唐母说着话,很快里面的孩子就做完题开始出来了。

二人也不再说话,盯着元蛋所在的教室,元蛋似乎已经做完题了,他没有立马放下试卷就走人,而是认认真真再检查了一遍,直到撞了铃后,他才交卷出来。

秦留海和他一样。

唐母带着他们先回家,现在才十点多,回去刚好能做午饭。

而封映月则是去黄老师那,借了一张空白的竞赛试卷,拿回家后,让两个小子把那些题的答案写在小本子上,再和对方一一对一遍。

最后封映月给他们估分。

说实话,这竞赛的题对小学生来说还挺难。

周六上午的考试是五年级以下的孩子参加,下午则是五年级和六年级的孩子参加。

“怎么样?”

元蛋紧张地看着封映月。

封映月扫完秦留海的答案后,在上面用红笔打了个分:93。

两个小家伙看见那个分数,纷纷松了口气。

上了90分,即便得不到一等奖,也能在三等奖上。

“不错,”封映月夸了一句,秦留海红着脸把自己的本子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个分数。

“元蛋?”

秦留海又看向元蛋的本子。

元蛋心里也打着鼓,九十分以上是绝对的,就看他和秦留海不同答案的地方了。

“有点饿。”

封映月一便看元蛋的本子,一边道。

元蛋唰地起身,把柜子上放着的枣糕拿了过来,撕开袋子,亲自喂到封印月嘴边。

“不错,九十九分,剩下一分错在这,”封映月吃了枣糕后,很快就把分数打了出来,然后红笔圈出他其中一道填空题的答案,对着试卷那边也圈了出来。

没想到自己错在填空题的元蛋赶紧把试卷拿过去,和秦留海对着自己的错题再重新算一遍。

秦留海和他都做错了那道题。

二人再重新做的时候,怎么也算不出来。

“十有八九是印的时候印错了,”封映月喝了口温水,“看来负责这一次竞赛试卷的人要挨骂咯。”

如封映月所说,这个人挨骂了,但竞赛已经结束,于是九十九分就是满分。

元蛋得了一等奖,除了他外,还有一个孩子也是九十九分,那就是他们生产队林家那个孩子,一个小姑娘林如双。

“林家小姑娘在镇上念书,他们学校只有几间教室,环境很差,每天天不见亮就出门了,吃饭也是每天带着饭菜去学校,中午去校长家里加热,但是即便这样,她念书也很厉害。”

听了唐文生的介绍,元蛋和秦留海十分佩服,秦留海这一次得了二等奖。

“只要你们努力学习,不管身处何地,都会出人头地。”

这话让两个孩子记忆深刻。

秦留海回到家,一个字一个字地把唐文生的话告诉家人。

秦家人听完后,秦父首先得意发话:“这门干亲结对了。”

他可真是慧眼识珍珠啊!

秦母等人:......

小学竞赛完了后,初中和高中也开始了各科的竞赛。

这一次和周围几个县一起举办的。

什么数学啊,物理啊,化学啊,都有。

考完后,封映月他们高中这边也被选了几个人去教育局那边批改试卷。

其中就有封映月。

比起之前给两个孩子批改那卷子时的愉悦,这拿到手里的高中竞赛题,就让封映月他们气得不行了。

“他们怎么有信心参加的?这张物理试卷才得五十六分!让我看看是哪个学校的!”

张老师气呼呼地看向上面的学校和大名,结果发现是他们自己学校的,顿时不吱声了。

更绝的是,这小子还是他班级里的,本来在这科上就不擅长,怎么敢参加的!

张老师狠狠地吸了口气后,把火气下去,然后沉默地拿起下一张试卷继续批改。

隔壁县一个老师见此微微一笑:“怎么不继续骂了?该不会发现是自己学校的吧?”

张老师的脸都气红了,梗着脖子道:“你刚才不也被自己学校的给气着了吗?我这还是五十六分呢,你那才四十七分!”

谁也不要嫌谁丢人。

那老师的脸也跟着红了,见此别的老师赶紧让他们别争论了,继续批改试卷才是正事。

封映月越改越生气,来了两个小时了,她手里就没有超过八十分的试卷!

而在快中午的时候,封映月居然批出了一张八分的数学试卷。

“八分?”

正准备把笔收起来去吃饭的老师们都围了过来。

封映月颤抖着手想翻到前面看学校和名字,又生怕是自家学校的。

同一个学校的张老师还有林老师也提着心,千万别是他们学校的人啊!!

“哦,清川高中的。”

边上一老师直接翻起一角看完后,舒了一口气道。

为了保证考试公正,三个县的老师聚在一起批改一批试卷,这一次组织比赛的正好六个县,这清川高中是另外三个县其中的一所学校。

办公室所有老师都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们这几个县的就好,八分,太丢人了。

封映月也抹了一把脸,眼神有些复杂道:“这个分数,是怎么考上高中的?”

中午一群老师一起平A找了个饭店吃饭,吃过饭就继续回办公室忙。

下午的试卷好多了,封映月的神情也随着试卷的分数越发舒缓。

和她一样的老师有好几个。

改完试卷后,封映月和一群老师下楼,一眼就看见来接她的唐文生。

张老师见此笑了笑,“瞧瞧你们两口子,这感情也太好了。”

封映月脸一红,“还好还好。”

然后快步走到唐文生身旁,与对方肩并肩往宿舍那边走。

“娘做了你爱吃的菜,我买了玉米糖,先吃点?”

“好。”

封映月最近就爱吃玉米糖,不过也在控制量。

路上封映月就说起那八分的试卷,“如果说题难就算了,这次的数学基础题还是比较多的,认真做能及格,我改到的那张试卷,不说分数了,那字难看得很,我看元蛋一年级的字都比那张试卷好。”

本来是当闲话说的,结果快期末考试的时候,清川高中的校长被撤职了。

李校长在放学后,开了个会,就是说清川高中发生的事。

就是收了钱后,给有些人家走了后门,把压根没考上高中的人收了。

而且一收就收了十几个。

其中一个,还是封映月改的那八分试卷的学生。

封映月:......

张老师和林老师也看向了封映月,毕竟那个学生的名字还是比较好记的,所以他们当时也记住了那个名字。

“我当时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真是走后门进高中的。”

封映月扯了扯嘴角道。

“说得没错,我当时也纳闷,再怎么差,也不能是个位数啊。”

张老师点头。

林老师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到底怎么想的?这么差的基础,为什么要报竞赛呢?”

“说是打赌,打输了,所以参加竞赛。”

李校长摇了摇头,“要不是这小子为了赌约参加竞赛,这事儿还不知道会被瞒多久呢。”

众人一顿感慨,散会后,封映月便回了家。

她穿着宽松的连衣裙,一眼看过去压根不知道她怀有七个多月的身孕,封映月也觉得纳闷,她的孕肚并不大,比起宋枝和赵大嫂她们的孕肚小了三分之一。

但各种检查都是正常的。

医生让他们不要紧张,有些人的体质就是这样,不显怀。

回到家,饭桌上已经摆好饭菜,封映月洗了手和脸,坐下来,元蛋给她把饭舀好,秦留海给她添汤。

唐文生把筷子放在她手里,唐母则是给她不停夹菜,“今天的茄子烧肉我觉得不错,多吃点。”

宛如大爷的封映月享受着家人的关爱,一边吃饭一边说起清川高中的事。

唐母一边听一边骂,“怎么只撤职?应该去吃牢饭的!”

“说是后面会判刑,”封映月喝了口南瓜汤,眉眼舒展道。

“该!这种人居然当校长,真是见了鬼。”

唐母气得多吃了半碗饭。

日子一天天过着,很快就迎来了高考,接着就是各个年级的期末考试。

封映月批改完试卷后,李校长便笑眯眯地端着自己的搪瓷杯过来了。

“封老师,咱们聊聊?”

“好,校长请坐。”

封映月知道对方是来聊产假的事。

“我是这样想的,封老师大概八月底添丁,那九月就直接开始休假,十一月底再回来工作怎么样?”

“谢谢校长,”封映月露出一口小白牙,也是运气好,预产期在暑假,这样一看她就连着休息快小半年咯。

拿通知书那天,封映月先给大家发了成绩单,然后就说起下学期自己要休假到十一月底。

同学们虽然舍不得,但也理解老师要照顾小宝宝。

“我们可以去看小宝宝吗?”

有个姑娘举手道。

“可以,”封映月笑道。

放假后,封映月和唐母就带着元蛋还有秦留海回了老家。

还是秦父开小车送他们回去的。

这下出风头咯。

“元蛋的干爹真有钱,咱们两个轮子的车还没有呢,人家四个轮子。”

“是啊,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的,我家娃和元蛋还有他干爹的儿子一起玩过,发现那小子是个小结巴!”

“哎哟,这么有钱,咋儿子是个小结巴呢?”

“怕不是赚了不该赚的钱,所以报应在自己儿子身上了吧?”

有说好话的,也有说坏话的,不过秦留海一点都不在意,他跟着元蛋还有阿壮以及栓子他们屁股后面跑,在这乡下玩得如鱼得水。

半个月后,秦父带着唐文生回来看他们,就发现秦留海成了小黑子,但是他长高了!

秦父让秦留海来到自己跟前比了一下,“高了,高了!”

“确实长高了,”唐文生点头。

倒是一直跟秦留海天天见面的封映月他们没啥感觉。

封映月靠着堂门正在吃山梨,这天太热了,她白天一点都不想出院子,但唐二嫂记得老三叮嘱过的话,每天早上和傍晚,都会拉着封映月出去散步。

“来来来,把这个搬进去。”

秦父笑眯眯地招呼着唐二哥他们,打开车的后座门,让他们把一个大的电风扇拿了出来。

这电风扇半人高,瞧着有点丑,黑色的,不过质量却十分好。

“我们家卖的,也不值几个钱,送给你们扇扇风。”

秦父财大气粗道。

于是中午吃饭时,众人只觉得一阵凉爽,喝着有些烫的汤都不觉得怎么热了。

“宿舍也有风扇了,我买老秦他们不要我的钱,所以我请杜叔出面帮忙买的,结果今天见面,他又送了一个这么大的。”

小夫妻吃过饭后,在外面溜溜达达说话。

说完一些琐碎事儿后,二人又说起坐月子的事。

“爹娘的意思是在老家坐月子,家里养了那么多鸡,而且房子宽敞,去院子里走走坐坐的也能舒展一下身体,我也觉得老家比宿舍那边要舒服些。”

封映月看向唐文生,“不过我回来坐月子,你就不能天天看见我和孩子了。”

唐文生确实舍不得,不过也赞同她的想法,“老家住着确实舒服多,我得空就回来看你们。”

比起自己能天天看见老婆孩子,他更愿意让封映月和孩子能得到更多的照看。

于是坐月子的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结果封家那边不知道怎么的得到了她快生产的消息,封母和封大嫂居然来到唐家,表示她们可以伺候月子。

封映月冷淡地看着她们,“不用了。”

“亲家的心意我们领了,不过请放心,我们家啥也不多,就是人多,保准被映月和孩子照顾得白白胖胖的。”

唐母自然是护着封映月的。

“就是,”唐二嫂一脸骄傲道,“我可伺候过好几个坐月子的嫂子呢,不会有疏忽的。”

“你都没生过娃,你懂啥啊。”

封大嫂翻了个白眼,随口怼了唐二嫂一句,她才是封映月的亲大嫂,怎么这个人还抢活儿呢。

这话让唐二嫂脸一白,不等唐母骂人,封映月直接抄起旁边靠着墙的扁担,把她们打了出去,两人狼狈逃窜,封大嫂更是挨了好几下扁担棍,痛得嗷嗷叫。

“滚蛋!”

封映月气得脸都红了,指着她们骂道,“可别忘了你们当初说的话!拿了彩礼钱,以后和我封映月没有一点关系!现在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

唐三婶她们听见动静,也从院子里出来了,见封映月气得发抖,大伯娘赶紧拉着她回堂屋,“你可别为了这两个人生气,快回去吹吹风扇,散散火。”

唐母和唐二嫂缓过神后,那叫一个生气,一个抄起封映月丢下的扁担,一个拿起靠着院墙的竹枝扫帚,冲着封母她们就打了过去,大堂嫂和春芬也跟着帮忙,一边骂一边打,硬是一路把她们打出了生产队。

骂得可难听了,全生产队都知道这封家好几年不待见亲闺女,现在闺女都快生了,还来气闺女,居心不良,被唐家人打了出去。

唐父和唐二哥正在养鸡的山头,忙着铲鸡粪给过来求肥料的几个乡亲,而元蛋带着秦留海美滋滋地四处捡鸡蛋呢,就见阿壮惊慌地跑了过来。

一边跑一边大喊着二爷爷,让他们赶紧回家去。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