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归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起来,这段时间他跟傅东篱接触下来,孩子是真的好孩子,又有教养。若是傅家后悔,要把人接回去,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他这样的,咋能养得起那么金贵的孩子,傅东篱到这儿一个多月了,他就眼见着一身华贵尽褪,灰头土脸,心里头都愧疚死了。

“崔员外你知道吧?”

周家娘子莫名的兴奋,“他如今快五十了,家里头就一根独苗叫崔宏志,今年刚十六,并未娶妻。”

“昨儿崔宏志在县城瞧见你家闺女,一见钟情,所以托我来你家说媒,愿意出这个数,求娶你家闺女。”

说着,周家娘子伸出一只手,五百两,整整五百两!

周沂看着周家娘子,险些忘了自己是个哑巴,就要脱口而出骂人,硬是憋了回去。

真是笑话,区区五万两银子,竟然就想求娶东篱,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双眸几乎要喷火,视线落在沈云归身上,他倒要看看沈云归答不答应,但凡他点头,都见不得今晚的落日。

沈云归皱眉,“崔家这么有钱?五万两都拿得出来?”

区区一个县城,能拿得出五万两娶妻的也的确是不多见。

“……”

周家娘子险些咬了舌头,“什么什么五万两?是五百两,五百两!”

五万两?

这老沈可真敢想,就算是大户人家养大的闺女,也值不了五万两银子,当她是天仙呢?

周沂:“……?”

五万两都没有,五百两想娶东篱?怕不是做梦没睡醒!

周沂的涵养已经压制不住怒火,手提起周家娘子的衣领就拖着人往院门外送,周家娘子被拎着双脚离地。

“干什么?你是谁啊?我和老沈说话,有你动手的份儿?你到底懂不懂事?”

“老沈,你好好想想,崔家是真有诚意要娶你家闺女,那可是五百两银子!”

周家娘子声音尖锐地喊道:“你看看你家现在这样,你闺女在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如今跟着你除了遭罪吃苦,你还能给她什么?”

嘭!

院门被关上,周家娘子的声音还从外头往里传,“要我说你还是趁早答应了,之前你那个假闺女为啥跑了?还不是因为你穷,没钱?”

“现在这个,早晚有一日也得走,倒还不如把人嫁到崔家那样的富贵人家,也免得你闺女恨你。”

周沂眯了眯眼,抬腿正要出去,忽地感觉到眼前一阵风,沈云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抄起墙根立着的木棍走了出去。

“你滚不滚?再不滚我可动手了!”

“你…你你……你真是不识好人心!”

沈云归拎着棍子往门口一站,凶神恶煞的,吓得周家娘子连滚带爬地跑了,一边跑一边喊。

“不识抬举,早晚有一天你后悔去吧。”

见人走远,沈云归这才扔了棍子回到院内,回头就瞧见傅东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愣了一瞬,然后若无其事道:

“醒了?醒了就赶紧洗漱过来吃饭,菜一会儿都凉了。”

傅东篱垂下眼眸,去井口打了水,洗漱完在沈云归对面坐下,“父亲,我不会走的,而且如今我才十一岁。”

之前她和七皇子也只是自幼定了亲,离成亲还远得很,现如今成亲,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沈云归看着傅东篱,“崔家有钱,算是永安县的首富了,虽说不如尚书府,但足够你富贵一生了,不用跟着我吃苦受罪。”

“我不愿意!”

傅东篱眸光蒙上一层水雾,却倔强地不掉下来,“我若是想富贵一生,当初在尚书府我就忍了,而不会千里迢迢跑来找父亲。”

“我不怕吃苦受罪,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傅东篱一时间说不上来,但她什么都不怕,她只是想活得坦坦****,“没有银子,我可以自己想办法赚。”

“是父亲缺银子,所以要靠卖女儿来换吗?”

此话一出,沈云归忍不住瞪圆了眼睛,“胡说八道!我有手有脚的,犯得着做这样的事儿,叫人戳我脊梁骨?”

傅东篱眸光执着,“那您跟我保证不能答应她,不止她,我及笄之前都不许答应别人上门说亲。”

听到这话,沈云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答应,我答应,快点吃饭吧。”

傅东篱这才满意,低头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忽地愣住,看向沈云归,“这是……”

这菜味道和往日不一样。

沈云归挠了挠头,然后看向周沂,“看我干什么,这臭小子做的。”

傅东篱眨了眨眼睛,周沂则是在她手心写了几行字。

‘沈叔的菜实在难以下咽,故而自学’

用完早饭后,傅东篱便准备跟着沈云归一道出门。

沈云归有些生气,他一边往腰间别上水囊,里面装满了酒,一边朝着傅东篱喊:“你又干啥去?都说了不用你!”

“我要去。”

傅东篱咬了咬唇,“父亲,您是不是一直都没把我当做女儿?”

沈云归蹙眉,“老子就是把你当女儿,才不让你去的,否则老子让你天天在家当牛做马。”

这次傅东篱没有做声,但自己拖着锄头,一步一步的跟在沈云归的身后,沈云归回头瞪她,傅东篱就缩了缩脖子,仍旧跟着。

最后沈云归也没法子,只能由她去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表面上柔柔弱弱的,其实犟得很。

比大壮家的牛还倔!

最后就傅东篱带着草帽,跟着沈云归一起去种地,汀兰则留在家中打扫屋子,中午做些饭菜,带些水送到地里去。

沈云归本也没指望傅东篱能干什么,没成想她学东西快,再加上之前王婶儿教过她,速度还真不慢。

原本少说还得十日能播种完,有了傅东篱,竟然只用了七日。

不过也就这七日,傅东篱白皙的小脸已经被晒的黑了一圈,但人却瞧着更精神了。

周沂心疼的同时,又为她高兴,至少在尚书府的时候,他还没见过傅东篱眼神中这么有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