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剑秋说的几十吨黄金,除了那价值两千万美元的存货外,还有一部分,是洞窟里剩下的。

这些是他压箱底的宝贝。

陈剑秋考虑了很久要不要动这些黄金。

毕竟万一一着不慎河边湿了鞋,这些黄金是可以帮他东山再起的。

不过最终他还是决定梭哈一把。

要赌就赌把大的,这个机会错过,就很难找到如此廉价的资产了。

至于这些多出来的黄金,除了跟他起家的那些人外,其他人一概不知。

奥卡福自然也不知道。

昨天出发之前,陈剑秋只是跟他简单交待了一下,来的黄金会多那么一点点。

昨日在港口清点黄金的时候,这位三江银行的总负责人差点吓掉了下巴。

足足多了十来吨出来!

我的陈老板诶,你管这叫一点点?!

不过既然自己的老板没有交待黄金的来源,他也不便多问,押着黄金进了三江银行的金库。

摩根眼神玩味地看了一眼陈剑秋。

这个华人的永远会给你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作为队友,是值得庆幸的;但如果是对手呢?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纽约交易所的休市时间,是中午12点到下午1点,中间只有短短的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是午饭时间,但对于交战双方来说弥足珍贵。

两边都在调兵遣将,盘算着自己手上的筹码。

下午开盘后,贝尔蒙的欧洲财团们尝试着从制造业板块进行突破。

既然没有办法进行全面的突破,那就找一下有没有避开主力,单点突破的可能。

但陈剑秋和摩根提前做了安排。

纽约城市银行的资金跑步进场。

几支绳业、造船业公司的股票在经过大幅度跳水之后很快又被拉了回来。

抛售的恐慌止住了,大部分人开始恢复了冷静,观望了起来。

贝尔蒙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知道自己背后的这些欧洲资本家都不是省油的灯。

如果没有获胜的希望,自己就会被像丢垃圾一样丢弃掉,就像当初的豪克一样。

而隔壁的债券市场也传来“噩耗”。

陈剑秋允诺政府的两千万黄金到位了。

在债券交易所众多人的注视下,陈老板率先购买了自己代发的黄金债券。

而这一幕,也被在场的记者们用照相机记录了下来,通过加印的号外,传遍了纽约的大街小巷。

人们都在关注着交易所发生的一切。

一部分商人带着美利坚的荣光,他们很多参加过南北战争,亦或者祖上参加过独立战争,他们格外珍视美利坚的国家荣耀。

他们和他们的父辈用鲜血换来的自由国度,决不允许再次被外国人践踏;英国佬休想再骑到他们的脸上。

连陈剑秋这样的一个华人,都选择搏命,他们还有什么理由退缩。

这些人坚定地带着自己的资产跟着冲了进去,哪怕倾家**产也在所不惜。

而绝大部分的人的观点则更加朴素。

谁赢,他们站在谁的一边。

他们还在观望。

听到陈剑秋的黄金盘活了债券市场。

贝尔蒙不怒反笑。

因为他调查过陈剑秋的流动资金。

他激动地手一扬,差点把墙上的牌子打掉在地上。

贝尔蒙手舞足蹈地对着身边的那些英国佬说道:

“这两千万是他最后的底牌!他们没牌了!”他兴奋地冲着他们比划着自己的手,“你们明白吗?我们快要赢了!对面弹尽粮绝了!我们只要再加一把力,陈剑秋和那个叛徒就完蛋了!”

英国人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他们聚在一起讨论了一下,最终决定再相信眼前这个人一把。

毕竟,和自己相比,这个人更熟悉对手和美国市场。

下午两点,贝尔蒙拿着最后的筹码,准备在铁路板块和陈剑秋决一死战。

他也准备梭哈了。

压上自己后半生的职业生涯以及荣誉。

他选择了太平洋铁路公司。

这支股票是上午唯一一支不设防,没有资金托底的。

上周五陈剑秋的那笔抄底的资金,已经是抄在了半山腰。

贝尔蒙要让那些钱变得一文不值!

两点十分,似乎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贝尔蒙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步,目光紧盯着眼前的那部电话。

电话没有响。

这意味着那一边还没有人接盘,价格还在不断地往下挂。

有的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贝尔蒙其实很想去现场看看,不过他又怕真的出现会被愤怒的人群当场打死。

他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之后,抬头看了一眼墙角的钟。

两点半。

“叮铃铃!”

电话还是响了。

贝尔蒙冲到了电话前,拿起了听筒。

“有动静吗?”他急切地问道。

“额,还没有,有些零星的吃进,不过应该都是些敢死队。”电话的那头,经纪人说道。

“那你没事打电话来做什么?”贝尔蒙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在电话中发起了脾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回答道:

“我们,看见陈剑秋了,那个华人老板。”

贝尔蒙忽然觉得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涌了上来:

“他不是在债券交易所或者自己的大本营吗?怎么跑到证券这边来了?”

电话那头还是沉默。

随后,一阵吵杂声传了过来,证券交易大厅里似乎产生了一阵**。

突然,经纪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中,带着一丝畏惧和恐慌:

“他,他身边的那个经纪人拿着一叠票据去交易亭了!他,他应该是要出手了!”

贝尔蒙顿时觉得自己从头凉到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不可能还有资金的!他这是在虚张声势!”

他抓过听筒,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继续抛!砸盘!用我们所有的筹码!”

电话断了。

交易所里,陈剑秋坐在那一排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根雪茄吞云吐雾。

他的出现,和接下来的动作,无疑给现场的人打了一阵强心剂。

陈剑秋,带着他洞窟里的几百万美元,进场了。

如果放在上个星期,这几百万美元或许掀不起什么波澜,但现在可不一样了。

价格太低了。

这几百万美元足够支撑起陈剑秋疯狂地扫货了。

他仿佛贪婪的饕餮一般,有多少筹码,吃多少筹码。

与此同时,摩根那边反击的号角也吹响了。

他带着政府的资金和午后筹集的一千多万美元,杀了进来,主要目标,是东部一息尚存的铁路公司。

在昨天吃晚饭的时候,两人甚至早已商量好了如何瓜分战利品。

他们立下君子协定:

陈剑秋执掌西部所有铁路公司,摩根则入主东部的。

双方各自整合,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将来真的业务上出现冲突,兵戎相见,那再说。

股票的价格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迅速反弹。

交易厅挂价格牌子的工作人员和他们上周一样繁忙,价格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往往是这块牌子刚挂上去,在收到交易亭那边的消息之后,就不得不更换下一个。

市场的气氛彻底被点燃了,那些还在观望的人都急不可耐地开始下场。

他们生怕迟一点,就会错过这么好的赚钱的机会。

流动性被激活了。

这成为了压垮贝尔蒙和空头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多头们一路势如破竹,不但很快收复了上个星期五之前的失地,而且更进一步,在下午收盘前,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

交易所里一片欢呼雀跃。

他们有些人相互拥抱在了一起。

人们在庆祝着自己的胜利。

正如美国的一位诗人说过:

当太阳冲出乌云,绽放出光芒,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咦?陈先生呢?他刚才还在这里!”

终于有人想起了在这次危机中和摩根一起拯救美国的这个华人。

可原本坐在交易所椅子上抽着雪茄的陈剑秋,已经消失不见了。

陈剑秋倒不是有意“事后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他打算找一找贝尔蒙,看他是不是要兑现一下自己的诺言。

贝尔蒙此时瘫坐在自己的椅子里。

房间里的气氛压抑极了,公司的职员们都低着头,做着一些无意义的工作。

是的,没有意义了。

因为没有人知道,贝尔蒙银行明天是否还会在。

那帮英国人已经离开了。

伦敦佬只留下一句话:

“你自己去和勋爵大人解释吧。”

贝尔蒙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解释的。

哪怕自己再多个八张嘴,他也没有办法解释。

他完了,彻底的完了。

“都散了吧,下班吧。”贝尔蒙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对着那些员工们挥了挥手,声音沙哑而又憔悴。

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贝尔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银行的大门的。

他的双腿和灌了铅一样重,漫无目的地走在哈德逊河的河堤上。

哈德逊河上的轮船依旧繁忙,汽笛声从入海口远远地飘了过来,传入贝尔蒙的耳中。

夕阳洒在河面上,泛起了粼粼波光。

很美,但是很凄艳。

贝尔蒙的目光从河面上收了回来。

他突然发现了一道长长的黑影,出现在了他前方的地面上。

贝尔蒙抬起头。

陈剑秋正靠着树,双手抱于胸前,静静地看着他。

“你是来羞辱我的吗?”贝尔蒙咬牙切齿地问道。

陈剑秋摇了摇头:

“你没有被羞辱的价值。”

“你个低贱的黄皮骡子,只不过是占了便宜!那个该死的大鼻子是个无耻的叛徒,没有他,你早就被闷死了!”

贝尔蒙后退一步,开始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在了对方身上。

他打心眼里瞧不起眼前这个人,同时仍将所有失败的原因,都归结于摩根的背叛。

谁也想不到,那个一直和自己替罗斯柴尔德家族鞍前马后的大鼻子摩根,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刻反水了。

陈剑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反唇相讥,只是说了一句:

“你不是要找我决斗吗?我可以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贝尔蒙猛地退了一步。

“你,你疯了!”

他倒是想到过自己的很多个下场,比如被罗斯柴尔德家族弃之如履,被华尔街的同行们嘲笑,自己在纽约再也混不下去。

不过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死。

凭什么?

自己只不过是一介代理人,赚的钱已经够活下半辈子了,大不了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去南美洲,或者去亚洲重新开始。

“从你在共济会里向我发出挑战的那一刻起,契约便已经生效了,我接受你的挑战。”陈剑秋说道。

“我,我当时只是说着玩的。”贝尔蒙打着哆嗦说道。

他左右张望着,看能不能找到路过的行人解自己的围。

毕竟,你陈剑秋不可能当众杀人吧!

可这一段河堤非常僻静,没有任何其他人经过。

贝尔蒙一直认为,只要脸皮够厚,内心够坚强,在金融业,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那些吞枪自杀的家伙,主要还是自己太脆弱了。

“哦?说着玩的?”

陈剑秋慢慢走到了贝尔蒙的身前,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把左轮手枪,塞到了贝尔蒙的手里。

“都是成年人了,得为自己的话负责,我来自西部,非常欣赏你用西部最原始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陈剑秋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转过身去。

贝尔蒙看着手里的枪。

他浑身上下都像筛糠一样在抖。

他的目光,从枪身上划过,顿时胆从恶边升。

贝尔蒙心一横。

既然你把枪送到我手里,那我就送你去见上帝。

就在陈剑秋转过身子的那一瞬间,贝尔蒙举起了手里的枪对着面前的人。

他扣动了扳机。

只听得“咔哒”一声空响。

没有子弹飞出来,枪膛了里是空的。

陈剑秋转过身来,重新走近了六神无主的贝尔蒙。

他抓住了后者举着枪的那只手的手腕,慢慢地向上弯起他的胳膊。

贝尔蒙想要挣扎,可完全动弹不得。

他甚至连将枪丢掉都做不到。

“你不知道,左轮手枪为了防止走火,第一发一般都是空着的吗?”陈剑秋盯着贝尔蒙的眼睛,缓缓说道。

枪口,已经顶到了贝尔蒙的下巴上。

银行家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他已经感受到了枪管冰冷的温度。

“刚才,是你叫我黄皮骡子的,对吗?”陈剑秋的手指,按在了贝尔蒙搭在扳机的手指上。

“记住了,这第二发弹,才是实弹!”

“砰”

枪声在大堤上回**。

贝尔蒙的下巴,被自己手上这把左轮的子弹击穿了。

陈剑秋松开了手。

银行家的尸体,像一个布袋一样滚下了河堤,滚进了哈德逊河里。

陈剑秋向下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嘴里飘出了一个单词:

“软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