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铁路公司股票价格的跳水,和卡莱尔的讲话一起,在华尔街引起了连锁反应。

投资者们积聚已久的担忧终于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们也开始跟着抛售手中的股票。

一时间华尔街的上空,风声鹤唳。

国务卿葛礼山(W.Q.Gresham)在报纸上见到消息后,当即罕见的破口大骂。

他急匆匆地闯入了财政部长的办公室,指责这位同僚说话不过大脑,嘴就像漏壶,未经商量就把不该披露的信息统统告诉了大众,这实在不像一个成熟的政客做得出来的事情。

然而财政部长立刻反唇相讥,说自己本来就不是政客,并且耻于和一些衣冠禽兽相提并论,民众本来就有知情权,尤其是当他们的财产出于危险中时。

两个老头互不相让,最终一起闹到了总统克利夫兰那里。

克利夫兰靠在自己的椅子上,扶着额头看着两个战斗力旺盛的老人大吵特吵,身心俱疲。

民主党的分裂,看上去已是不可避免。

最终,财政部长卡莱尔拂袖而去。

“真是个顽固的蠢货!”葛礼山望着卡莱尔的背影,私下里嘀咕道。

他随即转向了总统,略显焦急地说道:

“克利夫兰,你该做点什么!要不然我们完蛋了!”

克利夫兰看着自己的搭档,一脸的疲倦。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自己选的财政部长,闯出来的祸,怎么也得自己来兜底。

于是两天后,总统在国会山面对众多记者发表了讲话:

“……有媒体就国家金融管理者的动机问题大做文章,声称财政部和政府方面一直有所考虑,意图废黜黄金,另寻纸币的兑换方式,本人曾严正驳斥过此类不时的传言。现在看来,辟谣并非多此一举,因为公众实在太容易相信媒体之言……”

克利夫兰的本意是安抚下民众的情绪。

可他的发言和措辞一如既往的委婉晦涩,没有起到什么太大的效果。

纽约交易所的灾难仍在继续。

先是铁路业,随后是其他的制造业,市场陷入了一片恐慌。

在总统的发言两个星期后,股市崩盘了。

第一个破产的倒霉蛋也出现了。

作为纽约交易所绳业的龙头股之一,国立绳业公司的破产严格意义上来讲,和这次的股灾倒没有太大的关系。

它的倒闭,主要是因为之前扩张太快,在市场供给发生急剧的变化后,无法偿还债务而已。

这家公司现在空有称霸全国的雄心,最后只落得个关门大吉的下场。

但它的倒闭,也吹响了一众企业倒闭的号角。

空头们奔走相告,弹冠相庆。

他们遇上了多年未见的好日子,是时候给美国政府补上一刀,发一笔横财了。

不过此时已经置身事外的陈剑秋一身轻松。

他已经剥离了手中风险最高的铁路产业,而无论是三江银行还是军火产业,都是家大业大,低风险运营,做好了面临接下来冲击的准备。

陈剑秋告诉塞拉斯、迪伦以及奥卡福:

人饿死不是瞬间的事情,他们先会变得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然后逐步到达一个临界点的时候走向死亡。

所以,先让子弹飞一会儿。

他现在在另一个战场有事情要做。

爱迪生现在也是一头的包。

摩根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他无法让自己的直流电战胜交流电,那投资人们就会完全放弃直流电,而爱迪生本人,也得乖乖从刚成立的通用电气中军铺盖卷滚蛋。

爱迪生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回归到自己最擅长的表演上。

而今天,就是他表演的日子。

一两百个人被邀请到纽约州监狱前的广场上,来观看一位名叫弗朗西斯·凯勒姆的死刑犯的死刑。

这些人里面,有记者,有律师,有政要,当然也有普通的市民。

不知是爱迪生故意还是手下助手们的疏忽,陈剑秋竟然也在受邀的行列中。

当众人陆陆续续赶到广场上时,发现绞刑架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造型颇为奇特的椅子。

椅子上布着**的电丝,椅背和把手上安装着用于固定犯人双手和脖子的皮带。

椅子的后方有三根操纵杆,一条粗电线从椅子的下方引出,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变压器和发电机上。

陈剑秋看着那发电机组觉得眼熟。

这是他们罗斯威尔电气公司的产品,不知道为什么会落到了爱迪生的手里。

他发明了一种使用交流电的电椅,然后不知花多少钱买通了纽约的法官,将这个倒霉的杀人犯的处刑方式从绞刑改成了电刑。

他打算以此来证明交流电的危险,最好是给市民们带来心理阴影。

不一会儿,狱警押着凯勒姆走出了监狱的大门,并且把他固定在了电椅上。

爱迪生这一次并没有亲自出面,而是让自己手下一个比他还变态的工程师——哈罗德·布朗替他进行进行这次的抹黑工作。

此时的他已经站在开关那跃跃欲试了。

狱警们封上了凯勒姆的嘴,讲一个铁环一样的东西接在了他的脑袋上,然后将麻袋套了上去。

在一切准备就绪后,布朗拉下了开关。

300V电压的电流通过电线,流向了电椅。

凯勒姆浑身开始颤抖起来,动作幅度巨大,差一点连人带椅子一同翻倒在地上。

电击持续了十几秒。

那个死刑犯似乎没什么动静了。

布朗从开关处走向到了电椅的旁边。

他向着下面的人高声说道:“这种电椅使用的是交流电,正如你们所见,交流电非常危险,甚至可以在短短十几秒内取人性命。”

他的下句话原本是:“直流电就比交流电,要安全的多。”

但布朗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一个人在下面指着电椅上凯勒姆的“尸体”大声惊呼:

“他还没死!”

布朗一个激灵,看向了身边离自己不远的凯勒姆。

这家伙的身体,还在动,而且并非是通电后的抽搐。

“该死的,赶紧去发动电机!”一个狱警冲着布朗低声说道,“我们得立马电死他!”

布朗赶紧跑到开关边,拉下开关。

凯勒姆又开始抽搐起来。

不过这一次,他**在外面的皮肤开始变得通红,浑身上下开始冒出烟来。

一阵极其刺鼻的焦糊味从电椅处飘了过来。

站在前排围观的人都捂起了鼻子,扭头就跑;更有人开始原呕吐了起来。

第二次的电机,又持续了几十秒。

凯勒姆死是死透了,他被完全电糊了。

“就像你们看到的,交流电极其危险,它……”

他的话又没说完,又被人打断了。

不过人们的焦点,并没有在交流电耳朵身上,而是直指布朗本人:

“我的上帝啊!你们都做了些什么,这太过残忍了!”

“你简直就是魔鬼,怎么会研究出这么残酷的东西!这有违人道主义!”

……

台子下面的绅士们皱着眉,纷纷开始指责起了台上的布朗。

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是一场虐待!在如此文明的美利坚,不应当出现这样的东西!

陈剑秋倒是没有加入到骂人的行列中。

他的目光盯着那把电椅。

“可能是电压低了,没有一击致命。”他想到了之前挂在俄克拉荷马铁丝网上的胖子,自言自语道。

“要是有机会,可以搞一台给伊丽莎白精神病院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