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剑秋担任主席后的第二次圣菲铁路公司董事会结束了。
和第一次相比,这次的过程就紧张刺激了许多。
但是结果依然是枯燥而又无味的。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利益受损,所以,没有人愿意看到阿尔布开克到罗斯威尔的铁路停工。
甚至有些来自东部的股东常年头疼于工会。
为工人们争取利益的工会有很多,但很多所谓的工会领袖,出发点并没有那么纯粹。
这些股东受够了他们的勒索。
而他对于陈剑秋这种独具西部特色解决工会问题的方式,他们赞许有加。
所以,奥多所提议的全面停止使用华工的提议被全票否定。
股东们选择继续对雇佣华工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陈剑秋猜到,这件事情既然被提了出来,那背后的那些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回头梳理下,合同用罗斯威尔那些有合法身份的华工的名义先签。”
走出会议室后,陈剑秋对李四福吩咐道,“另外,去楼下把迪伦律师请过来。”
陈剑秋回到了自己的那间办公室,不一会儿,迪伦律师也跟了进来。
这位律师自从被救下后,换了一个名字,在陈剑秋的庇护下替他做事。
陈老板给他开了一份极高的薪水,出入都有两个枪手护着,而且只要他愿意,可以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
前提是他敢。
这个州的城市里,到处都是斯科特的眼线。
而斯科特对于一个他原本以为就死了的人的处理方式,是让他再死一次。
“律师,我之前拜托您想的办法,有没有什么进展?”陈剑秋靠着椅子,手中转动着的银制打火机,不停敲击着木制的桌面。
“您是说法案出台后,在美华工合法获得公民身份的方式吗?”迪伦问道。
陈剑秋点了点头。
“我研究三个多月,包括宪法及各个修正案、那个法案、《民权法案》和其他相关的法律文件及判决案例,倒是找到一个可能办法。”
迪伦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个哈佛法学院高材生的自信。
“哦?”陈剑秋十指交叉,搁在了桌子上。
他身体微微前倾,来了兴趣。
“法案确实剥夺了再次入境的华工的合法权益,所有的州法院和联邦法院,也不被允许授予这些人公民身份。”
“但是……”
迪伦律师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1866年颁布的《民权法案》中规定:所有在合众国出生且不受外国政府管辖的人,除不纳税的印第安人外,特此宣布为合众国的公民。”
陈剑秋没有打断律师,但是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言语中的意思。
“这条法令原先是为了南北战争后那些被解放的黑奴准备的,也是对‘美国公民’的第一次权威定义,但缺乏宪法基础。”
律师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
“于是,在同年通过的第十四条宪法修正案中,添加道:所有在合众国出生或归化合众国并受其管辖的人,都是合众国的和他们居住州的公民。”
律师如数家珍地说出这些法令,而陈剑秋的眼神越来越明亮。
“所以,你的意思,法案可以把那些‘再次’从海关进入的华工拦在国境外,却无法限制‘出生’在这里,土生土长的?”
陈剑秋已经明白了律师的意思,美国这种地方,是不存在户籍这种东西的。
在钻法律的空子上,这位仁兄可真是个天才。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迪伦律师犹疑了一下,说道,“据我所知,很多已经入境的华工,是没有公民身份的,比如我们公司的那些,他们的入境资料,保存在旧金山的海关大楼。”
“入境资料上,记载着他们的出生地、入境的时间和其他详细资料。”
陈剑秋笑了。
看样子,他又要去一趟旧金山了。
……
一个多星期后,亚利桑那州,66号公路上。
因为地面温度过高,穿过空气而发生折射的光线,让靠近地面的景象开始变得虚幻而又颤抖。
而在模糊不清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三人三马。
“老大,太热了,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下吧。”肖恩用袖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他拿起水袋灌了一口,然后放在耳边晃了晃。
“水也不多了。”
“是啊,老大,太阳太大了,肖恩他都晒黑了。”哈尼夫补充道,虽然走南闯北,但亚利桑那的夏天,确实酷热异常。
陈剑秋没说什么,他们继续向前走了一段时间,来到了一个岔路口。
从66号公路引出了一条连路都算不上的小道,上面有一些马蹄和车辙的痕迹,一直通向远方。
没有路牌,没有标记,连根立着的棍子都没有。
陈剑秋从包里取出了一张地图。
他研究了一番之后,抬起头看了一眼在不远处的天空里盘旋着的玉米,然后再观察了下周围。
“我们先去附近的镇子补充点物资吧。”陈剑秋把地图收了起来,指向了那条支路。
三人沿着道路向前不紧不慢地走着。
“老大,为什么这次我们不多带点人?”肖恩屁股被磨得有点疼,他挪了一下,问道。
“人多太显眼,你个傻子。”陈剑秋还没说话,身后的哈尼夫已经抢先开始对黑人进行无情的嘲讽,“我们又不是去干架。”
肖恩被怼得闭了嘴,但仅仅沉默了不到一分钟后,再次开了口。
“老大,你看那是什么?”
他指着斜前方,到路边上,一个土坡后面。
陈剑秋和哈尼夫也注意到了。
那里翻倒着一辆马车。
牵引马车的马匹,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离马车不远的地方,扑倒着一个人,不知生死。
他们靠近了那辆翻倒的马车。
三个人下了马。
陈剑秋走到了倒在地上的那个人身边,调查了一下情况。
这个人已经死了,致命伤口在背上,凶手在他的背后,用一把双管霰弹枪结果了这个可怜人的性命。
他的手边上,掉落着一把枪,枪里的子弹已经空了。
显然,死者临死前,做了一些挣扎。
“老大,你来看看这里!”肖恩踢着一个被打开的空箱子。
箱子的上面,印着富国银行(Wells Fargo)几个单词。
“这是一辆运送银行资金的马车,他被抢了。”哈尼夫观察了一下地上的痕迹,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凶手至少三个人。”
“银行的这些人可真是心大,居然只派他一个人运送。”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着那具尸体,摇了摇头。
“我们尽快离开吧。”陈剑秋重新戴上了自己的帽子,向着自己的马走去。
然而这时候,突然有三匹马从山丘后面拐了出来。
马上的人看到了眼前的这副情景,立马举起了手中的枪,指向了陈剑秋他们。
“举起手!不许动!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