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剑秋上一次赶马车还是在不久以前,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用枪抵着桑托斯的腰,摸着黑驾着马车进入了矿场的据点。
这一次是在白天,道路一片平坦,没有碎石,比上一次要好走得多。
于是他一边哼着小调,一边驾着马车,在路上晃悠。
此时已是深秋,阳光没有之前酷烈,和煦,温柔,周围的树叶一片金黄,一阵风吹过,响起了沙沙的声音。
道路上的落叶被风卷起,片片落在陈剑秋的车上。
陈剑秋突然有些恍惚。
他好像看见前面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个穿着马褂的中国老者,手里拿着一柄短刀,立在落叶中间。
“常洛,武术可以强身健体,但也是杀人技,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今日便授你杀人之术。”
老者言毕,便使开自己手中短刀,交错着脚步,游走于那片树叶之中。
那些落叶在老者的面前汇聚成一个个人形,但很快就被老者刀刀劈中要害,瞬间爆开,重新散落在地。
“砰”得一声枪响。
老者的身形凝滞了,随后轻轻晃动。
紧接着又是几声枪响,老者半跪在地上,单手扶着短刀,喘着气。
“老东西!时代变了,现在的杀人技,是用枪,哈哈哈哈哈。”
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声声狂笑,将半空中的落叶冲散。
陈剑秋的马车穿过了老人的虚影,他侧身探出身子,看向老人的虚影,发现老人也在看着他。
“砰!砰!”枪声又再次响起了,老人的虚影像是被什么东西贯穿,逐渐模糊。
陈剑秋晃了一下头,再看去,那里什么也没有了。
又是幻觉?
但随后破空而过的子弹声,告诉陈剑秋,枪声是真的。
他看向了前方,几个人骑着马,脸上带着方巾,堵在道路中央,其中有几个正举枪向他这边射击。
“老大,那个中国人好像是个憨憨,我们都打了好几枪了,他都没有停的意思。”一个喽啰对着旁边马上的头目说道。
这个头目是个讲究人,他的方巾是深蓝色底,白色的圆点做点缀。
他不太想理那个喽啰。
如果不是这些渣渣枪法太差,他们现在就已经可以上去挪尸体,套马车了,现在还要他亲自动手。
他转向旁边的一个瘦子:“你确定就是这个人么?”
瘦子点了点头:“是,我确定无误,他们最多只有三个人,其他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躲在马车后面。”
然而,陈剑秋的马车已经快冲到他们脸上了。
陈剑秋欠了欠身,拉停了驮马,刚才的那些射向他的子弹离他十万八千里,他连躲的欲望都没有。
他看了一眼这几个人,立刻明白了。
“喂,不雇佣你们,就要被杀人越货的么?”陈剑秋冲着花方巾旁边的那个瘦子喊道。
瘦子一听,急了:“你在说些什么东西,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诶,提醒你下,你脑袋上那个黑痣没遮住。”陈剑秋懒洋洋地说道。
“既然被你认出来了,那我只能……”瘦子的眼中目露凶光,手摸向了腰间的枪。
但他随即被自己另一边的二当家一巴掌给扇下了马:
“被人认出来了还有脸了?老大还没说什么呢,你出什么头,滚后面去。”
花方巾目光阴冷,他慢慢地摘下了脸上的那块方巾,露出了自己满是胡渣的脸。
旁边的劫匪们顿时**起来。
老大摘方巾了,老大要出手了,这家伙完蛋了,看见过老大真面目的被劫对象,都死了!
陈剑秋静静地看着这帮人,而在匪徒们看来,这人从刚才开始,就有点愣,有点傻。
“年轻人,我给你一次机会,我们来决斗吧。”花方巾问道,“你有枪吗?”
陈剑秋提着缰绳,没有回答。
花方巾有点恼怒,根据他的经验,对面的人应该回答他一句“没有”,或者“有”。
如果说“没有”的话,他将会让人给他一把没有子弹的枪,然后在决斗中战胜他。
如果说“有”,他有另一种百分百赢得决斗的方式。
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这让他感受到了一丝不尊重。
但是他看见了陈剑秋腰间的那把左轮,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自己下面的台词:“等下我数1、2、3,当我数到3的时候,我们同时拔出自己的枪,如何?”
除了几个马屁精以外,其他匪徒们顿感无趣,如果不是没人敢说话,现场肯定嘘声一片。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老大从来没数过3。
他数到2就开枪了。
这有啥好看的,只有花方巾一个人觉得这种事情有意思,这个年轻人死定了。
陈剑秋打了一个哈欠。
花方巾对年轻人的无礼有点生气,他要教这个家伙做人,于是,他开始数数。
“1!”
“砰,砰,砰、砰、砰、砰。”
连着六声枪响,不光是花方巾,包括二当家在内离得比较近的几个人,都坠下了马。
陈剑秋毫无征兆地把自己的“和平缔造者”掏了出来,右手按住扳机,左手连续敲动了六下击锤。
这是他从亚当那里学来的绝技,如今已经练习到能和亚当一样,连续击发六枪,并且稳稳命中目标。
“你……你这人怎么一点也不讲规矩。”花方巾捂着自己胸口的伤口,那里的血正在汩汩地往外流着。
“我从来没打算过和抢我的劫匪讲道理,另外,我什么时候开枪,我说了算,由不得你。”
陈剑秋不慌不忙地把左轮插进了自己的枪套里,然后从马车座位后面抽出了那把温彻斯特连发步枪。
现场鸦雀无声,劫匪们被眼前这位年轻人的枪法和果断惊呆了。
但随即他们缓过了神来,现场瞬间枪声大作。
陈剑秋原以为打死了领头的人,剩下的人会作鸟兽散,可这帮家伙看见他身后马车上的那一车货,腿走不动路,竟然决定还要努把力,再尝试一下。
这些劫匪的枪法都稀松平常,但好死不死几发子弹都击中了拉着陈剑秋马车的那匹马。
驮马中弹,倒在了地上,连同马车也掀翻在地,马车上的物资也撒了一地。
敌人非但不逃跑,还胆敢还击!
于是陈剑秋跳到了马车的后面,以马车为掩体,准备一个个地点名。
正当他抬起枪打算清个场的时候,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了呼哨声。
一彪人马从一处山丘后面杀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少女,她手里拿着一杆步枪,三枪撂倒了一个劫匪。
后面跟着的牛仔们对着那群劫匪就是一阵齐射,地上又多了几具尸体。
这群人的枪法只能说是普通,但气势非凡,劫匪们在再撑不起战线,纷纷骑上马四散而逃。
一批牛仔跟着追了过去,而领头的少女则带着其他几个牛仔向陈剑秋走来。
陈剑秋放下了手里的温彻斯特,但他并没有将枪收起来,而是保持着随时可以抬枪击发的姿势。
他不确定这帮人是不是也是冲着自己的物资来的。
为首的那个少女骑马来到了陈剑秋的面前,她看见散落在地的物资,又看了一眼陈剑秋:
“您需要帮助吗?先生?”
陈剑秋摊了摊手,有些无奈:“马被打死了,车也翻了。”
少女招呼着后面的牛仔过来,帮陈剑秋把滚落在地上的物资重新捡了回来。
少女自己也亲自加入到了捡东西的行列,她一边捡一边对陈剑秋说道:“我叫艾米丽,住在附近的一个农场,这些是我农场的牛仔们。”
一个穿着蓝衣服的牛仔向着陈剑秋点头致意了一下。
“这些劫匪一直在骚扰我们的农场,我们盯着他们很久了。”少女继续说道,“你怎么会一个人驾着马车在附近转悠,林肯郡的周边太危险了。”
“我的同伴们有点事情,所以只能我一个人了。”
物资都被捡了回来,可翻倒的车好像是修不好了,陈剑秋有点头疼。
少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她看了一眼天色,转过头对陈剑秋说道:
“天快要黑了,要不然这样吧,如果你信得过我们的话,我可以先去农场找车把你的这些东西拉到农场,然后你再想办法联系你的同伴吧。”
陈剑秋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行吧,那就谢谢你们了。”
不一会儿,农场的板车来了,物资被重新装上了车。
陈剑秋跳到了板车上,跟着大部队晃晃悠悠地向着农场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