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关系也好,婚姻关系也罢,给予对方最起码的自由和尊重、空间,都是必须的,不能因为恋爱了、结婚了,就把一切都当成理所当然,保持一定程度的界限,是亲密关系最基本的相处之道。
不管能否意识到这一点,我们在爱一个人时,实际上已经在和他共同承受命运这个宏大的主题了。
洪星星是这么认为的。
她昏昏沉沉地躺在**,自从魏岚那天离开后,她便一直失眠。
整个人散了架,梦游一般。
这段时间给她打电话最多的人居然是孙秘书。洪星星并不想说太多,只说家里有事。
几番寒暄后,孙秘书才说:“公司这几天有点儿乱套。”
洪星星心一沉:“怎么了?”
“新闻爆出来后,一堆记者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魏岚呢?”
“去机场了,今天要搭最近一班飞机去非洲。”
“什么?”洪星星一骨碌爬起来,“你赶紧把他的航班信息发给我。”
挂了电话,洪星星急匆匆地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行李,朝机场奔去。
魏岚和他的润世集团,从豪门恩怨到企业危机,一直处于风口浪尖。看得出,高松确实是搞公关的好手,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说什么、做什么,最能吸引媒体的视线,也知道以什么样的节奏释放猛料可以牵着媒体的鼻子走。
魏岚抬手看了看腕表,九点零五分,没有未接电话,没有未读信息,他失落地拖着行李箱走到安检口,一遍遍点开手机界面,又关闭。
“一个人吗?”安检员看着他。
“是。”他递上自己的机票和护照。
安检员看他还盯着手机,提醒道:“护照。”
“哦,不好意思。”他接过机票和护照,拉起行李箱,不甘心地往登机口走去,终于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洪星星气喘吁吁地停在他身后不远处,隔着安检门,努力地平复着呼吸:“公司现在乱成一团,人心惶惶,你得在公司坐镇,怎么能去非洲呢?”
“我必须查清真相。”他走近几步。
“可就算你去了,人生地不熟、治安又差,你能把九个月前的案子翻出来吗?”
“不一定,但总要去试。”
“你……”她想劝他留下来,可似乎再说些什么都有些徒劳。
“星星,这都是你教会我的,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你就从来没怕过。不管前路有多艰难,只要是你想做的,就会拼尽全力去争取,最终,也真的能做到。”他顿了顿,“你做人很酷,做事很酷,跟我谈恋爱的样子很酷,就连伤心的样子也很酷。我也想要成为和你一样酷的、优秀的人。”
她眼眶红红的,有感动,有担心:“既然你这样说,那于公于私,我都该陪你一起去。”
“不用,那边的联系人给我准备了严密安保。再说,这件事我想独自解决。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在你的庇护之下吧?”他张开双臂,“走之前,抱一下。”
“注意安全。”她没动,只是把脸转向别处,声音闷闷的。
“好。”他缓缓地放下手臂,声音低低的,“等我回来。”
他不再看她,转身拉起行李箱,大步走进安检口。
魏岚去了非洲,最高兴的当然是高松。
他觉得自己还真有点儿高估魏岚了,原本担心魏岚会留在公司处理危机公关,没想到魏岚这么鲁莽。他并未做成死局,找个公关公司就能解决的事,魏岚却真的去了非洲,一定是脑子进水了,不过这的确如了他的意。刚好趁魏岚不在,尽快解决九分厂的麻烦事。
不能再有一点点闪失,蔡蔡已经联系了九分厂的会计贺峰下午来上海。他的计划是,用钱把贺峰和杨明的嘴塞严实,把账的事彻底填平。
魏岚去非洲的消息,魏宝丰是在隔天才知道的。那里治安极差,尤其针对外国面孔的抢劫案频发,即便现在回忆起来,他都忍不住打冷战。这小子倒好,说走就走。一怒之下,连带着康叔、周亦霖都被迁怒,洪星星、孙秘书也被骂了几句,这么多人居然都没拦住他,不像话。
唯有周亦霖敢解释几句:“康叔,您让老魏总放心,那边我们做了周密的安排,魏岚不见得有事,您先宽宽心,我先给您倒杯水。”
康叔没好气:“少来这一套,你回头跟老魏总解释去。”
众人正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康菲端着一杯咖啡从茶水间出来,看见康叔,猛地折返,手中的咖啡跟着一晃,差点儿洒出来。周亦霖诧异,没想到对面的康叔也神色大变,嘴唇动了动,带着讨好和卑微的神色,却转瞬即逝。平日里热情大方的康菲甚至连周亦霖都没看一眼,低着头匆匆从他面前走过。
周亦霖不动声色地安慰康叔:“康叔,您也别着急,兴许魏岚过几天就回来了。”
“嗯。”康叔恢复了往日的淡定与威严,点点头,“你们QW1项目怎么样了?跟凯贝利合作之后,进度快了不少吧?”
“已经在进行最后的动物实验。凯贝利制药派来的人,工作能力都很强,为项目的推进助力不少。”
“哦,凯贝利的人都挺好,挺好。”康叔怅然若失地看着康菲消失的方向。
楼下的记者见魏岚一直不出面,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新的爆料和代表出面,终于离去。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新闻,热门上走一圈,博博眼球,为自己的平台赚个流量,没几天就被人忘了,再寻找下一个爆点。在一个地方浪费时间苦等?谁会那么傻?
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康菲已回到实验室。窗边正是难得一见的晚霞,橘色、粉色,以及淡淡的蓝色,渐次相交,形成一幅绝美的画面,众同事开始拿着手机拍照。
她没有任何拍照的心情。
周亦霖走过来:“想什么呢?”
她一惊,见是周亦霖,笑了笑。
“你今天不在状态呢,一下午都在走神,这可不像你。”他趁机用半边身子挡住众人的视线,偷偷捏了捏她的小脸,“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她沉默片刻,摇头。
“那晚上一起吃饭?”
“不了,我晚上还要值班。”
今天的她着实有些反常。
说完,她和众人打了声招呼,竟兀自提前下班了。
周亦霖隐隐有点儿失落,又不好强问。
聪明如他,当然知晓恋爱关系也好,婚姻关系也罢,给予对方最起码的自由和尊重、空间,都是必须的,不能因为恋爱了、结婚了,就把一切都当成理所当然,保持一定程度的界限,是亲密关系最基本的相处之道。
不过,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她。
晚上,他果然在酒吧找到了她。
为了讨女友欢心,他特意穿上了店里的调酒师工作服、头发帅气地向后梳起。他给她递上一杯调好的鸡尾酒:“我穿调酒师的制服是不是别有风韵?有没有一种制服**的感觉?”
“你会调酒?”
她眉眼弯弯,他越看越喜欢:“尝尝不就知道了?”
“可以嘛,你很有天分!”她微抿一口,“基酒和果汁的配比、混合度,还有蛋清的黏稠度,都恰到好处。”
“这可是一双创造过无数复杂生物试剂的、有魔力的手。调酒,易如反掌。”他越发得意了,把双手伸到她眼前晃了晃。
“你很适合当调酒师。有没有想过像我一样,发展这个副业?我给你开工资。”她猛灌了两大口。
“可以考虑。不过我觉得要当好的调酒师,只会调酒可不够。”
“还要什么?”
“还要当客人的倾听者。”他笑眯眯地看着她,“不过如果客人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强问。”
原来他在这里等着她。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又灌了一口酒,才开口:“康正道,也就是你口中的‘康叔’……其实……是我的亲生父亲。”
他瞪大双眼。
“他没跟你说?”
“没,他从来没提起过。”他仍震惊于这个惊天秘密,“我和他其实也不熟,只是知道他在魏岚家做了很多年管家,大家都很尊重他,叫他康叔。”
“嗯,他还是这样。从他跟我妈离婚到现在,十六年了。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有我这个女儿。不过我觉得这样挺好,毕竟,有那样一个父亲,太丢人了。”她眼神迷离,“很受尊重?你印象中的他是什么样的?脾气温和,从不发火,老好人?”
他心疼地看着她,点点头。
“那是他面对外人的样子。我小时候他刚开始创业,每天在外面跑生意,跟人应酬喝酒,到处点头哈腰。”
或许是想到了康叔那副低三下四的样子,她潸然泪下:“为了赚那点儿钱,整日跟哈巴狗一样任人呼来喝去,每日喝得酩酊大醉,一点儿也不关心我们母女,稍有不顺,对我们便是一顿打骂。”
他心疼地抱住她,轻抚着她的头。
“嗨,没事。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她这话,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他,“摇尾乞怜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欠了一屁股债?为了还上高利贷,他每天都跑着跟各种有钱人拉关系,发挥他唯一的技能,也就是摇尾乞怜。你说可笑不可笑,他空有一腔雄心抱负,却没有一点儿本事。刚开始创业时嚷着要赶超他的老同学,后来呢,一败涂地。我今天才知道,他给老同学当了看门狗。”
这下他越发不知道如何开口了:“你的意思是,老……老魏总?”
“不然呢?呵呵,大家尊重他?别逗了,他只是魏宝丰家的一只看门狗而已,”她举着杯子看着折射过来的灯光,幽幽地道,“你会觉得,我这么说很过分吧?”
“没有,”他摇头,“我现在只想听你倾诉,不评价,不指责。
这也是我,作为你的男朋友的义务所在。”
她感激地看着他,把头伏在他的肩膀上。
“公司刚倒闭时,催债的每天都来我家。三四个男人拿着菜刀,往我家沙发上一坐就是一天。我那时候才六岁,天天要面对这样的一帮人,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他又给她倒了杯酒。
“后来我妈带着我离开了那个家,我们遇见了王叔叔,他对我们很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王叔叔更像是我的父亲,他弥补了我对父爱所有的想象,也尽到了一个父亲对女儿所有的责任。而康正道,他根本不配做我的父亲。我对他仅有的记忆,除了打,就是骂。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我仍然很自卑,觉得都是自己的错……甚至,觉得自己不配被人爱……”
他一怔,越发心疼了,抓住她的手,紧了又紧。
“菲菲,我懂,我都懂,菲菲。都会过去的,我想,他已经后悔了,他知道错了。”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魏宝丰。
“好了,听完了我的故事,你该忘掉它了。”她轻轻推开他,认真地看着他的脸,手轻触着他的下巴、胡楂儿、脸颊、耳朵、眉眼,“谢谢你,我的,称职的,调酒师。”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心底的疼惜没有因为她的坚强而减弱,反而更多了几分。原来,爱一个人,就是从看到她心底的脆弱和孤独开始的。
洪星星看着手机里魏岚发来的几条信息:已下飞机。
很安全不用担心。
已到达分厂。
…………
她在感动之余,又有些不安。不求真相誓不罢休,是她一向很欣赏的行事风格。如果这件事情不能有个答案,就会成为永远横在他们中间的刺。这刺,要么永远扎在肉里,要么拔出来。
家里自从丁玲带着钱梅梅过来后,再也不似以前只有她和父亲时冷冷清清的样子了,因为孩子的存在,每天都热热闹闹、其乐融融的。
孙秘书和凌听偶尔也会过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人就成了盘旋在这个家里的新住民,连洪星星自己也搞不清,是闺密拐来了一个男朋友,还是弟弟带来了一个女朋友,两人把洪家当成了自己家,一副主人的样子,哄得洪大军和丁玲整天笑呵呵的,好像多了一双儿女。
“尝尝我发明的新菜。这道叫‘心想事成鸡’,这道叫‘一点儿不烦汤’,”凌听报完菜名后,对着洪星星解释,“专门给你做的。”
洪星星:“……”
孙秘书笑得不能自持:“你也就糊弄星星,这明明就是辣子鸡和胡辣汤。还能再胡诌吗?”
“我,我这还不是为了哄……”还没等凌听说完,客厅中新闻主播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现在插播一则新闻:中国驻非领事馆记者发来报道,昨日在当地发生一起华人被绑架案,三名人质均为赴非洽谈生意的华商,在边境被一辆载有武装分子的越野车劫持……”
镜头一晃,尽管三张受害人的照片眼部都打了马赛克,但大家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魏岚。
“是帅叔叔!”连钱梅梅都看出来了。
吧嗒一声,洪星星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大家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她猛地站起来,冲进卧室,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速干T恤、紧身夹克、军用皮靴。
她要坐最近的一趟航班过去,既然她可以救他一次,那就可以再救他一次。
最近的航班是九点四十五分的。孙秘书和凌听紧张地坐在后座,查看着航班信息:“我俩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买一张给我就行。”她把车子开得飞快。
“你不能一个人去,太冒险了。”凌听劝她。
“别添乱了,”她言简意赅地道,“你俩跟着去,我是保护你俩,还是去救魏岚?”
她这话说得两人面面相觑。
“放心吧,那儿是我的主场,不会有危险的。”她的语气稍有缓和,脑中却全是洪大军当年受伤的情景,越发无法镇定了。
车子开进机场停车场,她刚拿下行李,手机铃声就响个不停,打来电话的是一串奇怪的号码。她愣了几秒,赶紧接起。
那边传来一段有节奏的长短敲击声,是一串密码,接着迅速挂断。
“原来……”她再次确认了一遍自己刚才听到的敲击声,赶紧坐回驾驶位,冲着孙秘书和凌听说道,“计划有变,咱们回去。”
“什么?现在吗?”孙秘书纳闷儿。
凌听也不解:“你确定?”
“高松有动作,咱们得回公司。”她启动车子。
“等等!公司的事情已成定局,我们根本帮不上忙!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把魏岚平安带回来吗?”他从后面伸手按住方向盘。
“我知道。”她推开他的手。
“你确定?”
“我有我的安排。”
孙秘书一把将凌听拽回座位上:“听星星的吧,最着急魏岚的就是她了,她自有道理。”
洪星星一脚油门,汽车驶离停车场。
高松黑着脸,对着手机里的人质问道:“什么?不管我了,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麦先生让我给你安排退路,你为什么不走?”电话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变声器让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古怪。
“我以为魏岚被绑架这事就算结了……再说我哪想到警方动作这么快,那个会计一下车就被警察逮了,我本来想去截住的,结果压根儿没敢靠近!”高松非常沮丧,“你让麦先生再想想办……”
对方打断他:“你自求多福吧。”
听筒里很快传来嘟嘟声。
“喂?喂?!”高松急了,怒气冲冲地瞪着旁边的蔡蔡,“自求多福?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自求多福’!”
“高总,这……”蔡蔡吓得连连后退。
“麦先生根本靠不住,最后还是只能靠自己。如果有人来找我,就说我还在开会,让他们等着。”
“哦,好。”蔡蔡胆怯地点头。
高松拉开抽屉,拿出墨镜,瞥了蔡蔡一眼,匆匆向外走去。
停车场内。
高松的车子驶出停车场,一直躲在暗处的洪星星终于等到了猎物,悄悄从后面跟上去。
“目标已出发,盯好。”她用耳麦与凌听保持通话。
“收到。”凌听迅速启动电脑上的监控追踪软件。
孙秘书在一旁看得十分激动:“哇,这么神奇吗?”
他得意地眨着眼。
高松的车子在前面行驶,洪星星始终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脑袋上的头盔起到了很好的掩护作用,再加上那身皮夹克紧身衣,任凭高松怎么想,也猜不到自己是被她跟踪了。
下班高峰期,车流行进缓慢,高松气得狂按喇叭。
“目标的路线不是回家。注意,目标正在出城,向南行驶。”凌听提醒她。
“收到。启动方案二。”
“好。”凌听迅速反应。
良久,高松把车停到一家酒店外,匆匆钻进酒店。
“西阳路,鸿腾大酒店。”洪星星停下车,对着耳麦讲道。
凌听启动新的软件,准备跟踪高松的房间号:“收到,马上查询。”
洪星星把一个优盘递给前台小姐:“你好,我的预订凭证在这里面,请帮我查一下。”
“好的,稍等。”酒店前台小姐毫无防备地接过优盘插进了电脑。
“搞定!”凌听盯着电脑屏幕,上面跳出一大串代码,他快速敲击键盘,屏幕上立刻弹出一个电子表格—“鸿腾酒店房间预订记录”。
“是蔡蔡的名字。”孙秘书的眼神停在了某一格。
“星姐,6023房,重复一遍,六楼6023。”凌听激动地汇报。
前台小姐依旧微笑着说道:“对不起,我没找到您说的凭证。”
“是吗?那可能是我搞错了,我再确认一下。”
洪星星接过优盘,假装离开,走到门口绕了一圈,抽身转向了酒店的楼梯间,推开防火门,快速地上了楼梯。
高松心里清楚对方已然把他当成弃子,幸亏他早准备好了退路。
他慌乱地打开保险箱,拿出护照、机票和几张国外银行的银行卡,另有一个黑色手提箱。他打开箱子仔细地确认了一遍,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满美元。他刚合上手提箱,他的微信就响了。
“高总,刚才有警察来公司,我说你在开会,他们接了个电话就走了。”蔡蔡发来的。
他暗骂一声,隐约觉得哪里不对,把脸贴在门板上,仔细地听了一遍外面的声音,又从猫眼向外看了看,没有人。正想开门时,他又多了个心眼儿,放开门把手,回到房间。
孙秘书念念叨叨:“6024,杨明,这名字好熟悉。不对,这个人是公司分厂的会计,因为做假账被魏岚发现,还在调查中,他怎么也在这里?”
“不好。”凌听赶紧放大酒店平面图,发现6023和6024是连通的。
“星星姐,紧急情况。”他急忙呼叫洪星星,“6023和隔壁的6024是可以连通的家庭房,高松可能会从6024逃跑。”
“什么?”洪星星眉头微皱,视线移到走廊直角的那一端,果然看见一个背影一闪而过,立即追了上去。
“那个方向是酒店的货梯。”凌听提醒道。
她几步追到电梯前,货梯的门刚好缓缓关上。
高松隔着电梯的门缝,看到洪星星,吓出一身冷汗。待电梯门打开,他压低帽檐儿向酒店的后门走去时,一转弯却撞上了一个人。
“别来无恙呀,高副总。”魏岚正站在他面前,此刻的魏岚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身着一身迷彩野战服,被晒黑的脸上还带着擦伤。
惊慌失措的高松抓过身旁的垃圾桶扔向他:“没想到你这么命大,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魏岚侧身躲过。
“让你失望了。”魏岚使出几招擒拿手,轻松地把高松按在了墙上,“本以为你只是贪财,看在老爷子的分儿上,尚可放你一马,没想到你居然还想要我的命,这次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说着,他使劲拧高松的胳膊,疼得高松直叫唤。
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魏岚抬起头,走廊那端,洪星星正直直地望着他,眼中泪水盈盈。和她一起的,还有十来名警察。
他把高松移交给警察,这才上前,擦了擦她眼角流出的泪:“洪班长,你的战友都很厉害嘛。”
“你……”她生气地甩开他的手。
“昨天我刚落到绑匪手里,就被他们救出来了,我们要合作引出绑匪的内应,所以,消息暂时不能公布,只能通知直系亲属。我怕你担心,就托你的战友用密码向你传信。”他急忙解释,看她还不搭理自己,又继续说道,“他们还教了我几招擒拿。哎,刚才我对付高松的那几招是不是特帅?”
她不再怄气,笑着说道:“你抓胳膊的角度可以再精确一点儿,不然,遇到练过的会逃脱。”
“是吗?”他不服地挑挑眉,迅速出击,试图偷袭她。
她手疾眼快:“还学会偷袭了?”她一把反扣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拧。
“我错了!我错了,星星。”他立刻求饶。
“先放你一马。”她放开他。
“洪星星,可别忘了,我走之前你还欠我什么。”他深深地看着她。
“欠你什么?”
他张开双臂,像临走时那样。
“哦!”她一把搂住他的腰,撞了上去。
“断了断了,腰断了。”他仿佛听见了自己腰椎断掉的声音。
她吓得赶紧松开:“对不起,对不起。”
他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闭上眼睛:“我好想你。”
“我也是。”她往他怀里又钻了钻。
“忘关麦啦—”
她耳边突然传来孙秘书的大喊声。
“都听到啦—”凌听也喊,“真肉麻!”
洪星星手忙脚乱地扯下耳麦。
“忘关麦又怎么样?”她对着麦吼道,“我们怕什么!”
魏岚也笑:“就是,光明正大的。”
“宝贝儿,咱们回家!”她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故意把耳麦拿到嘴边。
凌听和孙秘书对视着打了个冷战:“无耻!”
终于平安无事,洪星星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第一次觉得原来平淡和宁静是如此美好。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她幸福地闭上眼睛,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想着心爱的人就在里面,守着他就像守着全世界,此刻的她是如此心安,以后,以后的以后,她嘴里念叨着,都不会再让他独自犯险了。
魏岚一洗完澡,就把自己带回来的证据拿给她看:“润世的非洲分公司从成立到现在,药品都质检合格,经过非洲警方盖章的证据在我包里,你要不要先看一下?”
“不用了。”她拿起毛巾帮他擦头发。
他却不满意:“那可是我千辛万苦拿命换回来的!你看看!”
“我相信你,你以后别做这么傻的事了。不准再拿命去换这个换那个,什么东西都没有生命重要。”她像大人教育孩子似的盯着他的眼睛嘱咐着。
“知道了。”他点头。
“对我来说也是一样。”
“你?”
“什么都没有你重要。”这是她最真实的感受。
“嗯。”他露出笑容,闭上眼睛,享受着她拿毛巾在他头上缓缓揉搓的力道,“那就等明天一早,我带着那些文件去你家拜访。这件事情我总要给你父亲一个交代。还要带上德利克实验室生产的肌电臂义肢。”
“肌电臂义肢?”她愣住了。
“型号LP44,是不是这个型号?最新款。”他得意地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想给他买这一款?”
“上次太仓促了,伯父一直考核我来着,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拿给他。明天才是我这个准女婿第一次正式登门,当然要给岳父准备最称心的礼物了。”
“谁让你叫‘岳父’了!”她嗔怪道,心里甜滋滋的。
他眉头紧锁,迟疑着道:“我当然知道他老人家是又当爹来又当妈,可我叫‘岳母’更不合适吧?”
洪星星:“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