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太子妃

“一点也不为自个儿着想,你这每天惊心动魄的,我的魂儿都要被吓没了。”

“你也不能怪她睡不着。”李彻说着看刘玉瑶一眼,亲手接了寻芳手上的粥碗,舀了一勺子粥吹凉送到她的嘴边。

将粥吃了,刘玉瑶眉眼微微下垂,似乎有隐忍的痛楚没有发作。

又喂她吃一口粥,李彻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已经定罪了,父皇金口玉言的凌迟处死,没的改。”

“哦……”她应了一声,眼眶竟然有些微微发红。

大胡子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细细一想,竟然问道:“是昨晚那个刺客?”

刘玉瑶道:“嗯,那个刺客叫莫风。”

寻芳正盛汤的手一哆嗦,竟然将碗打翻在桌上,汤水流了一桌子。

太子扭头看她一眼,英目含威,更是吓的她低眉垂目浑身哆嗦。

刘玉瑶拍了太子一下,示意他收起那吃人的目光,这才幽幽说道:“莫风是我认得的人,我就是有些难受。”

何止是认识的人,这个被她口口声声叫着小疯子的人与画扇曾为异姓兄妹,画扇的死已经让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小疯子了,而他,本应该好好呆在行宫之中当差,等着被放出去的一天,却在四皇子与五皇子妃刘玉环住在行宫的这段时间,旁敲侧击的得知太子和太子妃在宫中的险境,所以在一次调动之中重新回宫。

回宫之后他本来是在掖庭局当差的,几次三番鬼鬼祟祟想要接近太子被神风营的人发现直接带到太子跟前,这才从那时候开始,将这颗棋子安插在了皇后的身边。

这一次,神风营禀报说皇后在宫外招买高手要行刺杀之计,一家三口不留活口,若不能办到,能刺杀最容易的皇长孙,让他们东宫失宠也是好的。

在知道她赶尽杀绝的计划之后,他没有坐以待毙,也没有设计等着凶手自投罗网,而是快人一步,主动出击,就是要来一个措手不及,还能让她的计划胎死腹中!

这次是他模仿了当初刘升给刑部尚书朱晚照的四个字:无中生有。

“既然做了行刺的勾当,就该想到今天。”大胡子依旧鸹噪道:“但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不该不珍惜自己。”

“这你放心,我已经这样了,身体也不如从前,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因为我还得保护小宝!”说完之后,她又强自挤出一个笑来,这个笑很难看,因为这个笑的背后有个无辜的人,因她惨死。

李彻看着她的笑容,看着她怀中那个半大的娃娃,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当初八抬大轿抬入东宫的那个人,她秀美活泼,灵动可爱,纵身一跃可以翻阅高墙粗木,但这才短短几年时间?就让她变成现如今的模样。

疲惫不堪,一身伤痛,最重要的是,那些看不见的恐惧将她包围,让她再也无法露出肆无忌惮的笑容。

他不想这样,也不能让这样的生活继续下去。

拳头收紧,他亦不动声色的在心底暗下决心。

直到晌午的时候,大皇子二皇子携带两位皇妃来东宫请安,留下用膳也就自然而然了。

说起昨夜惊魂,二皇子妃是心有余悸,刘玉瑶不禁要逗她一逗:“不如二嫂今晚留下来陪我吧!”

二皇子妃可是相当精明的一个人,知道她这话不过是玩笑话,就咯咯笑道:“好啊,若是今晚再遇刺客,臣妾也算是护驾有功了呢。”

“哪那么多刺客啊,都让我们几个遇上了。”大皇子妃呵呵笑着插嘴。

刘玉瑶也附和道:“就是,就是,有了这一次,看谁还敢来惹姑奶奶!”

二皇子妃神神秘秘的说道:“这话倒说的没错,就算后边有皇后撑腰也不过如此!哎,我怎么听说……皇后娘娘这次禁足凤藻宫,还不如冷宫妃嫔呢,蚊虫鼠蚁都不得随便出入,更不要说传递消息给外头,或者是见什么人了。”

大皇子妃道:“有信鸽啊。”

刘玉瑶冷哼一声:“抓住一只烤一只,抓住两只酱一双!”

“哈哈哈哈。”二皇子妃继续笑着说道:“母后也不容易啊,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被打入冷宫又装病了,结果连个太医的影子都没见着。”

“冷宫可不会没太医。”大皇子妃亦回以一笑。

“可不是,冷宫里头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太医都得往里头跑,你说她现在可不就是不如冷宫吗。”

“听二嫂这么说,好像也深受其害啊。”刘玉瑶一副准备听故事的模样。

只听二皇子妃轻轻啐了一口说道:“她这妖妇,谁人不恨?”

“好啊!”太子妃击掌笑道:“连妖妇都叫上了,我可得告状去!”

二皇子妃见状故意去拉扯她:“你要是去告状啊,以后也别想去我们陇地去玩了!”

“好二嫂,我说笑呢!”

“就知道没人比太子妃更胡来了!”

妯娌几个在这边说笑,太子兄弟三人大老远就听到了声音,一进门就问道:“说什么呢?笑的这么高兴,不如也给我说说。”

“小宝呢?小宝呢?”刘玉瑶见了就急着找儿子:“你怎么不看着点?”

两位兄长看笑话道:“原来太子殿下在东宫就是奶娘啊?”

李彻以手抚额,瞪了自家媳妇一眼道:“有焦嬷嬷看着,你急个什么劲。”

后者吐舌,笑容充满生机,看的两位皇子都有些移不开眼睛了。

几位用膳之后各自回去,太子亦往军机处处理政务。

自从皇后被禁足凤藻宫,四处封闭之后,就再也无人前去,省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倒让后宫妃嫔解脱了。也省了老七李律的请安,但他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独自一人去五皇子府上的时候,远远看到五哥李衡正坐在窗边看书。宽厚碧绿的芭蕉叶子横在窗前,将他半遮半掩。

一袭宽松的白色长衫穿在身上,公子如玉,说不出的慵懒洒脱。

李律干咳一声,埋头快步走过去说道:“五哥。”

李彻扭头看向窗外,见到这个局促的大男孩,不禁展颜一笑:“站门口干嘛?进来吧。”

“嗯。”应了一声走进室内。

还是五哥习惯居住的卧房,里头靠墙挂着一把剑,靠窗是一张书桌软榻,他正在看的书是《太平广记》。

“五哥,你可好些了。”

后者笑着点头说道:“不劳七弟挂怀,已经好了许多。”

“那就好,那就好。”手足无措的,他先找了地方坐了,眼神有些心虚的胡乱看。

自家的亲弟弟,从小一起长大的,往往就能从他的眼神之中判定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怎么了?你有话不妨直说。”

“嗯……咳!”干咳一声,这个人高马大的大男孩反而有点不敢去看兄长的眼睛了。

“五哥,近日宫中行刺太子妃一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李衡点头,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觉得此事会是母后所为吗?”

李衡没有摇头也没点头,只是看向他道:“我不知道,此事我并未参与其中。”

“我觉得不是母后所为……”李律这一次却出乎意料的开窍:“若是母后所为,她为何不杀人灭口?以前不是做过吗。若真是母后所为,她也不会偏挑大皇子妃留宿东宫的日子。”

李衡道:“可母后现下正被关在宫中,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我想问问五哥,眼下你我兄弟二人一起向父皇求情,兴许,兴许我也能说服三哥,咱们一起向父皇求情,应该可以赦免母后的吧?我听说母后身子不适都没有太医过去探望,难道五哥不担心吗?”

李衡慢慢将手上的书卷放下,他却并不急着回答,又悠哉悠哉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低低叹道:“纵然我担心又能如何?我兵行险招为什么还是被父皇逐往封地?这些还是要拜太子所赐。”

李律随即蹙眉,似乎对他的说法不愿苟同:“是你先不顾手足之情,陷害三哥,囚禁三嫂,才换来这个下场。”

李衡淡淡的目光掠在他的脸上:“一直以来,你眼中所看到的只有我的错处,你三哥总归都是对的?”

七皇子不说话了,知道他身上伤势没有痊愈,所以也不会说些让他生气的话。

只听李衡又继续说道“罢了,先前的事暂且不提,这次我挥刀自尽确实是想让父皇收回成命,可……”

“那也不是三哥的缘由。”这位年轻的皇子时刻不忘为他辩白:“三哥当时也是抱恙在身,一直在东宫养伤,没有参与朝中政务,当时不还有许多三哥一党的官员向父皇求情了吗。”

“坏就坏在求情二字上面,知道的自然明白他们是太子的人,兴许受太子背后指使为我求情,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是我结党营私,树大根深,父皇便是那么认为的,留我在京中不是养虎为患了吗。”

七皇子抿嘴蹙眉:“求情的人当中也不乏你的人吧。”

“算了,你到底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总之,你现在若是联合人手去给母后求情,只怕母后中宫之位也难以保存。”

“不会吧?!”李律腾的站了起来,惊骇问道:“父皇不会这么绝情的吧?母后到底与他夫妻多年……”

“夫妻失和,父子离心,这在皇室算不得什么新鲜事。”

李律蹙眉不语,半晌之后方点头说道:“五哥,我听你的,那我不去求情了,我去探望一下母后总是可以的吧?”